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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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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八日,蓝天白云,艳阳晒的人要瘪,也是这天,北城大学通知下来,要毕业生返校领毕业证。自与冯广生相熟,便一直两人互搭便车,舒佟开车到冯府大门,冯广生已在等着,身边站着许知喜,两人订婚以来总是出双入对,时舒佟好不羡慕,他两总有时间在一起,反观婚后萧灏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只有晚上一张床睡才碰面,早晨舒佟醒来,他又走了,夜晚舒佟睡下,他才回来。
“舒佟,这里。”冯广生招手,舒佟直视前方,车停在他们面前,冯广生先送许知喜上车,再自己弯腰进去,俨然当舒佟是司机。
“特朗先生让我劝你留校任教。”
舒佟启动车身,不紧不慢地往北城大学方向驾驶,听闻这话,舒佟无奈摇头,笑说:“我分不出两个身,将我劈开吧,一半上课,一半做生意。”
冯广生也笑笑,语气同样无奈:“谁让你这几年参加绘画比赛拿奖拿到手软,你要是低调一些,也不至于整个艺术学院老师都力求你留校任教,都求贤若渴啊,不想想理工学院那边要留两个学生,费尽心思,出尽想法呢,今天你就看着吧,没准真要把你掰开几瓣才行。”
“哎。”早上八点,街上早点当铺人声鼎沸,路边人多口杂,路中央时不时出现一两个不好好走路的人,非得要跟车硬碰硬,黑色轿车只得小心谨慎从熙熙攘攘中钻出去,路况需聚精会神,舒佟漫不经心的说:“今天还有没有完整之身,就看你们了。”
冯广生和许知喜相视一笑,眼眸皆是无奈神色,感叹他天真,没经历过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围堵,若不是婚后和许知喜出国留学为理由,那群德高望重的恩师不会轻易放过他。
“什么时候出国,日期定了吗?”舒佟望着前面的路况,幽幽问道。
冯广生:“中秋过后。”
“行,”毕竟同伴四年,究竟有不舍,同时也明白道路千千万,每人各一条,相逢有时,离别有时,作为好友,祝福即可,舒佟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补充,“那到时我去送你们。”
泥沙操场旁边的板报贴着各大报刊重磅消息、各大比赛作品以及优秀毕业生作品,舒佟参加的北十九省绘画比赛、北城建筑比赛、机器比赛获奖作品赫然在墙,优秀毕业生评比错过了,没报名,但冯广生在上面,舒佟也一阵骄傲,画画比不过他,人品比他行。
比赛都是身份暴露前参加的,一时风光无限,风华正茂,是同级和师弟师妹的榜样,后来在教室崩了古力一枪后,衍生出一些别的声音,三月婚宴登报露出侧脸的婚礼照片,学校大多数学生认出他,又将他推上浪潮,纷纷质疑比赛结果,传言以权势压人,才获得的奖项。
舒佟压根不在意这些小把戏,听听就过了,只是懂行的老师不断替他说好话,以挽留他留校任教,舒佟笑笑不言语,在学校他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不谄媚不辱骂,不卑不亢,与老师距离得当,不近不远,以是于毕业了,到底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像冯广生那样要挟,很快放人了。
见他这样轻易摆脱缠人的老师,冯广生感到一丝鲜明,他总是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拒绝不想要的,道:“啧,老师们怎么那么快放弃了?是不是你用权势压人了。”
舒佟乜了一眼过去,“是是是,萧灏的名声不用白不用。”
其实都不需要他说什么,只是站着听老师们说完,笑了两下,老师便自己解围离开了,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更没有掰开两半的可能。
“这群老师,得着我薅呢。”
舒佟不予评价,甘愿当车夫,贴心的问:“送你们去哪里?”主要下午他还要去一趟实验室和器械厂。
“停天香阁附近吧,我跟知喜还要置办些东西。”知舒佟都在忙什么,无论去郊外还是去王府都经过天香阁,冯广生这样说。
“行。”
送了冯广生和许知喜,舒佟开车去实验室,卫平又研究出了一些谋命的玩意儿,他要去观看观看。
七月十二日,小山脚村传出动乱信号,安平军出面平定,发现德国军队侵占一日本实验室,从中救出十名“变异”德国人,自此剑拔弩张的德国与日本矛盾进入白热化,战争一触即发。
五日后,德国与日本枉顾华国利益,公然在华国发起战乱,小山脚村生灵涂炭,村民水深火热,死亡人数直线飙升。
至此,安平军逐德、日两国出界战争,尝试讨回公道,结果不尽人意,德、日两国仍然不顾华国领土完整,公然挑衅,因此全国上下愤恨不已,民声哀怨。十日后,全国四十三省打响驱逐外族响炮,北方政府联合南方政府发起对各大外国租界发起攻击,北城、北三省、南城等外国存在租界的省份烽火连天,战鼓震地,滚滚硝烟弥漫,城内居民窝家不敢出,所幸萧大帅大喜之日每家每户派分发喜糖之余,派有大量粮食,才没有闹饥荒。
同时港口、火车站紧锣密鼓由安平军的控制,水路两线都由华国人主宰,英德法日无法取得本国联系,租界被毁,华国一切外籍人员皆被控制。
也就是这个时候人民才清楚为何北十九省已回归萧大帅却依旧招兵买马的原因,他的企图和野心无穷尽,不止收回北十九省,而是将洋人赶走。
七月最后一天,华国先是撕开口子递话日本,归还过往一切领土、赔款、文物,否则华国将对日本开战,日方收到电报的当晚,同时收到隔壁岛国朝国武力攻击,边界线失守,退回一百公里。
八月一日,德国遭受鲜国攻击,法国与英国尚且闹矛盾,水火不容,这时与法国交好的新国横插一脚,德鲜两国战争一触即发,新法联合对战英国,一时本国境地自顾不暇,华国驻扎外交官员竟无人理会。
这是一场浩荡且未知的战争,没有人知道鹿死谁手,而舒佟所学英德两门语言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后路早就被萧灏选好了,独裁霸道,没有供他选择的余地。
恭王府议事厅刚结束一场严肃庄重的会议,清岚负责安排报纸大量刊登日德英法四国在本土的罪行,其中日本人抢杀掠夺,□□妇女的信息登报第二天便引起全北城愤怒,恨不得剥其骨,吞其肉,舒佟负责各大工厂的秩序维护,保证工厂不受影响,清婉负责军粮军需护送安排,各项事宜商定后,萧灏提出了送舒佟、清婉、清岚出国避风头。
此言一出,清婉诧异望向舒佟哥,清岚则看向大哥,舒佟一改会议时顺从的态度,当即逆反道:“我不走。”
萧灏双眉紧皱,“别闹,其他都可以依你,但这个没有的商量。”
舒佟手一扬,手中的茶盏脱落在地,噼啪瓷器四分五裂,散一地,怒目圆睁:“萧灏,你这是独裁专制!你答应我有事好商量,不擅自替我做主,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一瞬间,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凝固了,这一碗茶盏霹雳啪啦碎到清婉心里去,心脏怦怦直跳,抬头望去,大哥也不落下乘,厉声喝道:“独裁也好,专制也罢,这件事没得商量,季礼已经带着额娘前往加国,三天后,你就出发。”
舒佟瞪他,用力导致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冷声道:“上次原谅你,但这次不会,你这么做,我以后再也不回北城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你必须走。
话还没说话,舒佟的决然冷漠的话成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只听他低哑的声音,又冷又硬,这段时间真的把他宠上了天,道:“你把我送走,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找到。”
清婉呼吸一滞,回想到几年前舒佟哥离家出走后,大哥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又看见大哥果然被抓住了软肋,面露狰狞,目光凌厉又有一丝担忧,沉默了许久,久到以为不会有人开口时,萧灏软下声:“舒佟,你要折磨死我。如今走到现在地位就是为了保护在意的人,你现在却陷我于不义,若是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整个恭王府,整个北城,乃至整个华国我都不稀罕半分!”
舒佟微微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整个恭王府幽森且宁静,永远都是一个十分安静舒适的环境,外面的轰炮声隐约可听见,房屋倒塌预示着外国势力的倒塌,尽管这样,萧灏还是不能确定这场战争何时结束。心中传来丝丝疼痛,只见萧灏红了眼眶,这时还在哄他:“宝宝,你听话,好吗。”
“别让我担心,你在这我没法安心作战。”
听话。
怎么能不听话呢。
心脏的疼痛倏然加剧,饶是他尽了十分的力,想要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萧灏还是想要当他的天,出事了他永远顶着,让他不要怕。
事到如今,没法不承认萧灏真的很爱他。
舒佟闭了闭眼睛,眼角流下珍珠般的眼泪,一粒又一粒,无力瘫软靠在椅背,仰头靠后,眼泪悄无声息钻下衣摆,湿了一大片,最后他捂住眼泪,也没能止住眼泪,良久后,才哑声开口:“你要活着等我回来,不然我会毫不犹豫跟你去了。”
倏然睁眼,直直地望着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狠厉的重复一遍:“你必须活着等我回来,否则我一定毫不犹豫跟你去了。”
“你要记住。”
迫不得已,冯广生的婚宴取消,法国去不成了,分道扬镳的两人又重新聚在一起,一道与前往美国。清婉清岚两姐妹不愿走,战场瞬息万变,舒佟劝了劝清婉,结果跟萧灏一样固执,也是劝不了,而萧灏除了舒佟,根本不在意她们两姐妹去或者留,也不勉强。
两天半时间,舒佟三分之一时间奔波各大工厂实验室农场,将所有的注意事项一次□□代完,让清婉顺利接手,三分之一时间在叮嘱清婉,实验室抗外伤的药膏,抗感染的药正在试验阶段,卫平要做什么就让他搞,最好搞个专杀外国人的武器,让他们死翘翘;器械厂那边“古怪”号成功推出,杀伤力不比枪支弹打;农村、罐头厂定时输送军需等等。
阿水心系实验室不愿跟他去加国,舒佟心里嗤笑,到底舍不得实验室还是周诚,不过他没有戳破,随他了。清悠也不愿离开,掷地有声宣誓,她要跟萧灏同进退,这次不当逃兵。
这话,舒佟听着心里难受,忍不住抹眼泪。
旧朝倾倒,各大势力势如破竹冒头,争个你死我活,底下生民没一天好日子过,没粮食吃,冬天没棉衣,是萧灏拼打下江山才稳健起井然有序的北十九省,如今不过过去几年,曾经被旧朝伤的一塌糊涂的心又被整只安平军缝起来,凝聚起团结,所有人都在聚心聚力,报效祖国,而他却要当逃兵,心里酸涩难骇,以为到了二十一岁了就不哭了,其实抹了好几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