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不知今夕何夕

20、第 20 章

　　舒佟请了七天假，后来又请了七天假，这十四天病假栽花除草，画画听戏，顺便跟王妃提了每月薪水这事，也替阿水找了几天学校，他要送这闷葫芦去读书。

　　四月清明时节雨纷纷，绵绵细雨无声无息地落下，舒佟侧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托腮问给长褂绣云朵的阿水：“阿水，你想学什么？我们都去逛了好几家学校了。”

　　这几天二少爷带着他逛了好学校园，反复问他想去那个学校，想读什么专业，他不懂就找人来解释给他听，直到他懂每个专业都是干什么的。爷已经非常不满二少爷每日带伤出去，昨晚特意传他去听话，让他赶紧决定读什么，多耽搁一天二少爷就往外跑一天。

　　拿针的手顿了一下，再不选好，就愧对二少爷对他这么好了，阿水说：“我……听着化学专业不错来着。”

　　“化学专业？阿水你怎么知道这个专业的？这个专业好啊，到时送你出英国读书，然后回来帮爷管理化工厂，发挥你所学知识，那就很好。”舒佟笑眯眯的说，好像阿水说要学就一定能学的非常好的样子，完全不担心他学不下去。

　　阿水哪里知道化学是什么？他只知道二少爷这几天忙的团团转就是为了化学人才，二少爷对他那么好，他也想给二少爷分担压力。

　　阿水没说话，舒佟自顾自兴致勃勃地说些天马行空的东西，眼睛亮晶晶像是在笑，阿水看着二少爷手足舞蹈，听二少爷问：“阿水，你全名叫什么？总不能上学就叫阿水吧。”

　　“没有全名。”

　　“好吧，”舒佟抿了抿嘴巴，有些许无奈，他小时候也没有名字，王府当他作萧灏的小书童来养，后来就叫舒佟，后来就习惯了，这个习惯好可怕，让人慢慢忘了是孤儿。他敛眉坐起来说：“我给你取一个吧，用来上学。”

　　一旦定了专业，舒佟就带着阿水去北城最好的化学专业大学去逛，最后选定了一个离恭王府近，也离舒佟学校很近的学校，只是招生办的人说不是考上来，需要学校教授的推荐，通过考试才能正式上学。

　　先有推荐名额，才有资格考试。

　　舒佟把主意放到萧灏身上，他一出马事情必定能成，不带一点担心，蹦蹦跳跳就回了恭王府。萧灏偶尔回一趟恭王府，找不了他麻烦，最多陪他吃吃饭，也没什么了，舒佟乐得自在，态度也好了很多。

　　旁晚，冷风吹来，阿水给舒佟添了一件外衣。舒佟无所事事地翻着书，他已经翻了几天书了，一个合心意的名字不多，他支着脑袋问：“阿水，你愿意跟谁姓?王妃的李，还是萧灏的萧，还是舒佟的舒。”

　　阿水没有犹豫:“跟二少爷姓。”

　　舒佟:“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不可能是萧灏的人，好好干啊，我……看好你！”

　　“是。”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舒佟说:“若水，舒若水怎么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无声绵密的水润物细无声，就像春天的雨一下，滋养种子发芽，水，与世无争又容纳万物，好极了！”

　　舒佟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阿水也静静地看着二少爷笑：“好。”

　　“哈哈哈哈哈，第一次给人取名就取了个这么好好名字，我真是天才！”

　　“做什么了？这么开心？”萧灏低沉的声音响起，随着他大步踏进来，舒佟看到一张含着笑意的俊脸，连忙站起来欢快地说:“我给阿水取了个名字，跟我姓叫若水，怎么样，好吧？”

　　萧灏在舒佟看不见的视线挥了挥手，屋里的下人自觉地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两个。舒佟灿烂的笑容，可爱的小虎牙，萧灏不仅被他感染着扬了起笑容，捧场道：“好，水柔软至极，志性刚强，滋养万物而不争，容纳万物，还是本来的字，很好的。”

　　“我也觉得！对了，阿水学校要有推荐信才能考试，你能拿到推荐信吗？”萧灏很高，像一座山一样高而宽广，舒佟长到了他耳朵，也高，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向他。

　　平日吃不到，摸不到，看不到，现在看得到，吃不到，摸不到，一碰就炸毛，搞得心里痒，萧灏恶作剧心理起来，他说:“不是不需要我吗？自己想办法。”

　　舒佟脸瞬间垮了:“哦，我知道了。”

　　舒佟的变化让萧灏心情大好，牵起他的手把玩，笑着说：“这样吧，留下来陪我一晚，我去想办法。”

　　“……”舒佟神色复杂地看他。

　　简直无语了。

　　一言不合又开始了……

　　“好不好？嗯？”见他不反抗，便贼心大起，亲了亲他的手背，“使一下美人计，我帮你搞定。”

　　“……”

　　舒佟麻木地望着他，刚恢复以前的态度，等不及故态复萌又要变回以前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装的挺好，他都快心软原谅他了。看他态度松软，觉得好欺负，又把他当小宠物了，是吗？

　　舒佟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把挥掉他的手，迅速站起来：“行，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迈脚离开，离开的身影是那样都果断而决绝，没有一丝留恋。来王府十三年了，从一个脏兮兮的小团子变成身姿挺拔的富家小公子，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去，心智不断成长，而成长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他。

　　萧灏头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像又搞砸了。舒佟站面前，他根本没法控制不碰他、摸他、亲他，小崽子怎么心这么狠……啧。

　　说自己想办法，舒佟这不就自己想办法了。领着阿水去燕城大学找到化学系仅有的两个的教授，死皮赖脸地推荐阿水，其中一个教授见两个小儿过家家一般也没在意，只是一连坚持好几天，他动容了，便让阿水先来学校当他助手，通过考验，立马就写推荐信。

　　舒佟笑着说好，阿水却心绪复杂，欲言又止。

　　二少爷可是连爷都敢骂、敢打的尊贵主子，却为了让他上学不辞疲倦弯腰求人，他一度想放弃上学的念头，可舒佟很高兴，这是靠他自己完成的事情，欢欢喜喜地蹦跳着出了校门口：“阿水，我不用靠萧灏哈哈哈哈就能让你读书，我真厉害！”

　　“二少爷，我……”

　　舒佟恍若无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学习啊，一定要学出个一二三，不要给我丢脸喔！”

　　推荐信一角还没看见，却信誓旦旦他能成，阿水红了眼眶，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舒佟眉眼弯弯:“我相信你！”

　　恭王府那片环境幽深，周围都是旧朝的王爷的府邸，再往西去就是官员的府邸，皇朝灭亡十几年，王爷、官员没有归顺恭王府的多多少少破落了许多，家中没有经商的，产业花完了，只有关门大吉的份，要是抽大烟、赌博，那银子就是稀里哗啦的流出去。

　　只有恭王府越加豪横，财权两收，华丽庄严。恭王府门前耸立两只庄严霸气的石狮子，舒佟和阿水刚越过朱红大门门槛，就有人低眉顺眼地报：“二少爷，王妃有请。”

　　？

　　养伤这段日子王妃不需要他走工厂和洋人谈生意，也很少叫他过去，因此才有百无聊赖的时间出去给阿水找学校来着。舒佟狐疑地看了下人一眼，但还是跟了过去。

　　王妃见他过来，递了一封密函文件，抱歉且严肃的样子，她说：“没办法，你和清婉都出去了，你先回来，就你帮我去送到政府大楼给灏儿吧，不许假手于人，给了你，直到过到灏儿的手之前都不能交给别人，拿一下都不行，知道了吗？”

　　舒佟立即正襟危坐起来，板着脸庄重地答应，：“好。”

　　这时下人来报九小姐来了，清婉不一会儿一脸疲惫走了进来，“额娘，舒佟哥，额娘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交代你舒佟哥，怎么这么累？去做什么了？”王妃知道她去和德国人谈一笔挖掘机和收割机的生意了，但看她疲倦的脸色还是不忍心地问一下。

　　“那些德国人太钻牛角尖了，跟他们谈生意可真累，早知道就拉舒佟哥去了，舒佟哥还会德语呢，那我就不用找翻译了，舒佟哥你赶紧好起来，陪我去撂倒洋鬼子！”清婉洋洋洒洒地说，还有力气吐槽，说明精神头还行，李殊慈爱地笑着说：“那你要不要跟你舒佟哥走一趟，给你大哥送资料？”

　　三哥走后，额娘改掉了以往疏离冷淡不管她的态度，感受到满满的母爱，清婉已经见惯不怪，并且能够很好的适应了。

　　她觊着舒佟哥的脸色没说话。前几月那事还历历在目，舒佟清楚地记住是因为箫灏介意他和清婉走太近而导致的，所以第一时间他是抗拒清婉陪他去的，但转念一想，他没有错，清婉也没有错，错的是箫灏，不应该怕他，于是坦坦荡荡地接受了王妃的提议：“正好我没去过政府大楼，清婉陪我去呗。”

　　清婉笑得开心：“好。”

　　前段时间她总觉得大哥对她有意见，尤其是舒佟哥在的时候，她根本不敢跟舒佟哥说话，因此就算舒佟哥住王府，她也极少打扰，只在外出工厂或者谈生意的时候碰面，非必要就不跟舒佟哥碰面了，她实在害怕大哥那双布满杀气的眼睛，这么想着，就感受到后背一阵阵冷气袭击。

　　舒佟和清婉坐着阿水的车前往政府大楼，前后跟着辆保护的车，舒佟顿感压力山大，觉得自己接的是烫手山芋，清婉安慰道：“没事的，都是虚张声势而已，之前额娘也让我送过密函，也没怎么着，就送到大哥手上就好了。”

　　舒佟冷汗直冒：“好好好。”

　　果然没什么事，一路无声无息地将手中的密函送到箫灏手中，但舒佟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额头的细汗直流，把东西交给他，赶忙用手帕擦了擦汗水，箫灏无声地勾起唇角：“这么害怕？”

　　“额，”舒佟不太好意思承认，只说：“你去忙吧，我和清婉先回去了。”

　　箫灏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和清婉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同，点头说道：“季礼，送他们出去。”

　　政府大楼高大而洋气，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穿着统一的西装，发型一丝不苟，只有军队的人穿着肃穆的军装，表情严肃而匆忙，大家手里像是积攒无数的工作要做，马不停蹄地运转，根本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眼外人。

　　清婉说：“之前没那么忙啊。”

　　白季礼思索了一下回答：“最近......确实比较忙。”

　　“......”

　　走廊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但凡经过白季礼，就有穿军装的停下来行礼，严肃而敬重，舒佟由开始的惊讶到后来越来越多人行礼而麻木了，最后白季礼只能喝道不用行礼。

　　耳边传来喧嚣，舒佟的世界忽然停止了运转，周围的一切都不见看不见了。那一刹那，舒佟突然意识到箫灏为什么总是一人承担起他的责任，替他做主意，替他做决定......那是因为他掌管着几十万安平军，每日下达无数号令，根本时间去探究下面的人愿不愿意，他做的每个决定、下的每个号令都关乎北方政权，没有余地让他考虑那个决定到底会死多少人，到底能活下来多少人，他要保住的是北方十九省的领土完整、建设一个不必受战争荼毒的安全环境......

　　箫灏越来越忙，忙到没有时间回恭王府，舒佟难得见他一面，所以箫灏让人来请他到斯林路3号的时候没有拒绝，而是淡定放下画笔，进房换了一件干净的长褂就出门了。

　　大钮没有想到能成功，磕磕绊绊地说：“那个......爷叫我试着叫二少爷回去，爷......还没回......”

　　舒佟听了立即转头：“等他在再来接我。”

　　“爷，最近都很晚才回，没有十点、十一点都回不来，晚上能来接你吗？二少爷。”大钮冲着二少爷的背影喊道，舒佟当作没听到，径直回了小房里，继续画他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