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相亲会上认错人后》酥茶粥

29、相亲第29天

　　大概是他旷工的消息太过惊诧人心。
　　距离上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程衍舟的电话就打到了他这来。

　　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正襟危坐地坐在客厅里，接受庄沛春女士的审视。

　　就算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第一次以“春迎男朋友”的身份在她面前露面。
　　来前，他特地先出门买了一些春迎话中阿姨会喜欢的东西。

　　虽然将信将疑，他也依照着春迎的话买回来了。

　　左右不过是些小孩子爱玩的玩具。
　　见面第一眼，他很是犹豫地递上自己买的礼物，然后又像是弥补一般，拿出了些平常长辈会喜欢的东西。

　　但阿姨只是很平常地两头望，便放下东西，邀请他坐下。

　　时亭一求助般看向春迎，但心上人只是抱着小型犬窝在沙发里，就连萨摩耶都叛变似的在她腿便盘桓，最后干脆直接躺到在她腿边，拿她的脚背当靠枕。

　　时亭一清楚，这最终就只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战斗。

　　但好在，春迎的父亲不在家中。
　　光面对阿姨，他还能自在一些。

　　庄沛春女士倒不玩那些刁难女婿的游戏，她只是很八卦地询问，从前到底是谁追谁。

　　这个问题让时亭一眉间直跳。

　　非要说谁追谁，当然没有定论。
　　但他瞄了眼似乎非常沉迷于摸狗的春迎，清楚自己要是说出些什么是她追自己的话，自己必然在她那里讨不得好。

　　面子是时亭一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很快回答：“我追的。我对她一见钟情。”

　　不仅庄沛春女士瞪大了眼睛，就连春迎都很疑惑地向他投来一个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哪来的一见钟情。

　　这话算不得假。
　　只是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时亭一第一次见春迎，就是在艺术楼二楼的美术室里。
　　南和一中所有教室都是由大片玻璃窗组成。
　　就连是最高昂的礼堂，也不允许由水泥墙密封。

　　他当时作为年级第一，受邀去艺术楼发言开讲座时，开场前志愿者还未到，他便提前去二楼拿清扫工具，想把舞台先打扫一遍。
　　但艺术楼他没来过，不甚熟悉。就连清扫工具摆放的位置都是听他人模模糊糊转述。

　　他转悠了两圈，没找到东西，只能去询问在这栋楼里的人。

　　当时只有美术生在上课。

　　时亭一不好大咧咧入门打扰他们上课，只能小心翼翼找个最靠后门的同学。

　　借着画板的遮挡，他蹲在后头，潜进班里的时候几乎没人发现。
　　班里男生又少，时亭一眼神转悠一圈，发现为数不多的男生全都坐在了前排。

　　于是他只能强忍羞耻，去找后面的女生询问。

　　就和所有偶像剧里演的一样，那个人恰好是春迎。

　　她不是乖乖女，又处在最青春的叛逆期，懒得遵循学校的一切规则。
　　及腰的长发全然披在腰侧，竟连是老师都懒得管她。

　　她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是时亭一对她的第一印象。

　　但这事速战速决为妙。
　　时亭一也顾不得再找其他同学，便匆匆忙忙压低声音问她。

　　出乎意料的是，她声音很软，听了问题也没有过多为难，只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外面一个方向，小声道具体位置。

　　离开前，时亭一又回头，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恰巧女生也在看他。
　　她眼睛瞪大了，似乎是在惊讶传说中的年级第一怎么会在她们上课的时候偷偷潜入美术教室。

　　但她长得实在漂亮，就算是惊讶的表情，在她身上也毫无违和之意。

　　他犹豫半秒，举起手悄悄跟她挥了挥。
　　女孩眨眨眼睛，也跟着挥了挥，看起来有点呆。

　　后来时亭一专程去他们的教室走了几趟。

　　学校艺术生不是很多，音乐生、美术生都分成了一个班，文化课是在一起上的。
　　而且他们学校，是会在班级外面贴座位表的。

　　第一次路过，确认她坐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
　　当时她正在课间补觉，缩成了一团。
　　他来来回回假装不经意路过好多次，才确认那是她。

　　第二次路过，他在座位表上找到了她的名字。
　　春迎，很好听，也很特别的名字。

　　后来他从许映秋那里打听到了她的其他消息。

　　南和市区人，文化课成绩其实很不错，只是更喜欢美术，便走了艺术生的道路。

　　只是他们没有接触的机会，两年下来，时亭一也只敢数次装作有事去二楼，在不经意间往班级里投去一眼，只想瞧瞧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

　　这些话是在结束会面后，时亭一私底下给春迎解释的。

　　春迎一点惊喜都没有，只是抱怨，“那当时找你的时候，你还那么高冷。我真当你多不好追呢。”

　　时亭一盯着她，问的语气有点弱：“……你那是追？”
　　他一直以为春迎对他只是单纯的粉丝对偶像的好感呢。

　　春迎移开视线，有点心虚。

　　那她也没追过人嘛，招数有点出乎他人意料也是正常的嘛。

　　光待在家里也怕小狗无聊，他们干脆带着小狗出门散步。

　　在外的世界对小狗来说都稀奇。
　　要不是绳子系着，恐怕出门就要跑没影。

　　时亭一担心春迎系心，就把绳子都握在自己手里，紧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春迎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散过步了，她偶尔看看小狗，偶尔看看身边遛狗也认真得像在做题的男人，有些好奇，“那你当时怎么不来追我？”

　　“……家里不允许早恋。”时亭一说得没什么底气。
　　其实家里奶奶并不怎么管他的私生活。

　　他不追，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和春迎家里的落差太大，担心她的家教不允许她早恋，也怕自己配不上她。
　　但这些话不是适合说出口的话，他便按下没说。

　　春迎没有过多怀疑。
　　好学生，家里管得严一点，也是应该的。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奶奶？”

　　时亭一手一顿，“你想么？”

　　“有什么不想的。”春迎说得很无所谓，“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时亭一想起来，大一那年暑假她的确去他家见过奶奶探望病情。
　　那个时候奶奶病情已经基本好全，见人有精神，见了她便“小迎”“小迎”的叫。

　　后来她有空，也会跟着他回去探望。

　　但前两年，她长时间不去，奶奶也会问他小迎什么时候再来。
　　他没办法说小迎已经丢下他了，只能频频以小迎工作忙的理由拒绝。

　　春迎又问：“奶奶想过我么？”

　　“想过。”

　　当然是想过的。

　　奶奶很喜欢她，见第一面后，就问他他们在一起了没有。
　　得到为时还早的答案，她很是恨铁不成钢。

　　有的时候时亭一也会想，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时间过去越久，她提起春迎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她只是年纪大了，并不是脑子糊涂了。
　　到底有什么工作可以一整年都忙得抽不出时间，时亭一都想不出理由粉饰。

　　春迎后知后觉涌上愧疚，“那我以后要常常去陪奶奶——怎么不把奶奶带过来住？”

　　时亭一耐心解释：“奶奶在那边住得习惯一些。她说人老了，也没必要再折腾来折腾去，况且那边她认识的朋友也多。”

　　是了。春迎了然点头。

　　奶奶住在老式小区里，乡里乡亲关系都很亲密。
　　时亭一也不常伴在她身边，住在原来的地方，的确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择日不如撞日，下午时亭一就开着车，带着一人一狗去奶奶家里。

　　棉花面纱犬对外的环境毕竟还不算熟悉，春迎怕它冲撞奶奶，就把它留在了家里。

　　开门的时候，家里来了几个奶奶的同龄人。
　　她们大概是奶奶的朋友，说着春迎没太听清的方言。

　　她扭头去看时亭一，对方一手握萨摩耶的牵引绳，一手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安抚她的不安。

　　“奶奶，我们回来了。”

　　他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几双眼睛同时往外望，定格在进门的年轻男女身上。

　　萨摩耶对谁都热情。
　　它见了熟悉的奶奶，便马上要摇着尾巴凑过去蹭她的腿。

　　时亭一顺着它去了。

　　随后牵着春迎的手，很沉稳地走近她们，给她找了张椅子坐下，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春迎。”

　　奶奶这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小迎？！”

　　本还没反应过来的一众人，听到这个称呼顿时如滚起的热水一般沸腾起来。

　　一众老婆婆很是七嘴八舌，“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迎啊？长得真水灵。”
　　“真没成你孙儿媳么？我可得让我孙子也努力一把。”
　　“好漂亮的小姑娘，之前怎么不让大家伙都见见。”

　　还好邻居都是南和本地人，春迎听懂她们话里的意思，终于安下心。

　　就算是最高傲的大小姐，也会怕男朋友的长辈不喜欢自己。

　　春迎悄悄勾了勾时亭一的小拇指。

　　时亭一不是本地人，但在这里生活久了，一些常用语还是能听懂的。
　　确认没有什么坏话，他便笑着介绍：“小迎之前去国外留学了，所以没怎么来。”

　　“小迎”两个字烧得春迎耳朵有点发烫。

　　……原来被喜欢的人喊了亲近的称呼，会是这种反应。
　　她钝钝地想。

　　时亭一注意到她的异样，扭头查看她是否身体有恙。
　　春迎回神，忙偷偷扭了扭脑袋。

　　时亭一放下心，接着向奶奶补充：“您之前不是老说想小迎了吗，这会儿见人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奶奶这才迟钝地想起要迎接她。

　　她匆忙起身，要去房间里找零食给她，“之前小迎最爱吃桂花糕了，我给你拿去。”

　　春迎忙起身拦下，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待会儿我们再去拿。好久没见您了奶奶，我好想您。”

　　奶奶几乎笑得合不拢嘴，连孙子都找不出时间管，拉着她的手跟朋友大声炫耀，“国外留学呢，你们刚刚都听到了吧，我家小迎多优秀。”

　　时亭一也跟着笑，坐在一边，给她们烧水沏茶，老老实实做个不起眼的端茶小弟。

　　还是春迎心疼他，在桌下偷偷牵了牵他的小拇指。

　　春迎一来，奶奶就好像又有了无穷无尽的话可以讲。
　　直到讲到恋爱的事情时，她才扭头跟春迎小声确认，“你跟小亭真的确认关系了么？”

　　春迎很肯定地点点头。

　　就算没有过场面似的表白，他们也已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