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逗美食日常》冯默默

7、第7章 肉夹馍

　　戊初膳房就熄了火，古人的作息基本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沈沁已经逐渐开始习惯，她把灶台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睡觉了，古代的晚上没有无线，没有电，不能追剧不能打游戏，就是醒着也无事可干。

　　卤煮还开着小火闷着，嘱咐几个守值的小太监注意火候，不要让它熄灭，沈沁带着冬霜正要往外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沈沁跟他差点撞上。

　　不止沈沁，冬霜都吓了一跳，烛火黯淡，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撞了鬼。

　　冬霜厉声教训他，“你怎么回事？跑这么快急着做什么？天都黑了，撞到人可怎么好？”

　　小太监一叠声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下午起迟了，夜里还要上值，怕膳房熄火赶不上晚膳所以跑得快了点儿，姑娘多担待！”

　　冬霜笑道，“不必怕，膳房已经熄火了。”

　　小太监“啊”了一声，抬起头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见果然没亮光了，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今晚上值要饿肚子了。”

　　冬霜一愣，显然认得了来人，语气客气了几分，“原来是小福子公公。”

　　小福子在太和殿当值，做的是洒扫的活，但也算是半个皇帝身边的人。

　　听着冬霜的语气变化，沈沁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她为冬霜的鲁莽道了个歉，“冬霜无理，公公不要往心里去。”

　　小福子却很好说话，“本就是我冲撞了女史，冬霜姐姐教训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说着行了个礼就要走。

　　沈沁发现这里的人都挺随和的，想起夜里上值是戊时到寅时，八点到凌晨四点，饿一晚上还挺难受的，她叫住小福子，“哎，你别走，我这里还有点吃的，好歹垫垫肚子吧。”

　　小福子瞬间回身，眼睛都亮了，“真的？”

　　沈沁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从盖着布的篮子里拿出两个芝麻饼，沈沁热油，把饼放进去煎到两面金黄，出锅。刀一横，切开条口子。沈沁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剁成碎末，混了香菜、葱花，一齐塞进饼里，又浇了一勺卤汁上去，勉勉强强算是个肉夹馍吧。

　　从剁肉开始香味就出来了，许是真的饿了，小福子接过来，连谢都忘了，一口咬掉了半个，饼皮酥脆爽口，发出“咔嚓”的声音，饱满多汁的肉沫立刻充斥口腔每一个角落，大口咀嚼主食与肉带来的幸福感在此刻具象化。

　　瘦肉与肥肉完全混合在一起，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有着一股奇异陌生的香味儿，简直好吃到直跺脚。

　　他不住往嘴里塞，夸的含糊不清，“真好吃，这个汁味儿也好，肉也烂，真是太......太好吃了。”

　　“你慢点吃。”沈沁把另一个也给他，“这个你也拿着，一大晚上吃一个肯定要饿的。”

　　小福子几口就吃完了，有点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他拿袖子蹭蹭嘴角，“谢沈女史，沈女史手艺真好，我平日在膳房也能吃到肉，但都没这个软烂入味儿，这饼也酥，又有芝麻香，配在一起真是绝了！”

　　沈沁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从前她上学的时候，路过学校门口卖正宗西安肉夹馍的小摊子，肉在案板上剁得糜烂，浇点汤儿上去，塞进软嫩的白吉馍里，离得十米远都能闻得着香味儿。

　　“沈女史，你人真好。”小福子用帕子把肉夹馍卷起来塞进怀里，想着这会儿吃了夜里准饿，这会儿不吃夜里也会饿，那不如等到夜里饿了再吃。

　　“凉了就不好吃了。”沈沁劝他，男生饭量都很大，一顿两个饼不算什么。

　　小福子却摇了摇头，宝贝似的抱着胸，“不会，我贴身揣着。”

　　送走了小福子，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沈沁住在南三所，离膳房不远，夜里沈沁躺在床上，看着树影斑驳倒映在窗户上，她总觉得古代的夜晚比现代要黑一点静一点儿，也许是因为没有电，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冬霜的呼吸声隔着屏风传来，给了沈沁不少安全感，从前她都是一个人住，她从小就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父母离异，是母亲开一间私房菜馆养活了她。

　　那间私人菜馆开在小巷子里，地处偏僻，却从来不缺客人，因为小城镇里都知道孤儿寡母不容易，因此格外照顾她们生意，从某种意义上，沈沁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可惜，在她上大学时，母亲就因病去世了，成为孤儿的她在大城市里追逐过自己的梦想，可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家乡，重新修缮经营那家私房菜馆，钻研美味，不管有没有钱，来者皆是客，雨雪天为赶路人提供遮风避雨之处，夜晚为晚归人点一盏灯，有盈余时也会为附近的贫困孩子们捐款供他们读书。

　　来到这里，要说她最牵挂的就是家里的大橘猫，还好她住的是平房老院，倒不担心大橘困在家里饿死，小镇里人们都热心，一定会有大橘一口饭吃，反正平时她去上班它都是偷偷溜出去玩的，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想她。

　　沈沁想了一会儿大橘，听着外面的风声，渐渐进入梦乡。

　　......

　　太和殿，一更。

　　皇帝今日又跟皇后吵了一架，赌气睡在殿里，晚间上值的小太监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惹得皇帝不高兴。

　　皇帝念叨了一晚上皇后不温柔不贤良，到了一更才睡下。

　　总管太监张德良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从殿里走出来，感慨差事越来越来不好当了，帝后和谐日子好过，一吵起架来最难做的就是他们这些下人，皇帝夸皇后还能跟着一起夸夸，皇帝骂皇后那是万万不能接腔，否则哪天帝后和好必然是要挨一顿板子的。

　　弯腰赔笑哄了皇帝一晚上，张公公捶着腰溜达着疏松筋骨，路过殿墙下一片阴影的时候，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郑重的层层掀开。

　　有贼！

　　“什么人！”张公公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小福子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肉夹馍扔出去，一回身，就看到张公公正瞪着自己，双手一背把肉夹馍藏到身后。

　　小福子从阴影里走出来，喊了声：“张公公。”

　　“小福子？”张公公皱起眉头，“你大半夜不好好上值，在这儿干嘛呢？说！还有你手里拿的什么？不会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什么东西吧？”

　　“没有没有没有！”小福子怕被人误会，大半夜要是惊动了侍卫，可就不是上值偷吃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连连摆手，不小心暴露了手中的肉夹馍。

　　“好香！”张公公鼻子灵得很。

　　小福子认命的低下头，他特意挑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漆黑的墙根下享受美食，没想到竟然被老大瞧见了，点儿可真背。

　　他又委屈又可怜，“张公公，我可没有偷东西，今儿下午起晚了没吃晚膳，我怕半夜饿了，自己带来的。”

　　张公公眼睛盯着肉夹馍，严厉的说：“上值偷吃东西你还有理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张公公教训的是，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福子低头认错。

　　“哼！”张公公眼睛仍然盯着肉夹馍，“这回就饶了你！”

　　小福子也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轻轻松松过去了，他欢天喜地，“谢公公！”

　　说着就要去咬一大口。

　　张公公：“咳咳！”

　　眼睛仍在肉夹馍。

　　小福子后知后觉，“张公公，要不......您也来点？”

　　张公公：“嗨，我还能图你那点吃的吗？”

　　“哦！”也是，张公公整日跟着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能看上他一个肉夹馍？小福子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说着就要张嘴。

　　张公公：“咳咳！”

　　小福子吓死了：“公公您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张公公：“哪里来的一股子草药香，还挺好闻的！”

　　小福子赶紧递上肉夹馍，“听说这卤肉就是草药煮的，用的都是和胃理气的药材，要不您尝尝？”

　　张公公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为难道：“既如此，我便尝尝。”

　　怕被人瞧见，张公公和小福子找了片草丛一起蹲下，一人一半吃起来。

　　张公公：“真奇怪，半凉了竟然一点都不腥气，反而越嚼越香。”

　　小福子：“是呀是呀，草药香和肉香。”

　　张公公：“这个卤汁也好，回味悠长。”

　　小福子：“是呀是呀，浇的一勺汁儿真提味儿。”

　　张公公：“这个饼也好吃呀，这汁儿泡的饼一点都不腻。”

　　小福子：“是呀是呀，比脆的还好吃，这个入味儿。”

　　张公公：“你还吃过脆的？”

　　小福子：“是呀是呀，晚膳吃了一个。”

　　张公公瞪眼睛：“你不是没吃晚膳？”

　　小福子：“......”

　　张公公吃完了，抹抹嘴站起来踢他屁股一脚，“臭小子，下回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记得也给我带份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