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逗美食日常》冯默默

25、第25章 早膳摊子

　　翌日，天还未亮。沈沁睡梦中听到隔壁屋子一阵悉索声，迷迷糊糊记起现在是在家中，应是二老起床的声音，心里惦记着今早去摆摊的事，便睁开了眼，麻利的下床穿好衣服，推门到院中打井水洗漱一番。

　　井水沁凉，帕子绞了水铺在脸上，凉意刚赶走脑中的混沌，沈沁一抬头就看到推开栅栏门走近的那人。

　　“呦！堂堂王爷！”沈沁玩味的看着他，“起这样大早，是赶着去看哪里的景吗？”

　　“是啊。”赵清平揉着眼睛点点头，“去看早市的风景。”

　　沈沁憋笑，“那成，那您可千万甭跟我们一路，我们是要去摆摊的，再降了您的身价，那岂不是罪过！”

　　赵清平刚起床就被她狂怼，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少气，他咬牙切齿道，“行！你一会儿可千万别求我跟你同行！”

　　切！沈沁抄着手不以为意，她能有什么事求着他？

　　待一会儿出发时，沈沁就后悔了，她带了炉子、锅、饼铛一应家伙事儿，又沉又笨重，租借的那一辆板车车轮子木头做的，不甚灵活，也不知是不是沈沁没掌握用力的要领，总是偏航，走着走着就要撞墙。

　　光是走到胡同口都用了好半天。

　　沈沁今日起得这样早，是想去昨日吃水饭那里摆摊，那是个繁华地段，附近许多书塾、学坊，又是许多官员上朝的必经之路，来往的都是有钱人，若能在那里闯出些名头，何愁赚不到钱。

　　初听她要去那里时，沈伯父是忐忑的，沈伯父这辈子就在长兴坊附近打转，那地方靠近皇宫，万一不小心招惹了谁，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担待得起的。

　　“沁儿，要么咱们就在长兴坊好了，你做的饼子味道好，在哪里都能买得开的。”

　　沈沁不同意，她出去采买时打听过，这长兴坊一带可以说是整个皇城最贫困的地方，因房屋破旧，租赁便宜，不少家境贫寒和外来务工的都租住在这里，因此早起的大多都是与别人家做工的，这些人哪舍得在外面买晨膳吃，都是宁可再早起些在家中煮口粥就着馍吃。

　　这就如同前世北漂一般，住可以住的偏一些，但工作和生意定要去那繁华地段做。再说了，且不说有赵清平这个门神在，她好歹也是个六品女官了，谁敢欺负他们？

　　沈伯父说不过沈沁，只好答应，沈沁又细细安慰了二老一番，才定了下来。

　　可就照这个速度，不说能不能赶拨上朝和上学的早高峰，就是下学的时辰都不一定能赶上。

　　沈沁想到这里，卯足了劲推着推车往前走，力道没有掌握好，“咚”一声撞在了墙壁上，身旁传来赵清平的嗤笑声。

　　沈沁歪头看过去，赵清平双手垫在脑后，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压根没看她。

　　沈沁深吸一口气，只犹豫了一秒，就跑过去，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唤道，“王爷？”

　　赵清平冷哼一声，夺回袖子，气哼哼道：“别叫我！我跟你路都不同，能有什么办法？”

　　沈沁嘿嘿的笑，“瞧您说的，您刚让我别求您！那肯定是有准备的了！”

　　赵清平眉头挑得高高的，斜睨着她，“那你求我？”

　　沈沁从善如流，“求您啦！王爷！”

　　赵清平不认识似的将她从上到下看个遍，“你倒能屈能伸！”

　　同时打一响指，远处树下立时走出两人，都做富贵人家家丁打扮，一人牵马，一人牵一辆马车，那马车轮子精钢做的，自是与租来的板车不同，在青石板上辘辘作响。

　　两人也不多话，朝着赵清平行了个礼，其中一人便帮着沈伯父沈伯母往车上搬炉子，赵清平则翻身骑上那匹高头大马。

　　沈沁有些诧异，“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

　　赵清平望了眼远处隐隐开始泛白的天际，居高临下瞪了沈沁一眼，“当然不去！本王昨晚说得那样清楚！今日又借你马车，你该知足了！不要得陇望蜀！”

　　其实若他早晨不起，沈沁倒不会有所期待，只是本以为他会去，现下又不去了，就好似跟朋友约好了一同出行，临行前，一人突然去不成了，心中难免失落，沈沁失望轻叹，“那好吧。”

　　赵清平摸了摸鼻子，都打马走出去几步了，又退回来，歪着头探寻道：“你很希望我去？”

　　沈沁瞥他一眼，“那倒也不是，我出宫那天路过去看过，那早市去晚了就没地儿了，你骑马脚程快，可先去帮我们占个位置。”

　　赵清平呼吸一滞，抬手按了按抽搐的额角，他就知道，他就不该有期盼！

　　一扬马鞭，马儿离铉的箭一般飞奔出去，沈沁在后面吃了一嘴的扬尘！

　　“咳咳咳！”沈沁一边咳嗽，一边坐上马车。

　　这马车精致牢固，拉车的马匹健壮有力，沈家二老坐着心里十分不安，眼见着刚才那两名家丁朝着那小郎君行礼，沈沁一上来便拉着她的手问那小郎君何许人也。

　　沈沁笑呵呵道：“伯父伯母，瞧你们说的，他若真是你们说的那等贵人，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咱家呢？他家中只是比寻常人家殷实一些罢了，却也并无其他，你们放心就好！”

　　沈伯母想想倒却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那便好，若真是贵人，只怕咱们招待不周。”

　　沈沁安慰着拍了拍沈伯母的手。

　　赵清平策马于街道间疾驰，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这还是他七岁以来，第一次这般穿梭在皇城的大街小巷。皇城还是那样的皇城，巍峨气魄。

　　朝霞洒在这城里多数尚还沉睡的建筑上，林立高楼间各色旗帜幌子猎猎飞扬着，食肆、酒楼、客栈、当铺、银庄鳞次栉比，街道宽阔敞亮，打更人守夜人巡回往复。

　　随着晨光一寸寸覆盖，这座城市慢慢苏醒，行人越来越多，赵清平勒住缰绳，摸了摸冻到发僵的耳朵，放缓速度，策马溜达着前行。

　　他有意绕开闹市，因为身后还有人跟着他。

　　果然，也就几息间，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自不敢与赵清平并肩前行，只到身后便翻身下马，行了个礼，口称王爷万安。

　　赵清平嗤一声，“跟这么紧，怕我跑了不成？”

　　那两人气都不敢喘声音大了，低着头讷讷不语。

　　赵清平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太后的人，明明前几天他母后已然放松了看守，要放他回边疆，但半路杀出个沈沁，一而再再而三留住了他，太后见到曙光，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次出宫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跟着，非得囫囵个儿将他带回去才行。

　　赵清平扬了扬手中鞭子，对地上半跪着的两人道：“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走。”

　　说完，在马屁股上轻抽一下，调转个方向，朝着安仁坊方向行去。

　　安仁坊很大，因行人众，于星棋大街与集贤街处有许多沿街叫卖的商贩，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热闹早市，你瞅着，这皇城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是从这早市先流传开的，这也是沈沁为何一定要到这里来摆摊的原因，任你再好吃的东西，得先叫人知晓才成。

　　赵清平于街前下了马，这早市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一些小商贩挑着扁担沿街叫卖，也有些食肆早膳店家将摊子摆在街上，吸引食客。

　　赵清平从这头走动那头，愣是没看到一个空处。

　　想不到外面做生意竟要来这样早，早知这样，他应该昨晚遣侍卫来占个位置的。

　　不过这会后悔也晚了，他转了两圈，最后勉勉强强选了个边角位置，背靠着柳树，再一转弯就出了集贤街了，实在不算什么好地方，但就这也竞争激烈，不少商贩想占，但一见有个锦衣华服的小郎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又一个个打消了这念头，去别处找地方去了。

　　因他穿得华贵，沈沁一下马车便看到了他。

　　“不是不来吗？”她小声嘟囔。

　　赵清平冷冷瞥了她一眼，沈沁立刻露出个讨好的笑，现在她也不敢招惹他了，这中二少年，说走就走，你玩笑他一句，他就敢让你吃一嘴灰。

　　不过，赵清平自觉面子上挂不住，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我饿了，停下寻些吃食，好多年没回来，这皇城也不算熟，谁知就到了这里。”

　　沈沁赶紧点点头，“是是是，堂堂王爷金樽玉贵，哪能在摊位等我们呢！”

　　赵清平深吸了一口气，眼看又要发作，沈沁当机立断转移话题，“王爷，等会这摊子支起来，能不能求您件事？”

　　赵清平一愣，那口攒起来的气，果然泄了下去，“什么事？”

　　沈沁低声道：“您能不能帮我们招待下客人？摆摆桌凳什么的.......”

　　赵清平眼睛越瞪越圆，沈沁声音也越来越小，当他目光一寸寸扫过来最后停在她身上时，沈沁缩着脖子谨慎的向一旁退了一步，双手交叉在胸前警惕的看着他。

　　赵清平额角突突的跳，他打生下来，就没听到过比这更无礼的要求，他都气得给笑了，“怎么？本王给你写幌子，借你马车，还得给你的客人端茶倒水不成？”

　　沈沁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要杀人的举动后，放下双手，一步跨到他身旁，低声笑道：“王爷，是这么回事，您这又是马车，又是家丁的，我伯父伯母都开始怀疑您的身份啦！”

　　赵清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沈沁清清喉咙，“王爷，要是让他们知道您是个王爷，那不得吓个半死！您看，我伯父伯母也这么大岁数了，您说他们招谁惹谁了不是？”

　　沈沁顿了顿，“不过呢，我已经搪塞过去了。”

　　“所以呢？”赵清平挑眉道。

　　“所以，我就想让您做点接地气的事，比如摆摆桌椅什么的，任谁还会怀疑，这是身份像您这样尊贵的人会做的事呢？对不对？这样好打消我伯父伯母的疑虑，咱们也好安安生生回宫是不是？”

　　赵清平将沈沁从头发丝到袍角打量了一遍，“你莫不是又在想什么蔫招坑本王吧？”

　　沈沁对天发誓，“那绝无可能！小人哪敢坑您！”

　　赵清平见她表情不像作假，不情不愿点点头，“本王信你一回，不过，你若真敢坑本王......”

　　赵清平眯起眼睛，右手在颈前一横，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沈沁赶紧笑嘻嘻再次保证绝对不会。

　　两人密谋完毕，回到柳树前，那赶马车的家丁已帮着沈家二老将炉子、饼铛一应器具都安置妥当，就等着开火做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