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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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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棉姑姑的屋子她倒是第一次来。
嵌玉填漆床上悬着宝蓝色的杭绸帐子,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画着花鸟的毯子;东南边置着一张紫檀木的梳妆台和椅子。
不得不说,这陈设比她屋子要精致的多。红棉姑姑不过就是个管事姑姑,能有这些,他们定远侯大夫人可是下了大手笔。
风泠泠换上了红棉姑姑的衣衫,坐在镜前,拿起红棉日常用得画眉墨,对着镜子轻轻得描着眉。她静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在眼角下点上泪痣,让她原本娇媚的容颜更显魅惑。
她知道,这一步她一旦走上去就没有回头路了,她慢慢会被深宫的尔虞我诈腐化,慢慢地甚至是杀人都不会再害怕,慢慢地迷失自己,慢慢地可以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
可是,如果不如此,没了性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天色渐沉,风泠泠挂上了红棉姑姑的腰牌,披了披风,带着面纱,独独露出眼下的泪痣,离开了潋语轩。
那玉真仙师住在陛下永安宫旁边专门为他修得玉真宫内,听翠喜和喜眉说,每七日亥时那玉真仙师都会在御花园赏莲池旁作法,为皇室驱邪避凶。
风泠泠一盘算,距离她要被送进炼丹炉,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提前接近这个玉真仙师。
深秋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寒意,拂过人的脸颊,有种刺骨凉意的感觉。
这条路风泠泠白日里走过,此时她为了避人耳目连宫灯也没有拿。除了风声,只有衣料划过路旁树枝的声音。
不知是因为晚风寒凉还是心生怯意,她浑身不住地发抖。
借着月光,她还是坚持向着花园行去。终于,她看见了池水中倒映的灯光,定睛望去,那个仙师摆了祭坛,举着木剑,手舞足蹈。
“风泠泠,不,红棉姑姑,你准备好了吗?”风泠泠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脚迈了出去。
她脚步轻盈,不疾不徐。
可是在这夜晚却分外突出。
“什么人!”那仙师被人打断,语气异常不善,呵斥道。
无人应答。
仙师转过身去,却见一青衫女子,眼波含情,衣袂飘飘,轻纱掩面恍如姑射仙子莅人间。一向好色的他,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可那女子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与他交错之时,就似没看见他一般,独留下如兰花般的幽香。玉真仙师狠狠地吸着香气,似要将这香味全部装进自己的身体中。
直到香味散去,他才回过神来,扭头时,那女子快要到湖边。
“小心!”许是那女子太过美丽,阅美无数的玉真仙师竟动了恻隐之心出言提醒。
奈何女子好似听不见一般继续朝着湖边走去,玉真仙师三步并两步,上前揽住女子不堪一握的纤腰,趁机占些便宜。刚想问些什么,只听女子低呼一声,晕了过去。
玉真仙师虽是一脸的迷惑,可这怀中的香软,让他内心澎湃,春心涌动。也不知他是走了什么好运,能在这御花园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女子虽是附了面纱,在月光下,朦胧间可看出她的样貌。
玉真仙师如获至宝一般,抬手抚摸着这件宝物。瞅见眼角下那颗别具风情的泪痣,迫不及待地要揭开面纱,一睹芳容。
忽然,女子睁开了眼睛,与玉真仙师四目相对,脸颊泛红,一脸地错愕。慌慌张张地从他怀中爬起,一不小心还弄掉了腰牌。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去拣,却被玉真仙师喝止,“别动!”
女子像是受惊的小兔,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玉真仙师瞥了她一眼,上前蹲下,拾起腰牌,“潋语轩管事姑姑,红棉。你叫红棉?”
“是!”女子点点头,两只手在身前紧紧握着,看得出还有些颤抖。
“你好大的胆子!”玉真仙师瞧她畏畏缩缩,担惊受怕的样子,又想到刚刚她躺在自己怀中那中澎湃,心生一计,继续道:“本道作法是关乎皇宫安宁的大事,你擅闯祭坛,本仙师是可将你就地正法的!”
“仙师不要啊!”女子扑通跪在了地上,叩着头,“奴婢……奴婢,自幼患了梦游症。长大之后已经很久没犯了,今日不知怎的,竟打扰到了仙师,请仙师恕罪。”
玉真仙师闻言,心下了然,怪不得先前这女子神出鬼没的,跟看不见他似的,原来是得了薏症。但他色心作祟,怎会善罢甘休呢?
“就算本仙师饶恕你,天上的神明又如何能宽恕呢?他日,宫中又有妖孽作祟,你必是要承担大责的。”玉真仙师继续吓唬她。
“啊?”女子泫然欲泣,语气中已带着哽咽之音,“求仙师救救奴婢。”
这样美的女子跪拜在他脚下,他又如何不心软,可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明晚子时,你到玉真宫来,本仙师为你另外开坛作法,以求神明宽恕。”
女子脸上似有犹豫之色,怯怯道:“子时……这……不太妥当吧!”
“嗯?”玉真仙师见这女子没有答应,怒色渐生,“本仙师要不是看你得了薏症颇为可怜,早将你送去祭天。你还不知好歹?”
“不要,仙师!”女子张了张口,“奴婢……”
云真仙师作势欲走,挥了挥手中的腰牌,带着威胁道:“既然你不愿意,本仙师也不想脏了自己手,只好将你这腰牌送去皇后那里,如何?”
“不,不,仙师,是奴婢不知好歹,您可千万不要啊!”女子吓得摆着手,秀美紧蹙,眼泪汪汪的样子,撩得玉真仙师心里痒痒的。
“那就这么定,腰牌就先留在本仙师这里,明日仪式做完之后,本仙师再将这腰牌还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女子赶紧应下,生怕玉真仙师反悔的样子。
玉真仙师摆摆手,“那你且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亥时,需沐浴更衣后来玉真宫作法事。”
“是。”女子声如蚊呐,得了玉真仙师的命令,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开了。
玉真仙师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将那腰牌放在自己鼻尖闻了又闻。
风泠泠在离开玉真仙师的视线后,眼泪变得更加汹涌,像是经历了及其危险事情后的恐惧,内心泛起浓浓的恶心感。
跑到潋语轩,她胡乱擦了下眼泪,推门进去。
还好大家都在熟睡。
她小心翼翼地躲进自己屋里,点燃了蜡烛。
“啊!”
屋内亮起来,她才看见珞惜姑姑坐在桌旁,而喜眉站在她的身边,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有点紧张,正在整理措辞时,却听珞惜姑姑问道:“去哪了?”
“我……”风泠泠抬眼瞟了下喜眉,喜眉低眉顺眼地也不敢看她。
“娘娘可知今晚若是有任何差错,您断断是无法躲过献祭了。”珞惜姑姑语气虽是温和,可话中尽是责备之意。
“我知道。”风泠泠说道,“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喜眉在一旁也是大气不敢出,珞惜姑姑神色不明,盯着风泠泠的脸,看了许久,才说道:“娘娘先前不是邀奴婢相助吗?现下又为何独自行事?若是无需奴婢帮忙,那奴婢先告辞了。”
说罢,珞惜姑姑起身,欲走。
风泠泠拦在门口,“姑姑,您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
珞惜姑姑原本神情冷峻,听到风泠泠这么一说,脸色似有松动,眸光微闪。
风泠泠看她没有继续要走,拉着她坐回了桌前,对喜眉说道:“喜眉,到门口守着。”
既然珞惜姑姑会与喜眉一同在这,想来她应是可信赖之人。
“是!”喜眉应了一声,便到了门口守着。
大门一开一关,秋风吹得烛火闪动,照得人脸晦暗不明。
“姑姑,也知我如今形势凶险,为了不让姑姑你为难,我也是在谋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影响玉真仙师献祭,不连累太子那边;又能保全性命。故而出此下策。”风泠泠耐心解释道,“今日,我也不能确定能否成功;万一事败,抓我一人便罢了;可万一事成,姑姑您这帮了我,在太子殿下那边也好交代不是?”
珞惜姑姑闻言,欲言又止,思忖片刻才道:“娘娘思虑周全,事已至此,接下来,娘娘断不可轻举妄动。”
风泠泠连连点头,忽而笑道:“姑姑可知我接下来的打算?”
“若是奴婢没猜错,那日娘娘让奴婢放过红棉,又从喜眉那里探得玉真仙师的行踪,今夜扮作红棉的模样。是想用美人计贿赂那玉真仙师?”珞惜姑姑接口道。
“正是!”风泠泠也没有隐瞒。
“计是好计,可娘娘有没有想过,即使您将红棉送上了那玉真仙师的床,玉真仙师又如何知道这是您的心意,从而在祭祀大典上放过您呢?”
风泠泠思量一下,也觉得珞惜姑姑说得有理,“那姑姑可有什么妙计?”
珞惜姑姑沉吟一阵,蜡烛“噼啵”声回响在整个屋中。
“明日,将红棉送去……”珞惜姑姑附在风泠泠耳旁,轻轻地将接下来的计划脱出。
风泠泠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