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倒计时》溪上灯

28、谈心

　　叶润宁无暇顾及梁漠的挑衅。

　　对，这句话在叶润宁看来，是梁漠对他的蔑视，是爹味的说教，是另类的pua。他的下一句一定会接，你有我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但叶润宁并不想抱谁的大腿，托关系走后门这种事是他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叶润宁微抿双唇，转头望向逐渐浮出夜色的窗台。

　　叶润宁并没有好好地欣赏过这个家。这是父母的安排，他被迫接受，叶润宁只当这里是一个工作途中可以歇脚的酒店。每天来去匆匆，冰冷的房间，简洁的装饰，甚至这个家几乎没有摆放美丽的废物，卧室里有两个行李箱，这便是叶润宁的所有了。

　　家里的温度并不是自己的，可外面的夜色却可以属于自己。

　　叶润宁起身走向窗台，从超高层俯视下去，只能看见马路上川流不息的光点，和影影绰绰聚集的人群。

　　外面的空气真好。

　　梁漠站在叶润宁的身后，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强求也好，融化也罢，都无法抓住。

　　正如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

　　“确实，我不适合。我讨厌这个圈子的规则，配合着宣传去酒吧夜店路演，去商演台下纷纷起哄围着不让你走点一些三俗歌曲非要让你唱，还被要求去一些单位领导的包房跳舞陪他们喝酒，我以为我走到这个位置不会再有人随便要求我了，结果还是被安排去高奢酒会当销售，还有综艺导演说我不听他的话就取消我的节目。有时候我只想好好吃个饭，但他们总要让我去敬酒，一杯酒一次舞台，一杯酒直播特写，一杯酒节目时长增加五分钟……”叶润宁细数着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眼里的鄙夷不知道是送给他不耻的过往，还是曾经的自己。

　　梁漠见怪不怪了。他因为一出道就公开是高建集团的太子爷，大家都知道他有殷实的背景，自然不敢招惹。但他也遇到过肮脏的事情，只不过情况不一样而已。

　　“之前都过来了，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梁漠和叶润宁并肩而战，一同往下街道的车流。下班高峰期从六点开始，到八点到达顶峰，无数的车，堵在车道里，缓慢前行，可无论如何，会要往前走，总会回到家的。

　　“首先，你被那么多人喜欢，自然是有吸引他们的地方。你妄自菲薄，让喜欢你的人怎么想？粉丝就是如此，陪着你一路走来，有长情的，自然也有短暂的。爱的时间有长短，但爱的程度没有深浅。”

　　“其次，你能被人看见，就已经赢了绝大多数人。你说你没有作品，没有出圈舞台，可你此刻诋毁的，正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数据或许有虚假，流量也许有注水，但你这些年的工作，不会有假。”

　　“最后，舆论这种东西，是把双刃剑，这是一个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机会。首先得有热度，才会被人选择，你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学会接受规则，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只是你公司最开始给你立的人设就有问题，什么漂亮笨蛋，单纯小白兔，摆明了就是容易受人欺负。小作坊就喜欢走歪门邪道。”

　　梁漠长篇大论地给叶润宁说着，也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几句。梁漠本意是想要劝劝他的，可是一想到星城这个小破公司，梁漠也是有点气的。

　　星城能够运营出一个顶流已经是撞了大运。但这公司后劲不足，在叶润宁靠着自己强大的粉丝量登顶时，公司并没有给出策略来规划叶润宁的未来，只想着蜂拥而来的工作有一样接一样保持曝光。

　　于是，一波过劲儿，叶润宁闲住了。

　　叶润宁也不想反驳。沈奕给他打过电话了。说因为现在网络舆论的问题，之前谈的几个综艺都跑了。目前来说可能又要清闲好一阵儿了。

　　他看不到未来，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过，要是就这么退圈了，回家当个小总经理，可能会生活地更滋润。

　　可，他会开心吗？

　　《弑神》是叶润宁的孤注一掷，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上面了，如果成功了，或许自己的事业还会有转机，如果连这一条路都被自己堵死了的话，那真是坠入深渊了。

　　所以，在《弑神》上映前，自己和梁漠不能出一点问题！

　　如果在电影上映前，被曝光自己和梁漠已经结婚多年，那么电影的关注点，肯定会往八卦上跑，尤其自己这种沾染一点花边就要上几天热搜的体质，转型之路就完了。以后谁提起《弑神》都要加一句，是“影帝的夫妻档”啊。自己将会变得完全透明。

　　叶润宁不敢细想。但梁漠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么多，梁漠不懂他的处境。

　　“你现在这样的处境，真的没有一点公司的原因吗？从你公司最早开始给你炒cp，编绯闻，制造噱头，来吸引关注，你们就应该会预料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梁漠从叶润宁出道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他怎么走红的，梁漠也是清楚的。

　　像他这样长得漂亮的爱豆，总是会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八卦花边，吸引人的注意，他们知道了你的名字，你的脸，你的身份，却不会去在乎你有什么样的能力和水平。

　　只会在网络上留下一句，“又是他啊，他很出名吗？有什么代表作吗？”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很久没有传绯闻了。”叶润宁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并不是要怪梁漠的意思，他只是想说，过去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听从公司的安排，现在他渐渐地在公司站稳了，成为公司的摇钱树了，一些不必要的手段就能够拒绝了。

　　所以，叶润宁最近感觉要过气了，是因为他的争议了，绯闻没有了。热度也就渐渐下去了。

　　所以，说他是虚假的繁荣一点不为过。

　　“我们之间的新闻，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梁漠不喜欢用“绯闻”来形容自己和叶润宁之间的关系，毕竟绯闻是假的，可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其实，《弑神》上了之后，观众对你的印象会有一个非常大的改观。”

　　“是吗？这么自信？”

　　“当然！我是谁啊？别质疑我。”到了梁漠熟悉的领域，说话的声音都大起来了，关于电影，他足够自信。国内主流奖项他已经大满贯了，而这部电影只要入围国际奖项，那都是赢。况且，他有充足的信心，能够给国际的同行们一次崭新的体验。

　　叶润宁看到梁漠自信到斩钉截铁的模样，突然放松下来笑了。

　　即使他质疑梁漠这个人的为人，也不会挑剔他的业务水平。梁漠的自信，给了叶润宁希望，似乎在前方，有人为他打了一束光，让他不至于摸黑。尽管他打的是探照灯，巨亮且动感又疯癫，无规则的跳跃运动着，像是要把他的双眼给晃瞎了。

　　可是，那又如何？亮就够了。

　　梁漠看到叶润宁笑出声，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随意地问着，“我手里现在有几个本子，正在挑，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去试一试。”

　　叶润宁脾气犟，立马回绝，“我不愿意，我不想通过你的关系去得到这些东西，我要自己争取。”

　　梁漠内心大无语，白费那么多心思给你说这些了，怎么还是和原来一样呢？他大叹一口气说道，“所以我说你，并不适合这个圈子，我这么一个现成的人脉，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利用，换做别人，有多少人想贴上来，还没机会呢！”

　　叶润宁一早就料到梁漠会这么说，他毫不在意，“那既然那么多，你就去找愿意贴上来的啊，何必找我呢？”

　　换句话说，叶润宁触手可及的东西，反而他不想要。

　　叶润宁又开始和他斗嘴了，原来的感觉又回来了。梁漠佯装冷笑，“你要是这么想我的话，我明天就公开，再多说几句卖惨的话，告诉大众我是因为你，才欺骗的他们，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就你们公司那点水平，搞不过我的。到时候你还说你的事业？你只有回来管理公司了，正好也能够顺了爸的意思。”

　　叶润宁见不得梁漠耍贱的样子，听到他故意用茶里茶气的声音说一些恶心人的说话，就非常想要动手。

　　当然，叶润宁也直接这么干了，叶润宁追着梁漠打，梁漠并没有还手，只是一边跑一边躲，虽然房子不算小，但能跑的空间还是有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梁漠就反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梁漠就把叶润宁给压到了床上。

　　这一场追逐战，最后以梁漠反败为胜而结束，叶润宁自然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往后的几天，两个人没有工作安排，于是就在家里面打架，誓要一争高下，可叶润宁每次都输得一塌糊涂。梁漠从不放水，也从未客气，场场下狠手，觉得这样能够让叶润宁脑子里没工夫去乱想。

　　几天之后，叶润宁实在受不了他的折腾了，借口去公司有事逃到了沈奕家。

　　不过，沈奕也给叶润宁带来了好消息。

　　有综艺节目找到他了。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但不容易的事情往往没那么简单，节目组提了一个奇怪的需求。

　　他们希望叶润宁能够拉着梁漠一起来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