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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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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琁绝对是个矛盾体,说出来的话前后不搭。
两人靠酒终于平和地坐下说了不少话,当初魏琁突然离开学校,其实不是他本意。
长期受到校园暴力这事本来魏琁是瞒着家里的,但纸包不住火,后来哥哥告状,家里人一怒之下把魏琁火速送了出去。
当时在国外孤立无援的魏琁,直到能独自在那顺利生存下来,才有时间想自己的“朋友”,这一思念成疾,见不到的苦。
现在灯光昏暗之下,魏琁可以碰的到方屿荌,这种感觉想是在做梦。
魏琁一杯酒下肚,他把杯子甩在一旁。
光线打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方屿荌一时间恍了神,在魏琁身上找到了“小矮子”的模样。
“方屿荌,我—”
魏琁双手扶住桌边站起,刚想和方屿荌说后半句话,桌上的手机偏偏这个时候不分场合的拨了进来。
方屿荌顿时精神,看着屏幕上来自疗养院的来电,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疗养院通常不会给方屿荌来电,只有每次到了要收费的节点。
魏琁叫来陈律开车,方屿荌本想一个人去,但魏琁强行要跟着,他拗不过也就自然接受。
疗养院的人没直接说母亲方红英出了事,只叫家属快点过去。
方屿荌不常去看方红英,不是不想而是他不能,因为工作安排,根本抽不出时间去。
“这种情况,你为什么不把她接出来?”魏琁边握方向盘边问。
“当时我爸爸过世,我妈疯了,我要念书,又要想办法赚钱,是托了吴致远找他父母送到的这家疗养院。”方屿荌说。
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顾人,自己还是个孩子,只能接受别人给的帮助,但这种帮助接受多了心里就会不好受,久而久之方屿荌活的特别拧巴。
魏琁抱臂安静地敲击着自己臂弯,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他想后道:“你把她接出来吧,留在身边,我可以安排人24小时看护。”
早些时候就有人和方屿荌提过,让他把方红英从那里接出来。那家疗养院地理位置偏,交通不方便,和社会几乎是断轨,除了里面配置好,安静,也没什么特点了。
可方屿荌已经折腾不动,再说方红英已经熟悉那里的环境,怕突然换了老人家又不适应。
车子开了很久,在担心与疲惫中,方屿荌打起瞌睡。
他被魏琁吵醒,魏琁正在解开他的安全带,车子已经停在疗养院的内部停车场。
魏琁本不想叫醒方屿荌,想等他睡到自然醒两人再进去。
“醒了?”魏琁轻柔地说。
方屿荌身体有些酸痛,揉了揉眼睛伸展一下四肢。
“你想好就和我说,随时可以接你母亲回去。”魏琁又说。
方屿荌点点头,现在他没考虑那么远,不想瞎折腾。
他们进入院子后,就被人引导到了方红英的房间。
单人单间,正好有护士在里面看护,见方屿荌后,立刻把家属叫到隔壁去谈话。
最近方红英的状态不是很好,疯病比之前还要严重,一直口口声声地说见到了杀害她老公的凶手。
院方坚持了很多天,也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所以一直拖着没有联系方屿荌。
方红英正面对窗户,口口声声地说要跳下去为自己丈夫报仇雪恨。
“前几天还能沟通,这几天连话都不愿意说。”护士说道。
方红英不肯吃饭,手机拽着个老旧的书包,坚持坐在窗户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妈。”方屿荌从背后接近,缓缓蹲下。
方屿荌的出现让方红英重新愿意开口说话,魏琁和护士们站在门口,没有去打扰,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先生,您是方屿荌的家人吗?”护士道。
魏琁看着房间里的母子俩,回答了护士的话。
“是。”
方红英这情况有些话院方无法和方屿荌直接沟通,他们家情况特殊,如果言语一直刺激,就怕方屿荌也会受不住。
院长找了魏琁谈话,他们的意思是希望老太太可以转走,天天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动不动就不吃喝不喝,每每找方屿荌过来也很困难,经常有走不开的情况。
“当初把方红英女士送进来的是吴致远,小吴老师,我们念在方红英女士和吴家是朋友关系所以接收的。”院长拿出当年签下的双方协议,落款有方屿荌和吴致远的名字。
这件事魏琁做不了主,但他的意见和院长一样,放在离自己近的地方,照看起来也方便。
方屿荌和方红英聊了很久,总算是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方红英吃了点东西,手里拽着旧书包沉沉地睡去。
该面对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面对的,院长侧面的和方屿荌讨论了这个问题。
方屿荌其实心里明白,这个决策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决定,但如今的他,连住所都没有稳定,漂泊动荡。
“我和你单独聊下。”魏琁的声音从院长室后传来。
他把方屿荌叫去疗养院出口的角落,两人靠着红砖瓦墙,他给方屿荌递去支烟。
这举动对魏琁来说是个很好拉近距离的方式,不论是谈合作,还是之前在国外那会儿还没混开的时候。
“我不抽的,谢谢。”方屿荌摆摆手。
千算万算,没算到方屿荌没有这个习惯。
魏琁双指夹着烟,陷入两难,放回去不是,点火好像也不太合适。
“你想抽就抽,谢谢你今晚陪我。”方屿荌又道。
有了准许,魏琁点烟动作一气呵成,但他控制着烟的方向,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决完了一支。
魏琁靠在墙上些许有些疲惫地说:“你接受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件。”
方屿荌全程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在被大人训话,他在权衡,斟酌整件事情的利弊。
魏琁将烟蒂熄灭在红砖墙上,腾出手轻轻拍向方屿荌的肩。
有了肢体接触,方屿荌往后一躲,灵活地避开。
他惊慌失措地和魏琁眼神接触,在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下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说服方屿荌之后,魏琁领着他回去签手续,最快明天魏琁就可以派人把方红英从这里接出去。
院长早就拟好文件等着方屿荌,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每次和方屿荌见面总是侧面的,想让他把人领回去,如今仰仗魏琁终于达成这个目的。
正当他们拿出文件,方屿荌打算在上面签字的时候,隔壁病房传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去。
院长率先和护士员工冲了过去,方屿荌听出那声音是他母亲的,也连忙跑过去。
刚才还熟睡的方红英,现在不知怎么跑到了地上,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在那惨叫。
“他过来了,有人要杀了我们全家,快保护好崽崽啊!”方红英眼神惊恐直视着前方。
原本只有方红英的房间,现在多了一人出来,是一直照看她的护工,张姨。
今天不是张姨当班,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不会出现在这。
众人目光看向她,张姨主动解释:“我早班,忘了东西,现在折回来拿,好像惊到太太休息了。”
房间里闹的那叫一个惨烈,方红英抱住了床脚,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我不能走,我不能离开这,离开了崽崽就会被坏人杀了的。”方红英摇着头,眼神涣散。
实在劝说不动,只能一针药剂将她放倒,重新归于平静。
见此情形,院长无奈的抠了抠头,本来就差那一步方屿荌只要在纸上签字。
方屿荌已然没有心情再把注意力放在那转院单上,焦急地在房间外徘徊,等着在里面处理的护士出来汇报情况。
曾经的他,在手术室门口徘徊,最后在停尸房门口驻足,等来的是他父亲的死讯。
这样的场景总是夜夜出现在方屿荌梦中,日日思索畏惧。
所幸没有什么大碍,方红英在疗养院里,经常情绪大起大落,前一秒高高兴兴的,后一秒马上发病,医院里的人几乎见怪不怪。
但方屿荌很少见到方红英这样,记忆中上一次方红英这样还是在几年前,方红英一直尽力在儿子面前保留着他最正常的那面。
“转院的事要不再缓缓。”方屿荌说。
他们驾车离去,看着那车的影子愈来愈淡,院长和护士们才重新回到疗养院中。
方红英这种状态转院不太合适,就像方屿荌一样在舒适圈待习惯,便再也不想动了。
“我是不是过多干预了。”魏琁小声地询问方屿荌。
方屿荌沉思看着窗外,回应魏琁说,没有。
两人的关系在因为方红英上又达到了冰点,虽然嘴上都说没事,但方屿荌心事重重,魏琁又显得自责内疚。
通往疗养院的道路蜿蜒曲折,有好几个大转弯。
陈律开着车从后视镜观察两人的状态,倏然猛地急转方向盘。
他知道自己老板坐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一个惯性把他重重地甩在方屿荌身上。
方屿荌正在伤感,突然一个人压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魏琁手撑着车身,身上散发地淡淡古龙水味,让方屿荌嗅的猝不及防。
回头得给陈律涨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