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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自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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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宝宝怎么奖励我?”
乔展坐在餐桌前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古时月面前,邀功似得冲他眨眨眼。
古时月一脸疑惑,“什么奖励?”
“我都听话去看医生了,难道不应该有奖励吗?”乔展一脸一所当然地耍无赖,挨在古时月身边撑着脑袋侧头挑眉看他。
古时月咽下嘴里煎得焦香诱人的牛排,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可以要奖励,如果你不听话还会受到惩罚。”
没想到乔展听完更兴奋了,一脸期待地问:“什么惩罚?”
脸上的表情一看就十分不正经。
古时月被他气得都没脾气,叹了口气继续吃饭,没搭理他。
乔展这人在外看着挺正经的,接手公司后更是成熟稳重不少,上个月台里选题会提起这位新晋青年企业家,几位有接触过的同事也都讲乔总身上有种跟年龄不符的老成。
当时古时月没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想笑,这家伙在外面装得挺是那回事的,怎么在家就那么幼稚啊。
幼稚又爱跟老婆撒娇的乔展凑到古时月耳边,色眯眯地讲:“宝宝,我买的那几套衣服……”
不提还好,一提起衣服古时月就想到昨晚因为乔展犯浑报废的那件新衣服,一时间心疼不已,哪还有心思想乔展心心念念想让他穿的“衣服”。
乔展还在一旁嬉笑道:“穿给我看好不好。”
古时月跟他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幽幽道:“你先赔我昨天那件。”
“昨天?昨天那件?我们昨晚穿了吗?”乔展差点都以为自己断片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古时月都想锤他一拳,这家伙脑子里就没点正经东西。
看老婆脸色不好,乔展又瞬间接起记忆,想起来早上在收拾浴室时发现的那件躺在地上已经明显变形的驼绒衫。
“赔!立马赔!今天就去买,随便买,买一百件都没问题。”财大气粗的乔总豪气冲天,紧接着声音低下来依旧色心不死地问:“那赔完能穿给我看吗?”
古时月将盘子里最后两块牛排一起塞进乔展嘴里,想骂他做梦,但看着乔展腮帮子鼓鼓挑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古时月就又有点不忍心。
那几件不正经的衣服还是两个月前买的,乔展一直很期待。但古时月一直都忙得很,最近两个月更是加班常态化,连完整的周末都少有,每天回到家都累得很。乔展看他累想干什么也舍不得,那几件衣服就一直没穿过。
难得本周末不加班,古时月看着乔展这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仿佛他不答应下一秒就要躺地上打滚撒欢。
在某只狗狗期待的眼神中,古时月矜持地喝了口咖啡,淡淡道:“看你表现。”
乔展就没有表现不好的时候,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婆这是答应了,几乎是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古时月瞅着他那样,没忍住还是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乖狗狗。
心理疏导是在本市一家私立医院,收费高昂,但隐私性不错。
乔展做为上市公司创始人,如果传出去有心理疾病会对公司有影响,他目前的状况也只有古时月和医生知道,连家里人都不清楚。
家属等待区里古时月坐在窗边,透过整面落地窗照进来的午后阳光把他整个人晒得暖洋洋的。
他手里拿着休息区摆放的有关心理健康的科普手册,来回翻动纸页的动作有些急躁,弄出了一些噪音,不自觉透漏出他的紧张。
读了第三遍依旧没有记住写的什么,古时月最终放弃,他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科普手册,捏了捏眉心。
其实他挺不喜欢来这里的,每次乔展在里面做疏导他都会不自觉跟着紧张,怕乔展的情况不好,一颗心都跟着高高吊起。
不知是不是太过于紧张,古时月觉得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发痒,紧接着又想到两年前乔展自残时的情景,痒意变成了隐隐的痛感。
两年前他们新婚燕尔,古时月也确定了工作,去本地台做民生栏目的调查记者。
乔展其实不太乐意,说觉得太劳累,还有点危险。古时月还向他解释说不是他想的那种挑战黑恶势力的暗访记者,都是有关本地百姓生活的,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那时候古时月也刚毕业没多久,又是留学回来,对国内的社会环境还抱着较为理想的态度,工作热情高昂,认为自己的工作很有意义。
乔展不懂他所谓的新闻理想,只是觉得结婚后还让老婆这么辛苦很不男人。当然这种莫名其妙却刻在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自然是得到了古时月的强烈抨击。
古时月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选题就是在医院,采访的第三天他们在医生办公室碰到提着刀冲进来的患者家属。
在刀刺向医生的瞬间,站在医生对面的古时月瞬间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话筒砸向持刀者,同时一把拉起了坐在座位上的医生。
当余光看到家属调转方向朝他挥刀的时候,古时月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致命部位,下一秒手臂传来剧痛。
办公室外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其他患者和家属制止了歹徒之后的行凶,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古时月负责的新闻还没播出自己的新闻却先上了电视。
乔展当时在外地出差,知道消息后连夜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回来。
那是古时月第一次看到乔展那么慌张的模样。
他坐在病床边把古时月抱进怀里,一遍遍颤抖着重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肩膀上病号服变得濡湿,是乔展止不住的眼泪。
古时月也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
当时情况紧急,肾上腺素作用下他都没觉得怎样,心里想的都是不能让歹徒伤人,这时候看到乔展却只想缩进他怀里。
乔展冷静下来后让他辞职,或者申请调岗,总之是不同意古时月接着干下去。
古时月嘴上说着自己会考虑,但乔展知道他是在哄自己。
从医院回家后古时月得到一段不短的假期,在家养伤的同时他依旧记挂着没完成的选题。
前期的采访虽然说被迫中断,但台里领导跟他说会将节目时间调后,等他回来会继续他的选题。
古时月有心完成之前的工作,在家的时候偷偷遛进书房去处理工作。
手臂上的伤口还没彻底恢复,工作期间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乔展在家就差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别说工作,就连吃饭喝水这些小事都不让古时月自己伸手,哪怕他伤的是左手。
医生说他需要好好休息,不可以过度劳累。但古时月觉得自己的工作真的算不上劳累,乔展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为了不让乔展担心,古时月只能半夜趁人睡着了再爬起来工作。
只不过他工作还没做完,正一边打哈欠一边处理采访稿时发现他不在的乔展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
古时月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掩饰自己在加班的事实,手里却还不忘重复保存文档。
出乎意料的,乔展没说什么,没问他在干什么,也没生气,只是看他关上电脑后牵着他回了卧室。
再次睡着前,乔展只问了一句:“你都不会疼的吗?”
古时月再次向他保证真的已经不疼了,只是还有点不舒服而已,就打字那点活动量还不足以扯到伤口。
黑暗中乔展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古时月还有被抓包后的淡淡尴尬,并没有及时注意到乔展的不同寻常。
两天后的一个雨夜,古时月从梦中惊醒,发现身边的乔展不见了。
窗外闪过光亮,几秒钟后沉重的雷声砸进来。
古时月觉得有些心慌,梦里的冲天血色让他感到恐惧,他慌张地下床去找人,在家里大喊乔展的名字。
只开了一盏台灯的书房里昏暗压抑,窗外闪过的光亮间或照亮整个房间,重新暗下去的瞬间却再次让人心头一紧。
古时月进来时乔展正在往手臂上划第二刀。
第一刀的伤口已经很深,肌肉组织被切开,绽出的血口和古时月梦里的血光再次重合。
乔展看着他,神经质地轻声道:“原来真的不疼啊,怪不得你那么不长记性。”
古时月猛地睁开眼睛,从回忆里抽身。
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但每次想起来古时月都还是会觉得发慌。
心悸的感觉久久不退,他站起来往诊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乔展的心理疏导已经结束了。
乔展和医生一起走出诊室,看到门口的古时月上前一步凑到他眼前。
“怎么了?”乔展弯了弯腰,看着他的脸问:“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古树叶摇了摇头,“你等我一下,我跟医生聊几句。”
乔展有些担心他,但也没说什么,让他跟医生进去了。
“情况有点反复是可以接受的。”医生谈起乔展的情况倒是很乐观,“乔先生本人是很积极配合治疗的,这已经比大多数情况要好了。”
古时月知道这种病治疗起来本就不易,也理解病情反复,但主观上他还是不能接受。
乔展当时在清醒后也很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自残行为。看到被古时月被吓到,他很自责,一遍遍地向古时月道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古时月站在病床边,伸手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胸膛前,一下下抚摸他的发顶,安慰他:“没关系,你只是生病了,那不是你的错。”
乔展出院后开始了系统的心理治疗,无论是吃药打针还是心理疏导他一次也没落下过,他们都觉得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但只是一次病情反扑,乔展和医生都还没说什么,古时月反倒有些接受不了。
“他对你的依赖很深。”医生理解家属的担忧和紧张,但出于职业道德,他并不能透露有关谈话内容,只隐晦地提到家人的陪伴和引导也很重要。
“我会的,谢谢医生。”
古时月调整好心情,暂时压下烦乱的思绪,重新给乔展拿了药才和他一起离开医院。
察觉到古时月的沉重,乔展有意调动气氛,在车上时吻了古时月很久,带着热意和旺盛生命力的呼吸洒在古时月耳边,让他稍稍回神。
“我都听你的好好吃药治疗了,宝宝你也要听我的。”
“什么?”
乔展食指推起他两侧嘴角往上,“笑一个。”
古时月闭着眼又无奈又真心地笑了起来。
乔展就又开心了,捏着他的脸蛋说:“走,老公给你买新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