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落魄少爷的我成了白月光》潮头浪花

42、死亡直播（十八）

　　距离赵长涛拘留结束，倒计时十一小时。

　　轰隆隆——
　　直升机从晴朗的高空缓缓下降，垂直着陆在异能治安局顶楼标有H字样的军用机场。

　　停机坪旁的人员早已疏散，等到飞机停稳，邵辰看向邻座陷入沉睡的人，轻轻拍了拍他肩：“陆处醒醒，我们到了。”

　　陆淮远双目紧闭，鼻翼微微起伏，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趋势。自从昨晚，注射麻药过后，他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邵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身过来解陆淮远身上的。

　　陆淮远的头无意识地向一侧倾斜，滑到他的肩侧，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周硕！”邵辰想喊他过来帮忙。

　　下一刻，直升机的机门被人打开，一位身穿白大褂，专家模样打扮的漂亮年轻人垂头看向他们。

　　周硕惊讶出声：“罗优！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被唤作罗优的男人有着一头亮眼的金发，褐色眼睛在太阳下反射着浅浅的光，他朝邵辰伸出手，五指细长，手腕上挂着一条价格昂贵的银链子：“把他交给我吧。”

　　邵辰搂紧怀里的人：“你是谁？”

　　“对了，我还没作自我介绍，”罗优露出两个小酒窝：“我叫罗优，就职于异能研究中心，是陆淮远身边最信赖的研究员，你可以放心地把他交给我。”

　　“异能研究中心？我并没有听过这样的机构。”邵辰看向一旁的周硕。

　　周硕抓了抓头发，努力解释道：“异能研究中心是高议员在四十年前设立的涉密组织，他们都是那儿的人，你不知道也正常。”

　　罗优满脸真诚：“我认识陆处很多年了，这八年里，一直都是我在监控陆淮远的身体状况。”

　　“你们想把人带走可以，但请出示相应的文件，”邵辰警惕地看向这群面色不善的陌生人，“见不到文件，我是绝对不会把人交给你们。”

　　“这……”其他研究员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我们有经过上级授权！这是机密项目，不得干涉——”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没听到我们罗主任的话吗？”
　　“快把人给我们！”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呵声：“吵什么！”

　　邵辰头皮一震，转过脸，看见机场门口站在一群匆匆而来的人，为首的正是异能治安局局长——陆国安。

　　上一次见到陆国安，还是在八年前的陆家别墅里，八年后的他苍老了许多，却看上去神采奕奕，板着一张脸，锐利的目光不怒自威。

　　随着他的出现，现场的人自觉安静下来，纷纷喊道：“陆局！”“陆局来了！”

　　陆国安拨开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研究员们率先告状道：“陆局，按照上级要求把陆淮远带走，这人不交。”

　　陆国安看了过来：“你叫什么？”

　　邵辰站起来解释：“陆局，我叫邵辰，今年的新人。”

　　“邵辰……”陆国安念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很多情绪，但很快恢复如常，缓言道，“罗优他们奉命办事，把人给他们带走。”

　　“可是——”

　　陆国安脸色一沉：“你不听命令？”
　　所有人看向他。

　　顶着众多如有实质的目光，邵辰再想拒绝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只好一咬牙，妥协道：“我知道了。”

　　罗优带人把陆淮远扶上担架，滚轮在地上轱辘作响。

　　陆淮远眉头微蹙，手臂从担架一侧滑了下来。

　　邵辰立刻上前，帮他重新扶正，在陆淮远耳边轻声道：“等你好起来。”

　　陆淮远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

　　这一幕落在罗优眼里，他的目光黯淡了半分，撇开视线，转头对陆国安致谢道：“陆局，我先走了。”

　　陆国安点点头。

　　周硕见状，也小心翼翼地搓着手心道：“陆局，那我们也走了。”
　　没等陆国安回答，他拉起邵辰，脚底像生了烟。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慢着——”

　　周硕额头冒汗，沮丧地转过脸，“陆局有什么事？”
　　陆国安指着邵辰说：“你给我来一下。”

　　邵辰微愣。

　　二十分钟后，他生无可恋地坐在陆国安办公桌的对面，仰头望向落地窗外壮阔的风景。

　　陆国安坐到沙发对面，撑着胳膊，一言不发，半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次你坐我对面时，我还没能认出你是邵时康的儿子，如果我能早点认出你，当初就应该知道你是利用异能，回到过去。”

　　邵辰猛地转过头，一脸震惊：“您知道时间异能。”

　　陆国安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似乎在回忆：“邵时康是我大学里的兄弟，我们一起进入异能大读书，睡在上下铺，又一起来到治安局工作。”

　　回忆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就连你的母亲，都是我帮他递的情书，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独立又有个性，他们俩能走到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还是邵辰第一次听别人提到他的母亲：“你还见过我妈妈！”

　　“不止见过，当年我还参加过他们的婚礼，就连你出生的时候，我亲手抱过你，”陆国安语气沉重，“你爸爸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依然没有找到他。”

　　听到这里，邵辰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努力平复情绪道：“那一年，我父亲的案子有任何线索吗？”

　　陆国安揉着太阳穴，缓言道：“根据我们推断，邵康时很有可能是被困在时间的循环里了。我问你，好孩子，八年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家别墅？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一定是为了完成某个目的才去到了那个时空。”

　　“所谓时间异能，回到过去的条件是必须完成某项任务，一旦没有完成，就会被永远困在那个时空里，一遍一遍循环。”

　　邵辰猛地抬起头来，感到一阵后怕。当初去救陆淮远的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些限制条件，现在回想起来，能成功都是幸运。

　　“我去救陆淮远，”邵辰轻声说，“他死在了帝国3120年的秋天。”

　　房间里陷入沉默。
　　办公桌那头，一向高高在上的中年人此刻却有几分颓废，他走到窗边，看着城市的风景喃喃道，“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邵辰望着陆国安两鬓的白发，一声不吭。

　　“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对妻子，对儿子，人总是这样，半截身子快入土了，才想起来后悔，”陆国安嘴边浮起一丝笑容，“明年我就要退休了，在这一年时间里，我全力支持你们。”

　　陆国安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出去，继续去查你的案子。”

　　“好，”邵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门缝合上，室内陷入安静。
　　饮水机发出咕哝的响声，陆国安捂着脸陷入沙发里，半晌他从抽屉取出妻子傅诗玉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明媚如春。

　　陆国安用指尖摩擦着照片边缘，怅然若失，声音低低地回荡在房间里：“我很想你……诗玉……”

　　-

　　距离赵长涛拘留结束，倒计时十小时。
　　帝国法医鉴定中心。

　　远离城市喧嚣的边缘地带，坐落着一栋五层楼高的老建筑。治安森严的高墙之下，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黑色轿车驶进铁丝网笼罩的院落。

　　周主任早已守在门口，此刻火急火燎地迎了上去，堆满笑意道：“陆处。”
　　门打开，对上周硕的眼睛，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是你？”

　　周硕白眼道：“不欢迎你儿子？”
　　“你这张脸看到就烦，”周主任斜眼觑他，叹了口气，眼神滴溜溜地往轿车里瞧，“难得，陆处怎么今天不在？”

　　“他……”周硕看了一眼身后的邵辰，吞了口唾沫，“他有别的事。”
　　周主任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语气冷淡地说：“就你们俩，哦，跟我走吧。”

　　邵辰跨出汽车，抬眼看向高楼上的六个大字：客观、独立、公正。

　　他跟着周硕走进更衣室，在专业人员的引导下，更换完厚重的手术衣，层层防护后走进解剖室。

　　沉重的大门向两侧打开，尸体仰面放置在解剖台上，浓重的腐败味直冲天灵盖，即使隔着口罩也掩盖不了。
　　两个法医已经完成解剖工作，正在冲洗手上的污渍。
　　周主任拿起尸检报告，念出声：“高浩，男，27岁，死因为颈部大血管损伤，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为昨日晚八点到十点之间。”

　　邵辰皱起眉头：“这里不对。”

　　周硕愣住：“怎么不对？昨天晚上七点多，我们在食堂吃饭，凶手开始直播，直播结束时间为八点二十分，我们赶到慈善基金会，抓到赵长涛的时间为八点半，也就是说，高浩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死掉了。”

　　邵辰垂头看向解剖台上的尸体，尸体有很明显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他感觉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被刻意遗漏了，那就是：为什么两次直播里，凶手都选择在有水的地方进行犯案？

　　第一次女人出事的地点在酒店。
　　地下停车场由于地势低洼，雨水倒灌，积水有足足半米高。
　　第二次高浩出事的地点在工厂。
　　他被小丑用刀插中胸膛，倒向水流湍急的小河里。

　　这样看来，两次直播的共通点都是有水。

　　可水和直播有着什么联系？

　　邵辰看向法医：“你能看出高浩的尸体在水里泡了多久吗？”

　　法医走到尸体旁，指着皮肤表面浮起的尸斑说：“一般来说，普通的尸体在死后30分钟到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到12小时内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尸斑也是，在不同的时间会呈现不同的模样。”

　　“但是一旦尸体在低温干燥的情况下则会延缓，比如土里或者水中，这样会影响到我们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邵辰若有所思，他隐隐有种预感，也许凶手是在镜头之外故意引导死者往有水的地方跑。

　　直播的最后死者都倒在有水的地方，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为了掩盖真实的死亡时间，以创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赵长涛在证词里说，直播的时候，他正在南州区会议中心主持慈善拍卖会，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他作证，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反过来想想，如果说，高浩在昨天晚上七点前早就已经死掉了呢？

　　他会在什么时间死掉的？

　　邵辰跟随众人走出解剖室，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肺里的污浊一扫而空。

　　他和周硕道别周主任，重新坐上黑色轿车，大脑里依然不断盘旋着那个疑问。

　　死亡时间、直播、死亡时间、直播。
　　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

　　“周硕，前天晚上你和陆处把高浩酒店带走，送到哪儿去了？”

　　周硕坐在副驾驶，转过脸，愤愤不平道：“我们把他送到文华区分所拘留，结果那该死的矮子所长竟然把人保释了，害得我第二天扑了个空。”

　　邵辰大脑一动，淤堵的疑惑似乎即将梳理开：“你知道是谁领走了他？”

　　周硕看了一眼身旁人的侧脸：“他们高董事长的秘书。”

　　邵辰猛地转动方向盘。

　　周硕受惯性影响，向一侧倾斜，额头撞上玻璃窗，痛得嗷嗷直叫：“你疯了，突然转弯！”

　　“我们去高式集团，”邵辰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周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默默缩进车底：“完了！高家一定不欢迎我们。”

　　半个小时后，高式集团大厦一楼。
　　一进大门，邵辰就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大厅两侧的玻璃上装点着白色花圈。

　　“你找谁？请在这里登记。”前台小姐画着精致的妆容，站起身。
　　邵辰瞅了一眼周硕，用下巴示意他。
　　周硕磨磨蹭蹭地掏出工作证：“治安官，正在执勤。”

　　前台小姐顿时恐慌起来：“发生什么了？又出事了吗？”
　　周硕安抚道：“别紧张，我们找董事长的秘书，请配合工作，麻烦他下来一趟。”

　　前台小姐结结巴巴道：“好好，好，我现在给吴吴秘书打电话。”
　　她给大堂经理递眼色。

　　大堂经理赶忙跑过来，请他们到沙发上坐着，转身去倒茶水。

　　邵辰刚坐下，电梯的门先开了。
　　一位染着黄发，看上去不正经的小年轻扑通一声在他们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道：“你就是那位拍视频揭发我哥的人吧？”

　　邵辰的心沉了下去，抬起眼道：“是。”
　　他以为黄毛要数落他一番，为自己的哥哥出气，没想到他却抽出一根烟，不管不顾地当众点燃说：“揭发得好。”

　　黄毛吐出一口烟圈：“我哥死了，以后股份都归我。”
　　他递了一根烟到邵辰面前，笑意愈深：“这一切都得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