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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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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
“嗯。”
陈惠子看着这个眼里满是真诚的男孩:“好吧,晚上陪我去散步,我告诉你。”
“你不会又要去看那个敲手琴的人吧?”
“是。”
“那东西不是手琴。”
天空像刚被血色洒过后,水洗了,艳色从一边到另一边,呈现出渐变的模样。
“真是治愈啊。”
宋百威发出一声感慨,和他并行的人默不作声。
他转头看向她的侧颜,对方往前走,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就好像前边有什么迷人的东西指引着她。
逐渐靠近海边,风声往耳朵里灌,宋百威说了句:“风好像有点大。”
他想着陈惠子多少要搭理下自己了吧。
空灵的声音响起时,他的心也跟着被牵了过去。
远处留出的空隙没过一会儿就因为凑过去的人群消失了。
宋百威和陈惠子走到演奏的人那里。
看前边人太多了,宋百威用自己的身体往里面挤了挤。
忽然间,身后被人扯了下。
他回头。
陈惠子拉着他的衣服,半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不晓得她在做什么,但明白她不想自己争抢位置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陪她聆听空灵深邃的声音。
以前他也和陈惠子来过,第一次听的时候他有被惊艳到。
那时候他以为陈惠子喜欢音乐,于是给她充了好几个音乐app的会员,可她一个软件都没打开过。
后来他才发现,她很喜欢看这个演奏的人。
这个演奏的人叫K,常常在网上提前发布自己的行程,这么多年有了点小名气,固定时间慕名而来的小粉丝不少。
他是陈惠子为数不多关注的人之一。
宋百威曾动用关系企图找到这个人和陈惠子之间的联系,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半个小时后,演奏结束,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比较激动的粉丝在旁边和K互动。
“走吧。”
“走?”
陈惠子看他眼神古怪,把刚刚迈开的脚步收回,狐疑地望着他:“怎么?”
“你大老远过来,真的只是为了听这个圆圆的玩意?”
“它有名字。”
宋百威抿嘴,看了眼这个看起来像铜又像铁的东西:“手琴。”
“是手碟,小哥。”
闻声,宋百威抬头,正好和K对视上。
他想过自己如果有一天正面交锋要怎么办,但一直都只是想想,从未想过居然是在叫错乐器名的时候和人对视。
他有些窘,脸不知不觉竟然有点发烫:“哦。”
“走吧,那边有一家咖啡店。”
顺着陈惠子的手指,宋百威看到一家招牌为“日落咖啡”的小店。
“得亏现在是夏天,才能有这么好的景。”
站在窗台,宋百威感慨。
看到陈惠子坐下,他想起现在的首要任务:“斋咖喝什么?”
陈惠子抬头,刚好看到店内的招牌:“夏威夷。”
“好,那我喝......”
“你要挑战一下?”
在陈惠子期待的眼神下,他最终还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走到台子前边,他点了一杯夏威夷和橙汁。
等待的时候,他悄悄去看窗子旁边的人。
陈惠子一只手撑着脸,眼睛看向刚刚K演奏的地方。
现在那已经没有人了。
他发现她仔细盯着那个地方,样子看起来就像在发呆,可他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先生,您的咖啡和橙汁。”
“谢谢。”
他接过后走向陈惠子那个地方,每一步都觉得略微有些沉重。
“好了?”
“嗯。”
他把咖啡放在她面前,她啜吸的样子平静了他的心。
熟悉感仿佛一个安慰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的气息微咸。
他把头侧过去,刚好瞧见陈惠子闭着眼深吸咖啡气息。
她的眼睛和别人的不同,眼皮上方比同龄人多出两条纹路,看起来多了一份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惫。
张开眼的时候,那眼睛看起来就好像昨晚刚哭过一样,会撑起重重的三眼皮。
读书的时候,他记得有人会以此嘲笑她,可他却觉得这样的眼睛很美,特别是搭在她这一身淡然的人身上,尽管有时他又不希望她如此淡然。
“7月3号。”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适应着从海面折射过来的光。
他憋着一口气,直到她真的准备开口。
“是个对我很重要的日子。”
“嗯。”
他憋住自己一向的活泼,努力稳住自己,一边又很担心她突然间就不说了。
“那一天是我父母婚姻正式宣布破裂的日子。”
他不敢出声,脏器在心尖处咚咚直跳。
“那一天也是我的新生。”
她停住。
“怎么说?”
他努力克制自己声音的不稳,但气息却没太稳住,特别是看到她那双三眼皮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他的魂魄都要被她勾了去。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她就是不开口。
他小小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稳道:“我知道的,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你是想赶着回去见你母亲吗?”
“那一天......我让一个人丢了性命,因为我。”
“他是个学艺术的,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准备艺考的人,也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会手碟的人。你知道像那样的人会有很多人喜欢,一般来说他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人。”
宋百威忽觉手中的橙汁冰凉,他轻轻推开。
“那一晚本来我应该是和我爸一样的结局,可是我却碰到了刚下补习班的他,车撞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很恍惚,按理说人的本能应该是会感到害怕的,可是我那时候却只想看看那车的速度有多快,我会腾空而起飞多高,但是他把我推开了。”
“声音很刺耳,很沉很闷,很重。救护车来了,没过一会就宣告了他的死亡,他离开之前我都没看清他的眼。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我一点都不知道,起初看学校荣誉墙留下来的照片,我还能够多少知道他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长什么样,但现在在这边太久了,本来就不熟悉,居然还让我这么痛苦地记着。”
她鼻息轻出一声。
是苦笑。
“你是想回去祭奠他吗?”
“不,我要回去,给他新生。”
陈惠子啜吸了一口咖啡,声音恢复往常的模样:“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