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谁道人间秋已尽》旗木卡卡文

36、第七章

　　异度魔界共有三殿，三殿之间有明确的分工合作。
　　第一殿负责冲锋陷阵，第二殿从事谍报后勤，第三殿提供强力后援支持。三者配合默契，各展其能，使得异度魔界成为一台高效而恐怖的战争机器。
　　当然，战争机器不代表魔界内部没有消遣娱乐。
　　第二殿一干魔将就是典型的无节操享乐主义代表。
　　瑟郎和麝姬姑且不表，喜欢家里蹲的狼主补剑缺每次被叫出来出来开会都会问为什么这俩伤风败俗的货还没跟断风尘组队刷下限。
　　断风尘往往把头一撇。他是风流，不是下流，不可混为一谈。
　　然后华颜无道冷冰冰的丢出一句你们几个也就是直接约|炮和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委婉约|炮的差距。
　　断风尘顿时膝盖中箭。
　　瑟郎和麝姬毫不客气大笑出声。
　　异度魔人天性豪放，尤其以邪族为甚。邪族在最初尚有魅族、骁族、戾族等分类，其中魅族个性风流不羁，擅蛊惑挑逗人心。魔界存续发展至今，各族通婚，界限不再分明，最终统归于邪族，因而邪族之魔多数风流邪魅——除了吞佛。吞佛擅蛊惑不假，但他的洁身自好在魔界中显得相当不合群，因此总被各种排挤。
　　此次进攻道境的行动，第二殿保持一贯的风格，隐于幕后进行服务。
　　丹姬是血统较纯的魅族，容貌艳丽妩媚，体态风流妖娆，与麝姬同样无节操，不过二人一向不合，视彼此为竞争对手。
　　丹姬近来有些蠢蠢欲动，深知其性的风流子见她总是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就猜出了大概：“你看上玄宗哪个道士了？”
　　“哼，别以为吾跟玉蟾宫一样来者不拒。玄宗之人毫无情趣，中看不中吃，不提也罢。”
　　“啧啧，看不上道士，莫非看上秃驴？”
　　“耶，不秃啊~~~”丹姬抬袖遮住半张脸，笑眯了眼睛，风流子很怀疑这个动作是为了遮挡嘴角的口水。
　　“万圣岩不秃的秃驴数量有限，据吾大胆推测，是一步莲华？”
　　“你倒是会猜。”
　　丹姬虽然还带着笑，眼中却有一抹冷光。
　　风流子了然于心：“看来你又接受新任务了。”
　　丹姬笑得愈发深沉：“万圣岩下一任最高指导，自律的佛者，弱点在哪里呢？”
　　多年同事，又是无节操战线的老战友，风流子已然明白丹姬心中有所计划，不禁开始同情万圣岩未来的圣尊者。
　　二殿魔将战力或不及魔族与鬼族，但其可怕深沉程度，远远超乎道佛联军想象。
　　丹姬暗中观察一步莲华有一段时间了。
　　魔界女战将分为两类，一类无节操，一类女汉子，但是分类与贡献并不冲突。
　　她会关注一步莲华，除了美型度，更有深层的原因。
　　根据魔界长久以来针对道佛两派展开的理论与案例分析，结果显示：佛门高僧修为达到一定高度，便极易产生破绽。
　　每一个破绽代表着一种机会，丹姬的目的就是甄别和利用这种微乎其微的机会。
　　异度魔界玩弄人心的高手，除了吞佛童子和伏婴师，丹姬也颇有建树。
　　当她根据一步莲华近期活动路线来到一处村落时，透过一户茅屋的窗口，她看见了一名怀胎妇人。
　　妇人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丈夫坐在一边用饱含爱意的眼神看着她。茅屋虽破，却充满了温馨气氛。
　　丹姬轻轻扬起笑容。
　　“呵呵……”
　　……
　　远望见村落上空盘旋的死气与魔气，一步莲华心下微沉。
　　这处村落是玄宗安置散落平民的地点之一，如今道佛联军疲于奔命，看顾暂且放松了些许，不料竟被魔人所染指。
　　一步莲华缓缓踏入村落，注意到脚边村民死状古怪，极为瘦弱，皮肤呈枯萎状态，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精气而亡。
　　“嗯……”
　　佛气化为三千雨丝，落入足下焦土，超度死者怨气，引导往生路途。
　　一步莲华继续深入村落，忽闻一阵杂乱人声。
　　待他走近，方才发现是一群残存的村民围着一名孕妇拳打脚踢。
　　“你这个妖怪，都是因为你，害死我的孩子！”
　　“是你害了我们这个村头啦！”
　　一步莲华加快脚步上前阻止：“施主，为何虐打孕妇？”
　　村民们目光中隐藏不住恨意：“大师，你是不知道，这个妖妇怀的是魔胎，会吸人血跟精气！最开始害死她老公，然后是邻居，你看看，我们村死这么多人，都是因为她！”
　　一步莲华心头震动，睁眼望向那名孕妇。
　　只见孕妇满脸恐惧拼命护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还想抵赖？大家快把这个妖怪和魔胎一起烧死！”
　　村民们便要动手，一步莲华忙道：“且慢。”
　　不待他说理劝阻，孕妇突然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白色僧衣：“大师，大师！求你救救我，救我的孩子！”
　　“妖妇！快放开大师！”
　　孕妇死死抓着一步莲华：“他不是妖怪，不是魔胎，不是啊，不是啊——！”
　　村民们恐惧地看着孕妇身下渗出血水。
　　“啊，不好了，她要生了！”
　　一步莲华运转佛力，欲助她缓解痛苦。
　　“啊——！！！”
　　孕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名婴孩呱呱坠地，却是浑身乌青，发色血红，小脸上张开的大嘴犹如怪物。
　　村民们立刻乱成一片，恐惧使他们完全失去理智，纷纷拿起手中农具砸向婴孩。
　　妇人一手抓着一步莲华，另一只手却伸向那怎么砸也砸不死的怪婴，苦苦哀求：“不是。他不是魔胎……不是，求你们住手……”
　　“大师，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自出生起便在万圣岩修佛的一步莲华，纵然已经历了战火，依然不曾遭遇此种情况。他僵立在原地，无法反应。
　　村民的疯狂嗜血的脸，哇哇大哭的怪胎，妇人无助嘶哑终至于再也听不见的哀求。
　　人与魔的对立，生与死的交错。
　　一步莲华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村落。
　　他步履匆匆，脑中如翻江倒海。
　　看啊，人性竟如斯可怖，如此执迷！
　　当他身形微颤返回万圣岩，善法天子诧异地搀住了他：“一步莲华！你怎样了？”
　　“天子……吾要闭关。”一步莲华低声呢喃。
　　善法天子一怔，旋即蹙眉，细细打量他的神色，窥到些许端倪，片刻之后，道：“吾会处理万圣岩诸事。”
　　“多谢。”

　　秋蝉孤半夜觉得风声不太对。
　　毕竟是在防线附近，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已把人锻炼得无比敏锐。
　　于是他起身侧耳聆听，却发现声响是从灶房传出。
　　难不成是哪个小道子半夜溜到食堂偷东西吃？
　　这可不行，战时物资有限，由不得人乱来。
　　他搓了搓下巴，轻手轻脚闪入灶房，手指一掐，点亮油灯：“小兔崽子，被我逮……咦，莲华小圣僧，你大半夜躲在这做啥？”
　　“……”
　　袭灭天来警惕地看着他。
　　属于一步莲华的记忆中有这个人，绝禅血魔秋蝉孤，曾在万圣岩羁押多年。这个人，怎么说呢——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秋蝉孤疑惑地打量着他，隐隐觉得哪里怪怪：“小圣僧啊，你是什么时候来这的？”
　　袭灭天来整理心绪，低声道：“方才。”
　　“哦。”秋蝉孤无法解释自己心中那股违和感，又把他打量了一遍，终于明白违和感从何而来了，竖起大拇指：“你今天的装扮看起来很个性！赞！”
　　“……”
　　果然脑子不太正常。
　　袭灭天来如是想。
　　秋蝉孤一拍脑门儿：“啊看我睡得迷迷糊糊，你一定是饿了对不对？还好留着青菜粥，等我给你热热。”
　　袭灭天来没有表示反对，从万圣岩一路出逃，他也透支严重。
　　等到秋蝉孤热好菜粥递给他开始絮絮叨叨回顾过去在万圣岩的劳改生活，喋喋不休之时，袭灭天来心中一动，恶质地打断道：“吾非是一步莲华。”
　　“哎？！”秋蝉孤不眨眼地盯了他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哦……我懂、我懂，你们万圣岩规矩很多，难得出来放风。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密，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是一步莲华失散多年的双胞弟弟！”
　　“……”
　　他不想听到一步莲华这个名字！
　　袭灭天来瞬间心情极差。
　　于是他刻意释放出了一点魔气。
　　秋蝉孤果然愣住了。
　　袭灭天来静待他的反应。
　　秋蝉孤的反应是拔腿就跑，而且还沿着灶房跑了两三圈，最后跑回来蹲在袭灭天来面前：“小圣僧，你入魔了？”
　　“呵……”
　　“哇！听这种邪魅的笑声，看来真是入魔了哦。”秋蝉孤头疼地挠着脑袋：“最近是流行入魔安怎？金鎏影刚才疯疯癫癫和赭杉军打了两败俱伤半死不活，现在连万圣岩也流行这套，伤脑筋啊。”
　　这样的反应让袭灭天来出乎预料。
　　秋蝉孤伸出双手按在袭灭天来双肩：“放心啦莲华圣僧，入魔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心静养，我会帮你保密啦。”
　　“哦？为什么呢？”
　　“耶，不是每个人一辈子都有入魔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啊。”秋蝉孤忽然露出一个无比猥琐的笑容，两手一挥，一坛酒和一块卤肉落入掌心。
　　“来来来，你在万圣岩这么多年一定没尝试过，趁着入魔玩儿个够呗。”
　　“……”袭灭天来默默地看着他热切的表情：“出家人不沾酒肉。”
　　“那有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袭灭天来干脆转过身背对他表达无声的拒绝。
　　秋蝉孤扁了扁嘴，含糊地嘟囔着。
　　“从没见过入魔入成这样的，不都是杀杀杀疯疯疯让我一次爱个够么……”
　　袭灭天来不吭声，挺直了腰板。
　　——就算入魔，他也是有节操的魔。
　　之后，此类引诱破戒的行径，秋蝉孤还做了各种尝试。
　　比如故意做甜酒汤圆，或者送他道门房中术的书籍，简直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还言辞凿凿：“根据我入魔的经验啊，压抑的情绪必须彻底宣泄，这样就能恢复健康哦~~~”
　　袭灭天来继续不吭声。
　　他一点都不压抑，谢谢。
　　如此拉锯三日之后，袭灭天来终于感到神烦，而他的内伤也养得差不多。
　　他决定离开。
　　“是要回万圣岩？啊不对，现在这样回去跳进黄河洗不清。”秋蝉孤关切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小圣僧啊，你到底要去哪里？”
　　袭灭天来头也不回地朝火焰魔城坚定前进。
　　“魔界。”
　　“啊？！”秋蝉孤脸上闪过震惊、悲伤的情绪，一把拽住袭灭天来：“站住！一步莲华，我不能放任你去送死！”
　　袭灭天来愈发神烦，几次想要抽出自己的黑色袍袖，却奈何不得。
　　秋蝉孤抓着他的衣袖很少女地晃来晃去：“听我说啊，入魔不可怕，犯不着因为入魔自暴自弃去跟魔界定孤枝！”
　　袭灭天来用力挣脱。
　　秋蝉孤奋力挽留。
　　“相信我啊！不要去送死啊！”
　　“你还有救的！我这几天已经被你的节操折服了！”
　　“不要去定孤枝！生命诚可贵佛祖价更高！”
　　“万圣岩不能没有你！你怎能狠心抛弃善法小圣僧！无垢尊者会为你销得人憔悴的！”
　　……愚蠢的人类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二人拉拉扯扯终于引起了魔界注意，阎魔旱魃一听说秋蝉孤出现，立刻带着魔将刷拉拉冲出来准备围炉。
　　袭灭天来趁机化光闯进火焰魔城。
　　秋蝉孤在热风中凄凉的保持着尔康手动作。
　　“圣僧啊！你回来啊！”
　　不明真相的阎魔旱魃还以为哪个万圣岩秃驴闯关，心中一惊，恶狠狠甩下一句：“秋蝉孤，本座下次绝不会放你干休！”
　　魔将们又如潮水般撤走。
　　秋蝉孤悲愤的长啸一声，扭头就去了道佛联军驻地。
　　“呜啊啊——莲华小圣僧啊……”
　　万圣岩众罗汉莫明其妙的看着玄宗首席大厨一边抹眼泪一边小碎步跑进营地。
　　秋蝉孤直接闯进临时帐篷，与一步莲华善法天子撞个满怀。
　　“秋蝉孤，你这是……？”
　　秋蝉孤一脸活见鬼地看着一步莲华。
　　半晌，他双手抱胸严厉地说：“莲华圣僧，你这样就不对了。既然有迅速入魔迅速脱魔的本领，当年我在万圣岩劳改的时候安怎不教我？”
　　一步莲华睁开双眼盯着他：“此话何意？”
　　“别明知故问，刚才你一身魔气冲入异度魔界，眨眼又变回这款佛光普照，这种一秒切换的神技从来没听你说过。真小气。”
　　善法天子急切地问：“什么？你见到袭灭天来了？他进入魔界？！”
　　“袭灭天来？谁啊？”
　　善法天子气得头痛：“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只魔进入魔界！”
　　“我有用力阻止哦……咦不对，不是站在这好好的嘛！”
　　事关万圣岩名誉，善法天子简直不知如何解释，生生咽下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