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烛龙翻开了他的白肚皮》沈丢厄

28、放逐之人

　　“杀人？！”蒋慕轻挑了挑眉，挑衅着问，“你真杀了？”

　　三首乌冷哼一声，“我要说没杀，你信吗？”

　　蒋慕轻耸了耸肩，“这事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你管我信不信。”

　　但没过一会，他忽而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事，难不成真和我有关？”

　　三首乌点了点头，“长老认定我杀的那个人，原身也是头云烛龙，虽说塔尔族的血脉都是随机觉醒的，但我需要你协助我找到杀他的真凶！”

　　“我？”蒋慕轻颇敢疑惑，“虽说你着急给自己洗清罪名，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吧？我能帮你什么？”

　　“我不是为了给自己洗清罪名！”

　　三首乌的声音显出恼怒，“被杀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找到杀他的人，给他报仇！这世上能杀云烛龙的人不多，那人一定是找到了云烛龙的弱点才能得手，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既然你要给朋友治病，我要给朋友报仇，我们何不各取所需，互相帮忙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蒋慕轻欣然接受了三首乌的提议，“既然咱们都是盟友了，说说吧，你叫什么？”

　　“我叫庄唤。”三首乌说，“先去我家吧，作为见面礼，我送你一场造化。”

　　“你家？这里不是你家吗？”蒋慕轻指了指身旁的礁石阵。

　　庄唤瞪大了眼睛，惊异于蒋慕轻的猜测，后又想到自己方才说了流放的事，恐是因此才让他有此说法，这才解释道，“我家当然是在基地里，虽说我是被流放的，但当初我走，也没那么狼狈，族人们相信我的为人，并不完全接受长老的说辞。与其说是长老流放了我，倒不如说是我流放了他们。”

　　“啊？”

　　蒋慕轻呆愣愣地看着庄唤，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他的反相流放之说。

　　庄唤也知道自己的说辞，乍一听确实让人不解，便又铺开来解释了一番。

　　“当初我走时，正逢天空基地的长老提议要切断与其他两个基地的联络，只因他们觉得另外两个基地都被地球人渗透了势力，可我却并不赞同。一是，自古以来，塔尔族人便没有分裂的道理，一旦分割，要想再次合并，其中不免生出事端。二是，我们既已到了地球，便不能固步自封，完全不去了解这个星球的智慧生命及风俗。若是以后真对上了，对手十分了解我们，而我们却对对方完全陌生，只会陷入劣势。”

　　说到这，庄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天空基地因为远离地面的缘故，那里的族人们骨子里一直藏有些许骄矜之心，或多或少有些清高。清高者之流往往不知变通，固本守旧，比起海洋基地和大陆基地的族人，他们对于地球人的态度更为排斥，故而长老们提出封锁基地的计划，我早有预感。但我不能同他们一样，我明白，这么做并非长久之策。所以他们当初流放我之时，若是我力争要留下，也有转圜余地，但我并没有那么做，顺势便走了。”

　　“哦~~”蒋慕轻大体明白了庄唤的话，分析道，“所以你来海洋基地之前，已经去地球人的人群里待过一段时间了？”

　　“没错。”庄唤一边示意蒋慕轻跟上自己，一边继续说，“我发现，地球人和塔尔族人所产生的文明之所以差异巨大，本质上是因为我们从前生活的环境很不一样。我们原本的家乡虽然已经毁灭，但却是陨灭在一场极速的天灾之中，在那之前，塔尔族人哪怕孑然一身，也几乎没有危及生命的生存危机。”

　　“原来是这样。”

　　蒋慕轻心中感慨，他从小生活在地球人之中，故而并不知塔尔族人的历史，只是奇怪为何这里的人，都纯粹得几乎像是圣人一般，从来都把集体利益放在个人私利之前，互不欺瞒，亦不相妒。

　　“只是……”

　　蒋慕轻想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但又担心会不会冒犯了庄唤。

　　从前，在人群之中，他倒是侃天侃地无所畏惧，但到了这个地方，人人都用一双纯良无害、如同婴儿一般天真的眼睛瞪着自己，害得他一说浑话就心虚，故而收敛了许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塔尔族人这样的心性，若是我们的存在在地球人之中公开，引来了奸邪之辈，后果不堪设想！”庄唤叹气道，“可我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保住塔尔族人的天性，又能降低和地球人正面对上后的风险。”

　　听庄唤这一席话，蒋慕轻便知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故而喊了他一句，“庄叔。”

　　“我看你的年纪，也算得上我的长辈，我姑且叫你一声叔叔。”蒋慕轻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想说，你的想法固然好，但不太现实。地球上有句俗话，凡事有阴必有阳，有得必有失，这是地球的规矩。我们既到了这个地界，就逃脱不了这个规矩。既要这又要那的，向来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满盘皆输！”

　　游在前头的庄唤听了蒋慕轻的话，许久没有声音，他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免有脱离现实的成分，但到底还是无法从心底里说服自己。

　　万一呢？

　　他总是这么想，万一呢。

　　庄唤理了理繁杂的心绪，转移了话题，缓和了当前凝滞的氛围，“行了，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还是先去我家吧。”

　　蒋慕轻自是知道他的用意，立刻顺着他的话问，“你说的造化，到底是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

　　庄唤说着，游得更快了，他知道，蒋慕轻肯定能跟得上他。

　　蒋慕轻甩着龙尾，穿过过滤罩，幻化回人形，跟着庄唤到了海洋基地的公民居住区。

　　此地的建筑和蒋慕轻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原本，他以为塔尔族人的个人房屋应该都是样式统一，分布得当，如棋盘网格一般规整的。

　　但眼前的一切，只有一个字来形容：乱！

　　每个人的房子都完全不一样，甚至除了一条笔直的主干道外，两旁的小路都是弯曲盘旋的。

　　房门的朝向也都千奇百怪，有些朝南开，有些朝北开，有些甚至建在房顶，由一架外墙楼梯连接地面。

　　房子的大小也不一样，庄唤说，每个塔尔族人都对土地有开发权，只要不打扰别人，可以随便建房子，有些人建很大的房子，是因为他有占地较大的兴趣爱好，而有些人的房子却很小，因为他很懒，不想打扫那么大的地方。

　　在庄唤的引导下，蒋慕轻来到了他的房屋前。

　　他惊呆了！

　　这栋房子恐怕是一路走来所有房子里最大的。

　　蒋慕轻好奇地问，“你到底有什么爱好，需要那么大的地方来供你玩啊？”

　　“哈哈！”庄唤笑道，“我同你说的造化，就和这栋房子有关，你进去就知道了。”

　　蒋慕轻刚想跟着庄唤进去，但又踌躇了一下，试探道，“我要是进去了，你不会又把我推到什么考验人的地方，然后让我来个极限逃亡吧？”

　　庄唤无奈地看了蒋慕轻一眼，直接进了屋，留给他一个背影，“你就说，进不进吧。”（潜台词：爱进不进。）

　　“欸……等等！”蒋慕轻连忙追了上去，“我进，我进呐——！”

　　蒋慕轻跟着庄唤进了门。

　　一进去，他便疑惑起来，只因屋内的陈设全然没有一个普通人生活的痕迹，不仅桌椅茶几、锅碗瓢盆一概没有，就连睡觉的地也不曾见。

　　这里的样貌反倒像是地球人搭建的水族馆，除了水和一些装饰用品，什么也没有。

　　见此情形，蒋慕轻不由得又戒备起来。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脑瓜崩让他疼得捂上了后脑勺。

　　“庄叔，你又来？”蒋慕轻忍不住抱怨道，“你能别每次都搞偷袭吗？”

　　谁知庄唤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循声去看那偷袭之后滚落在地上的物什，这才反应过来，指着那东西笑道，“不是什么偷袭，是我近日得来个贪玩的宠物。”

　　庄唤一边笑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球，递给蒋慕轻看。

　　只见那透明球里装着个黑毛长尾，短耳尖腮的老鼠，一看见蒋慕轻，两只聚光的芝麻小眼睛便流下两滴热泪来。

　　“吱吱吱……”（大哥！你我终于重逢了！让小弟想得好苦啊~！）

　　蒋慕轻瞪大了眼睛，试探着喊了句，“阿彪？”

　　阿彪听见蒋慕轻认出了自己，心中悲苦喷涌而出，热泪更是滚滚，一边擦着泪花一边嚎哭道，“吱吱吱……”（大哥！是我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蒋慕轻虽知阿彪是个戏精，但它此刻喜极而泣应该是真的。

　　“怎么，这认识这小东西？”庄唤从地上把装着阿彪的透明球拿起来递给蒋慕轻，“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海水喝得快要胀死了，我还奇怪呢，既然不是异兽，怎么会在海洋基地附近。”

　　蒋慕轻接过透明球解释道，“它是我的宠物，一直养在家里，估计是来的时候躲在了我的身上，我就没注意，。”

　　“是嘛？”庄唤拿回透明球，在手里掂了掂，阿彪也随之在球里被颠得左右摇摆，“那你可得注意了，这只宠物，恐怕是中过咒术，还是我们天空基地的禁术，难不成，在我之前，你已经见过天空基地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