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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封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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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金姨来到三楼的一个儿童房,里面布置温馨又童趣,有各式各样的玩具,只不过明显很久没人来过,上面有一层灰尘。
“这里是小少爷之前的房间,在其他地方不方便,委屈您在这跟我聊一下。”
金姨局促开口,期盼的眼神望向衣二三。
可是,衣二三目前并没有办法解答金姨的问题,他也正在找寻真相的路上。
他甚至都不知道尔一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抱歉金姨,我还在调查中,尔一的事我们会一起查清楚的。”
“你们?”
金姨细心地发现衣二三话中的“我们”。
犹豫片刻,衣二三决定告诉金姨。
“尔一找上我,帮他查明真相。”
金姨激动拉住他的手,眼含泪花。
“小少爷还活着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告诉金姨真话,她能承受得住吗?
“嗯——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会调查清楚的。”
善意的谎言有时很有必要。
金姨听到尔一还活着后,泪水从眼眶滑落。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衣二三手足无措站着,不知如何安慰金姨,组织半天语言也没想出说什么好,只好安静站那陪着哭。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金姨情绪缓和些,背过身去擦擦眼角。
“没关系,你...平复一下心情。”
衣二三生硬地挤出一句安慰。
“衣先生,谢谢您!听到小少爷平安的消息我多少能安心些了——”
金姨顿了顿,十分正式朝他鞠了一躬。
“麻烦您一定要帮帮他,可能除了您没人能帮他。还要麻烦您多照顾他一下,他从小身体不好,还有很多小习惯...”
衣二三听着金姨事无巨细的嘱托。
不吃葱,爱吃辣但不太能吃辣,喜欢吃她煮的面和包的小馄饨,在家总不爱穿鞋......甚至都开始教他怎么包馄饨。
怎么着?他也得给尔一小少爷当保姆吗?
金姨看他一直沉默,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啊,衣先生,我说起来就停不住——我就是想小少爷能过得好一点。”
“没事,你说就行,我...尽量记。”
衣二三不忍心打断金姨,她是真的在关心尔一。
“我相信您能照顾好小少爷的,是我太操心了。”
金姨笑着摇摇头,传递给他信任的眼神。
衣二三在她的视线下忍不住点点头,他总不能辜负这份信赖。
“金姨,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您问就行,衣先生。”金姨说。
“我听尔一说,你一直在找你妹妹。”
金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我一直在找她。”
没等衣二三再次开口,她又犹豫说道。
“其实...我已经找到她了,只不过她现在做的事...唉,总之我们从第一次见面以后就不欢而散。”
衣二三了然,“你妹妹是金芳红吧?”
金姨诧异看向他,犹疑着点点头。
“你们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吗?”
金姨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手,像是想起来什么。
“哦对了,就在这前几天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让我赶紧辞职。我一开始没有当回事,但过了几天我丈夫出车祸进医院,他也让我辞职。我问他原因,他让我不要管赶紧辞职就行。太太之前也曾找过我...犹豫再三,我也只好辞职了。”
金姨提起辞职,眼睛里全是懊悔。
“我当初如果能坚定一点,陪着小少爷,可能也不会——”
衣二三正打算追问金姨后来她了解到的事情。
“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他正打算去开门,金姨拦住他。
“我去开,衣先生。”
金姨打开门,发现来人是尔一。
“小少爷?您怎么来这了?”
尔一往房里探头,跟衣二三对上视线。
“我来找我的家教老师啊!该上课啦!”
衣二三只好跟着尔一下楼。
尔一没问他金姨找他干什么,只是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睡得很好,你呢?”
尔一似乎苦恼地思考了一下。
“不如你的床舒服,我想回家睡,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尔一专注望向他的眼神,坦白而直率,让他无法回避。
“快了。”
“好吧。那我们吃完饭去后山写生吧,那里风景好。”
尔一没继续纠结回家的事,转而做起今天的打算。
衣二三时常觉得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总是跟不上尔一的思路,从回家瞬间就能跳到找乐子。
早餐是金姨提前包好的小馄饨,煮完后放入煨好的鸡汤中,撒上虾皮和香菜,鲜香扑鼻。
尔一胃口很好得吃了两碗,其实他还想吃第三碗,只不过被金姨拦下来,怕他撑坏肚子。
衣二三也陪着吃了两碗,味道跟加油站附近早餐摊的比起来,好吃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衣二三背着画具跟在尔一后面,看着尔一揉着皮球似的肚子往前走,心情很好地弯了弯唇。
刚巧被回头的尔一发现,少年跑过来围着他问刚才笑什么。
他笑而不语,摇摇头不肯告诉尔一。
“喂!到底笑什么啊!……第一次见你笑成这样,快跟我说说!”
尔一焦急的样子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再不说我生气了!”
说完就气冲冲往前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垂头丧气走回来。
“你就告诉我嘛——”,尔一委屈巴巴说道。
衣二三终于舍得开尊口。
“笑你肚子像皮球。”
尔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是因为这么无聊的事笑成这样。
少年彻底生气,直直往山上走着,全然不管后面的衣二三。
衣二三不慌不忙跟在后面,感受着阳光和微风,后山的风景真的很好。
后来衣二三答应画一幅画,少年这才消气,躺在他身旁安静看他作画。
他们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听尔一说,是一棵百年老树。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画纸上,也撒在少年熟睡的脸上。
本想画树的,画笔却不听使唤地加上个少年,他想了想又把自己加上去显得没那么刻意,可是画自己又很奇怪,就只简单画了个背影。
结果画更加奇怪,少年画得细致入微,背影却寥寥几笔,看着更刻意。
认命一般撂下画笔,就这样吧,他怕再改下去就只能重画。
尔一收到画却很开心,吵着要收藏起来。
“这也算是我们第一张合影了吧。”
衣二三佩服尔一的联想能力,转念又思考着等回去要不要拍张合影。
信封是尔一交到他手里的。
金姨并没有再找衣二三,而是找上尔一,他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尔一给他信的时候明显情绪不高。
他们坐在那间灰扑扑的儿童房里,衣二三没拆信。
尔一跟他讲起当年金姨的离开。
就像金姨说的那样,她在妹妹的警告和丈夫的要求下辞职离开。
尔一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天才得知她已经辞职,那时他正在画室,金姨却意外地来敲他的门。
打开门就看到红着眼眶的金姨,他心中不安。
“小少爷,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来跟您告个别。”
金姨哽咽说着,落下泪来。
尔一慌了神,他紧紧拉着金姨的手,眼眶瞬间通红。
“不——是我母亲要赶你走吗?我去找她!”
说着就要带金姨去找他母亲。
“不不...不是太太。”
金姨拦下他,满是歉意的眼神望向他。
“是我自己要辞职的,我丈夫生病,我得去照顾他。”
尔一着急摇头,思考对策。
“我可以去找父亲让他给你钱,帮你找护工——”
金姨心疼地看着这个孩子,忍不住抱住了他。
他渐渐平复下来,自从母亲找过金姨之后,金姨再也没有抱过他。
他知道金姨决定要走,已经留不下她。
尔一最终在那个依旧温暖的怀抱里哭的泣不成声。
带给他温暖,像母亲一样的金姨,要离开他了。
衣二三想起《母亲》那幅画,恍然大悟,原来画的是金姨,那是尔一心中的母亲。
他探究似的想要看清低着头的少年有没有在哭,却对上一个笑脸。
“以为我会哭?我现在已经不会为此难过了。”
可是你不开心。
衣二三把这话并没有说出口,问起金姨为什么找他。
“她就是把当年临走前嘱咐我的话,又对着我说了一遍。”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挂着你。昨天我告诉她我们在调查你的事,她知道....你活着很开心。”衣二三犹豫着开口安慰。
尔一抬头惊讶看他。
“你跟她说我还活着?”
衣二三被问得一时语塞,这确实是他撒了谎。
尔一却心情愉悦,戏谑笑了下。
“你现在都能为了安慰人撒谎了啊~”
衣二三决定保持沉默,他只是随心做出选择,没什么好解释的。
尔一看他佯装镇定的样子觉得好笑,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拍拍他。
“回家吧,金姨已经跟我道过别。”
衣二三点点头,拆开了那封信。
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金姨的信,却不见尔一的踪影。
他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尔一,内心不免慌张。
于是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寻找,刚打开门就看到正要敲门的尔一。
“你去哪了?怎么不在家?”
尔一自顾自地想进门,衣二三拦住他的动作,有种不回答别想进门的架势。
尔一无奈开口,“我是身体进入奇点,我没法控制回来后到哪,不跟你一样是意识进入。”
衣二三接受这个答案,抬手让尔一进门。
“收拾一下,我们去上班。”
尔一正要往卧室去的动作一顿,忘记还要上班。
哭丧着脸扭头走进卫生间。
衣二三这时松了一口气似的坐在沙发上,拿起金姨那封信。
衣先生,您好!
谢谢您告诉我尔一还活着的消息,这对我来说无比重要。在我离开庄园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担忧小少爷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尤其是听说他失踪的消息后,我更是寝食难安。想来小少爷后来一定遭遇不好的事情,但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弥补。
拜托您一定帮小少爷查出真相,鼓励他好好生活下去。
能回到当年为小少爷再做一碗面、一碗馄饨,看到他开心的笑容,我没有遗憾了。
谢谢您,谢谢。
金芳玉
失踪?但金姨并没有说清尔一失踪的时间节点,是被人绑架吗?
当年金芳红和金姨的丈夫都让金姨赶紧辞职,这一定不是巧合,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金芳红已经死了,无处询问。
金姨的丈夫,他觉得之后可能会见到这个人,这人必然知道一部分隐情。
衣二三伸手揉了揉眉心,金姨并没有让事情变清晰,反而蒙上一层更厚的雾。
而且,现实里的金姨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走吧!我准备好啦!”
尔一蹭到他身边,又好奇兮兮发问。
“金姨又说什么了?”
衣二三这次没有推开他,想到最疼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于心不忍,抬手摸摸少年的头。
尔一被衣二三的动作搞得一愣。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走吧。”
衣二三说着起身,准备出门
尔一也跳起来,乱七八糟开口。
“嗯,走吧,再不去要迟到了,律哥肯定急着下班....”
不过几天时间,晚上的天气已经变冷,俩人穿着短袖,晃晃悠悠一出楼道门就打了个冷颤,又返回去加外套。
“啊嚏!啊嚏!”
尔一抱着胳膊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衣二三绕道去药房买上感冒药,到加油站已经迟到几分钟。
律哥也没在意,打个招呼又匆匆离开。
一到晚上律哥就找不到人,急匆匆地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把药扔给尔一,他打开饮水机加热的按钮,自从小姚和刘姐两位女士不在之后,饮水机里再没有过热水。
“等会水开了喝药,今晚就呆在屋里。”
尔一拿着药,吸吸鼻涕。
“那加油呢?”
衣二三无语地看一眼坐那装无辜的少年,没搭理尔一转身出去。
尔一眯起眼睛偷笑,又收起笑容,安静盯着手里的药。
等热水烧开,乖乖冲完药喝下去,没听衣二三的话出了门。
“我来帮你!”
尔一闷闷的声音吹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