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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冰可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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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柏水以前还能出门和你一起撸串儿?”邹喻随手拿起一串,在手里捏着转来转去翻着面儿地看,“他爱吃这个?”
邹喻像举着火炬一样举着一串烤大蒜,他盯着这串无辜的烤大蒜,不敢相信这东西能好吃。
“尝尝吧。”谷逍说。
邹喻用筷子夹下来一个,放进盘里慢慢扒拉着蒜皮。
谷逍继续说:“他不能和我一起出去,你可能不太了解他家的情况,他家里……比较特殊。”
邹喻“嗯”了一声,早已无心扒蒜,那颗蒜也早就跑到了盘子的边缘。
他抬起头看了眼谷逍,示意他继续说。
“高二的时候,我经常去他家送作业送卷子什么的,但其实他什么都没忘带。我就是给他带点吃的喝的,就比如你现在吃的这些,我都拿袋子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地再藏书包里,就怕漏一点味儿。我和他两个就偷偷摸摸地在他家书房里偷吃,吃完又开窗户透半天气。”
谷逍说完沉默很久,他端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说实话,那些时候都吃得猛,太怕被发现了,只顾着往嘴里塞,我压根没尝出那些东西是什么味道,陶柏水却一个劲地夸好吃。”
谷逍问邹喻:“你说他到底吃出味道没?”
邹喻沉默着喝了口百香果红茶,最后摇了摇头,他盘里那颗蒜还没扒完皮。
他也懒得扒了,直接一口塞进嘴里。
味道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还挺香。
“好吃吧?陶柏水虽然不怎么在外面吃饭,但他对吃还是挺敏感的,他说好吃的东西绝对好吃,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给我面子说好吃呢。”谷逍应该很怀念那段时光,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
“他没骗你,是挺好吃的。”邹喻吐出蒜皮,转过头看向外面。
这个点的小吃街人更多,每个人都有说有笑的。
还有个学生模样的人拿着个相机到处拍,各种奇怪角度都来一张。
邹喻突然问谷逍:“你和陶柏水拍过照片吗?”
“自拍?”谷逍问。
邹喻说:“自拍、他拍、一起去过的地方之类的,有吗?”
邹喻和陶柏水的一起拍过照片消失在了这无尽的时空里。
至少他不知道那些照片在哪儿。
就仿佛他从未按下过快门。
“没有,我和他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高三跨年夜那天你知道吧,那场景,我愣是一张都没拍。”
“嗯……我知道。”
邹喻又拿起一根烤串在盘里扒拉来扒拉去,他内心还是没能接受陶柏水去世的事实。
非要相信,就只有眼见为实。
那就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再问。
“你知道吗,陶柏水以前经常和我提起你。”谷逍的话让邹喻恍惚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身份去了解陶柏水。
邹喻苦笑道:“是吗,他都说我些什么?”
“他说羡慕你,每天在我耳边叨叨你有多厉害,说你又去参加了什么活动拿了什么名次。还有次为了和你搭话,他自己申请去体育馆打扫卫生。”
谷逍突然笑了起来:“那次简直此生难忘,那么大的体育馆,就我和罗乐齐俩人陪着他,愣是扫了一下午。结果学校说场地太小,给他们安排去市里体育馆了,给陶柏水气得不行,撂挑子说不干了。”
“最后呢?”邹喻问。
谷逍说:“他最后还是磨叽半天给打扫完了。”
邹喻不记得了,那些事情不过是自己的日常,再怎么回忆都凑不出来两个小时的回忆。
谷逍又说:“他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就跟你身上带了坐标一样,你愣是发现不了,”他举起手边的奶茶和邹喻的果茶碰了一下,“你要是个女的,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你。”
邹喻笑了笑,“看你这话说得。”
一顿饭吃完将近夜里十二点,邹喻没喝酒却觉得脑子迷迷糊糊的。
谷逍陪他蹲在路边等车,路过的车基本是满载状态,要不就是别人反应快他一步,看到空车率先伸出了手。
这俩人就跟被烤串堵住了脑子一样,反应奇慢,尤其是邹喻。
“说真的,要不我给你带回去算了,”谷逍从他身边站起来,指着小吃街旁边的停车场,“我现在去开车。”
“那多不好意思。”邹喻抬起头看向他。
“这有什么的,反正都是要回去的,顺路。”谷逍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邹喻立马站起来说:“那就麻烦你了。”
谷逍和停在那里的车辆一个个擦肩而过,眼见着停车场就要走到头了。
“所以……哪辆车是你的?”邹喻困得头晕,前面的人还没停下的意思。
又路过两辆车后,邹喻终于能停下了。
谷逍骑上了一辆小三轮,还是敞篷的。
“上来。”
邹喻问:“你在小吃街摆摊?早知道就吃你家的。”
“我在花店上班,这是老板进货用的车,我晚上说要出门,他说借我使使,”谷逍又拍拍他身边那一人座,“小吃街开车多不方便,骑这个跑的呜呜地,又快又拉风。”
邹喻坐上去只觉得有些新奇,这玩意儿他还真没坐过。
小三轮跑得挺快,现在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谷逍一路也不说话,只顾着盯眼前的路。
一个红灯拦住了他们,邹喻借着犯困的晕乎劲问谷逍:“陶柏水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哦……在香山公墓。”
红灯有些长,邹喻沉默着。
在倒计时中他又说:“明天带我去看看吧。”
谷逍“啊”了一声:“那明早我给老板说一声。”
“耽误你工作的话就改天,或者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自己去也行。”风声从邹喻耳边拂过,像极了陶柏水柔软的发。
“不耽误,我只是在花店帮忙,老板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而且我主要收入靠收租,”谷逍说完后看了邹喻一眼,“你家是这个方向吗?从上车到现在你也不说,我只顾着往前跑了。”
“这是去陶柏水家的路吧,我家不在这边。”邹喻答。
“你怎么知道陶柏水家在那边?”谷逍问。
邹喻随口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无意间听说过。反正都到这边了,停车去江边逛逛?”
谷逍想了想,点头说:“行,那我找个地儿把车停一下。”
“我在那个便利店等你。”邹喻指着江边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说道。
谷逍回来的时候,邹喻正拿着两罐冰可乐在便利店门口等着。
“喝一罐吧,赶赶瞌睡。”邹喻将可乐递给他,随后甩了甩手上的水。
“谢了。”
谷逍拉开易拉罐环,伴随着“咔哧”声,他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陶柏水来了?”
邹喻说:“在家里看到了高中的毕业照,所以来问问。”
“你这原因挺独特的,那照片上也没有陶柏水吧……”谷逍喝了口后把易拉罐捏得“咔嚓”作响,俩人走过马路沿着临江大道慢慢走着。
邹喻问:“罗乐齐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陶柏水出事之后他就出国了。”谷逍说起这个人时语气都不太好。
邹喻说:“出国?那他条件挺好啊。”
“陶柏水妈妈给他安排的,陶柏水一出事没多久他就提出要出国,他妈估计看到罗乐齐心里就堵得慌,他说想去,那就让他去好了,”谷逍说完叹了口气,“我以前还以为他俩挺好的。”
邹喻听完便说:“我也以为他们挺好。”
“是吧。特别是高三的时候,罗乐齐还总带他出去玩,陶柏水那段时间经常和我聊天,给我讲他们出去碰到的好玩的事,还说他每天都很开心。”
谷逍找了个地方坐下,喝了一口可乐。他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可乐已经见底了。
“他是跳楼……最后走得不太好看,身上还有很多处划伤,可能心理有些问题。”
邹喻呼吸变得急促,那一瞬间心脏都变得沉重,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用等他问出口,事实就会被人摊开摆在他面前。
他沉声问:“很多处划伤,那是多少?”
谷逍像是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他看着平静的江面,说出波涛汹涌的字句。
“衣服能挡住的地方都有。他过得挺不好的,我当初也没看出来,只会整天傻呵呵地跟着他玩。”
“他从哪儿跳的?”
邹喻手中的可乐沁出水滴,顺着他的手腕悄悄流到胳膊肘,最后滴落在地上变成一朵绽放的“水花”。
“那天他妈妈带着他去了医院,陶柏水就从医院顶层的楼道间跳了下去。都没抢救,人当场就没了。”
谷逍站起身来把可乐瓶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一阵江风吹到了邹喻身上,他瞬间汗毛竖起。
这八月的天真冷。
谷逍最后还是用三轮车给他载了回去,这次他提前说了住址。
不会再走错了。
“你真的顺路?”邹喻问。
谷逍笑笑:“放心吧,顺。”
“陶柏水的家还在那边吗?”邹喻指着一条黑暗的道路问身边的驾驶员谷逍。
“不在。他妈把房子卖了,人也去了国外。”
一路上邹喻都没再提问题,他任由风吹着发,下车后的发型都被谷逍嘲笑,说他是非主流。
“天亮后就去看陶柏水吧,我给你打电话。”邹喻说。
谷逍按了声喇叭,他说:“行,那你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