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麻雀》九寸迂

11、金毛玩偶

　　邹喻像看不成器的儿子的一样，他拿开陶柏水的手说：“下次聪明点。”

　　陶柏水安抚性地轻拍着邹喻的背，说：“嗯，没有下次了。”

　　“咱们去买两件衣服吧，快换季了。”变冷就是一夜之间的事，邹喻想着早点准备总是没错的。

　　他带着陶柏水走进一家店，这里面的衣服对陶柏水来说太过于视觉冲击。

　　整个店都是五颜六色的，陶柏水扒拉着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件他喜欢的素色，纯白卫衣，胸口印着一个简单的LOGO。

　　“本来就看着不精神，你换个颜色行不行？”

　　邹喻挑出一件裸粉色衬衫在他身上比了比，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亮色。

　　他把衣服搭在陶柏水肩膀上，说：“试试这个。”

　　陶柏水又把衣服抱到怀里，摸了摸料子。

　　“好。”

　　邹喻又去看了些别的款式，正想着这人怎么还没试好的时候，陶柏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样？”

　　陶柏水本来就白，这个颜色很衬他，看着也有活力不少。

　　“送给你，临时凑的生日礼物，”邹喻伸出大拇指，“好看，简直就是人间水蜜桃。”

　　导购员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在一旁低着头笑。

　　陶柏水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沉默一会儿后笑着说：“谢谢。”

　　买完了衣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两个人又不能按照约会路线去玩，陶柏水本来就没怎么出过门，更是没有建议可以提。

　　邹喻提议要不去游戏机厅玩，在那里消磨时间是最佳的。

　　他买了一百个币，分给陶柏水一半，他看着盒子里的游戏币问：“想玩什么？”

　　“都想试试。”

　　陶柏水没来过这里，他揉揉耳朵，觉得有些吵。

　　比起吵，他更多的是兴奋。

　　“来投篮吧？”邹喻晃了下盒子里的游戏币，银色的币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他走到投篮机前，指着陶柏水说：“决斗吧！”

　　陶柏水故作惊讶的样子。

　　“你好意思欺负我一个运动白痴吗？”

　　“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邹喻说完就投进币，球哗啦哗啦地滚了下来。

　　陶柏水紧跟着他的动作投进币，邹喻抱起球说：“准备好，开始了！”

　　陶柏水抱起球踮着脚投，一个都没有进框。

　　他眯着眼对着框瞄准，又把手举高投。

　　诶！只差一点了。

　　“不要在乎它能不能进，大胆向前抛！”邹喻难得这么高兴，说话的语气都快飞起来了。

　　“我再试试。”

　　陶柏水深吸口气，用手腕发力，篮球朝着篮筐进发，绕着框的边沿转了一圈。

　　掉入筐中！

　　“进了！”

　　陶柏水微微耸动的肩膀藏不住他的笑，就算他已经输给了邹喻，但他在自己这里赢了。

　　“太鼓达人”勾起了陶柏水的兴趣，他玩的时候邹喻就站在身后，整个过程这人都急得不行。

　　“敲！敲！敲敲敲！敲敲敲敲！！！”

　　“你别急哈哈哈……敲了敲了。”陶柏水笑得弓起身子。

　　邹喻又拉着他玩赛车，陶柏水跟着车左歪右倒，邹喻直接甩他大半张地图。

　　陶柏水说自己还是适合简单玩法的，他说：“比如打地鼠。”

　　他指着那个空着的打地鼠机子，旁边的机子还有个小孩儿正在玩。

　　陶柏水投完币蹲在那里，等着鼹鼠探头。

　　邹喻站在他身后拍照，小朋友和小少爷，排排蹲，砸鼹鼠。

　　“还不如小朋友。”邹喻抱着胳膊在后面说。

　　“第一次玩，我觉得自己挺不错的。”

　　陶柏水嘴硬，他其实挺不好意思，小朋友那么小就玩得这么好，他这么大一个人才第一次走进这个门。

　　邹喻“啪啪”为他鼓掌，又说道：“那剩下的币……去夹娃娃？”

　　“你喜欢娃娃？”陶柏水问。

　　“还行，我喜欢夹到娃娃的成就感。”邹喻摩拳擦掌，挑了一个娃娃机就上。

　　“这是什么？”陶柏水指着被夹起来的东西问。

　　“没戴美瞳的皮卡丘。”

　　邹喻向左摇了一下操纵杆，娃娃掉了下去，皮卡丘没戴美瞳版摔进了娃娃群。

　　它头朝下，尾巴朝上。

　　它的尾巴竟然还是直的。

　　“再来。”邹喻又投两个币。

　　“这又是什么？”陶柏水又问。

　　“开了双眼皮的流氓兔。”

　　“……都挺好的。”陶柏水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看的动画片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陶柏水侧过身去看旁边那些机子，没有正常，只有更离谱。

　　邹喻的声音响起，他说：“没币了，但是你的第二份临时礼物出现了。”

　　一只棕色的飞耳小金毛玩偶在他眼前晃悠，黑溜溜的眼睛可爱又无辜。

　　“抱着，这狗多像你。”邹喻将玩偶塞进陶柏水怀里，还顺手揉了揉金毛玩偶的头。

　　“有多像？”

　　“特像。”

　　抱着金毛玩偶走出游戏机厅后，陶柏水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再去学校附近的书店一趟吧，我买点辅导资料。”陶柏水这次都不用导航了，他记性倒是不错。

　　邹喻跟在后面慢慢走，到达目的地后，又在书店旁买了两杯果汁。

　　“常温的。”邹喻提着果汁递到他手边。

　　“嗯，你要不要买什么书？”

　　“不知道，先看看吧。”

　　邹喻随便走到一面书架前抽出一本翻着，书上的主人公命不久矣，他列出了一份心愿单，想在死前去完成。

　　虽然陶柏水还没到那时候，可邹喻觉得他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换作是他自己，估计早就被这种生活给逼急了。

　　“陶柏水，你有什么心愿吗？比如想去的地方？”邹喻翻着书问他。

　　陶柏水拿着一本《高考必刷题》走到他旁边，翻过他手里的书看了看封面。

　　“我想去的地方很多，可是……你是觉得我会和这本书里的主人公一样吗？”陶柏水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没有的事，我不是说了带你飞出去吗？咱们总得找个地方奔吧，”邹喻合上书放了回去，看了眼陶柏水手中的书又问道：“有用吗这书。”

　　“瓜哥说挺好用的，”陶柏水翻看了两眼，“还挺厚。”

　　邹喻说：“那我也拿一本，配套的必刷卷你买不买？”

　　“买，你这个生日过得值，学习劲头噌噌往上涨。”陶柏水拿起底下的必刷卷，抿着唇沉默——必刷卷四十二套。

　　“你准备用多久写完？”陶柏水等着结账的时候问道。

　　邹喻摸着下巴说：“看我什么时候能写完吧。”

　　陶柏水举起金毛玩偶挡住自己的脸，用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声音说：“本狗狗对此回答很不满意！”

　　邹喻愣了一下后捂着脸，弓起身子闷着笑。

　　书店不能大声说话，他笑得像烧开的水，哑了嗓子的鸭子……

　　“等会儿……我们先出去哈哈哈……”邹喻指着店门，拿过陶柏水手里的辅导资料和卷子去收银处结账，陶柏水抱着金毛玩偶在门口等。

　　邹喻笑出了泪，他用手背蹭了蹭，结完账后提着东西去门口找陶柏水。

　　“你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邹喻往前走，陶柏水跟在一旁不吭声。

　　“摸一下。”邹喻突然停下，面对着他，摸上了他的头。

　　陶柏水看着他，随后笑了起来。

　　下午的公园人不多，有几个不怕晒的小朋友在到处疯跑，家里大人跟在后面一脸的痛苦。

　　他们在长江大桥底下的凉亭里坐着，邹喻张开双臂搭在后面围栏上，昂着头舒了一口气，他喊着：“啊，大海！”

　　“这是江。”旁边坐得端正像来凉亭考试的陶柏水纠正他。

　　“啊，大江，”邹喻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啊——大海！”

　　陶柏水把下巴搁在金毛玩偶头上眯着眼笑，享受着此刻的轻松。

　　他觉得今天的空气都比往日要清新。

　　有几位老大爷提着大音响走进亭子，大爷健谈，进来就朝俩人打招呼。

　　“我们在这儿唱一会儿歌，行吗，外面有点晒。”大爷笑得开怀，穿的衬衫衣领都被汗水打湿一块。

　　“当然，我们也喜欢听。”陶柏水长得就平易近人，一笑起来更容易招人喜欢。

　　“那我来一曲！”

　　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麦克风，同行的大爷打开了音响。

　　“来一首草原风的歌！”

　　大爷唱得忘我，陶柏水热烈鼓掌。一曲终，邹喻为大爷欢呼：“唱得好！”

　　江边晚上的夜景很好看，夜市摊也很多。邹喻带着陶柏水一路吃一路逛，中途还找摊老板要了个塑料袋，把金毛玩偶装进去提着。

　　他们一直逛到江边的人越来越少，小摊贩都收了些，只剩几个烧烤摊在坚持着。

　　陶柏水是第一次在外面待到这么晚，也是第一次回去这么晚，车开进小区时都过了十二点。

　　“陶柏水，过来这边。”邹喻叫着陶柏水，自己往庭院角落走去。

　　陶柏水答应一声就跟了过去，庭院里没开灯，他却没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邹喻蹲在那里，陶柏水凑到他头顶上问：“看什么呢？”

　　他挪开了一点，用手机的光照着前方那点空地，破土而出的小芽长得有些高了，侧芽饱满还有细细的绒毛。

　　邹喻轻声说：“生日快乐，陶柏水。”

　　他觉得这一句太过简单，明明他想表达的不仅如此。

　　陶柏水蹲下轻触一下叶芽，邹喻在他身旁似在耳边低语。

　　他说：“破茧成蝶，造属于你的翅膀。”

　　没人注意到，客厅的监控左右移动，却迟迟没等到要找的人。

　　但很显然，对面的人已经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