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江东处处与众不同 ...
-
说得赵云堂堂八尺男儿面红耳赤,忙俯首作揖道:
“女公子言重了,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孙尚香倨傲望天,小声嘟囔:
“行了,我懒得说你。”
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他们有旧相识的熟稔。
赵云更是一头雾水。
张飞眼睛滴溜溜地转,不住地打量孙尚香麾下众人,又是藏不住事儿的性子,在瞧见吕蒙这个身带桀骜的少年时,恍然道:
“嗷对了,你是不是就是江东那个‘吴下阿蒙’啊?吕蒙,你很有名。”
吕蒙涨红了脸,回应道:
“而我如今,再也不是大字不识的粗鄙之士了。”
吕蒙早些时候不学无术的名声传得很远,孙权屡次劝学,终于将他引入了正道,多番研习兵家之法,争取成为文武双全的全才。
周瑜亲自教吕蒙读书,世家出身的陆逊更是常伴于他左右,方便随时答疑解惑,陆逊温润的性格,也像一块磨刀石,能磨磨吕蒙说三两句话就着急上头的性子。
张飞又道:
“可是你看起来很没文化,和俺老粗无甚区别。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呢,看起来又很不会打仗,不知在军中是否反倒是个累赘呢。我说你们江东,可真是处处与众不同。”
刘备与诸葛亮皆任着张飞说完这一席蔑视江东的言语,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又装模作样地阻拦,孙尚香心知,他们是在投石问路。
用张飞这块莽撞的石头,探视江东子弟的气度、才学。
孙尚香对此颇为不屑。
但吕蒙的心性还需磨砺,这是一个好机会,她并不打算太快替吕蒙说话。
陆逊亦是如此,和孙尚香不动神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吕蒙心头火已起,仍记着周瑜将军等人的教导、陆逊时不时的耳提面命,气得磕磕巴巴道:
“你这汉子,好生无礼,怎可以貌取人?这不是君子所为。”
“嘿,你说对了,我不是君子,就是个莽夫而已,哈哈,你也是莽夫。”
张飞没太大坏心眼,爽朗笑着,吕蒙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他没将此人放在眼中,在口舌上逗着他玩。
他又怎知道,很多年之后,吕子明白衣渡江,给予了他多么沉重灭顶的打击!
孙尚香恰到好处地出声道:
“张将军果真爱说笑,快人快语。我们江东子弟多才俊,各有所长,能者居之,启用贤良不拘一格罢了。”
刘备想给孙尚香留个好印象,连连称是。
诸葛亮原本想着让张飞挑起吕蒙的火起,逼吕蒙先行动手,使江东在道义上落下风,谁知,吕蒙憋了个大红脸气都喘不匀了,还没有言行无状。
诸葛亮颇为遗憾地扇了扇扇子。
阿斗此时填饱了肚子,响亮地打了个嗝,妇兵收整完毕,恭敬地双手交还阿斗。
赵云脸上这才流露出了松快的微笑。
一行人又是几番虚伪的推让之后,启程前往江陵别苑停憩。
抵达江陵别苑后,孙尚香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将实现腾出来的齐整院落留给刘备等人居住,再命待命的凌统等人安置百姓,将投奔而来的民众置于不远处的村庄中,还分发口粮、药草、农具,勉励耕种。
处事滴水不漏。
连拨给刘备等人的居所都是有讲究的,主屋给刘备,清幽之所给诸葛亮,其余武将们排在沿廊,出门便是练武场,拨了几名女使、乳母专门照料阿斗。
一路上多有不满抱怨的张飞见了,都欢喜不已。
立马又有饭菜盏碟奉上,并非饭点,却还是热的,想来一直在厨房的火炉上煨着。
孙权待他们一行人竟如此周到,出乎了诸葛亮的意外。
看来……他要重新评估孙权等人了。
并非是一群传闻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颇有见识与气度,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敌人,都必须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而孙尚香自己的居所里他们并不远,隔了几道围墙,院落并不比他们更豪华。
忙活了一大圈,孙尚香坐在书房的案几旁,强撑着打起精神,妥帖安排:
“子明,你好好注意刘备他们的动向,不要在明面上限制他们的行动,但是无论他们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都必须牢牢掌控。诸葛亮多智近妖,又擅拿捏人心,千万提防,还没同我兄长和周家哥哥见面议事之前,不能让诸葛亮在江陵搅弄风云,乱了我们自己个儿的阵脚。张飞之流要是再出言不逊,防着避免和他产生拳脚上真刀真枪的摩擦,但不能丢了我们江东的脸面……还有刘备带来的百姓,心依旧向着他们的刘皇叔是自然的,我们便当不知,仍倾力帮助,最好是让他们与我们本地的江东子民混居,时日久了,便与我们江东子民融为一体……”
吕蒙领命而去。
孙尚香苦笑地阖上眼,抓住这微末的功夫休憩。
陆逊无言,为她房中的龙首柄立凤式铜熏炉再添上些沉木香。
烟气袅袅,安神舒缓。
几个月前孙尚香大病了一场,高热不退,不住落泪,哭喊着要见哥哥和周家哥哥,又抱住二人,口中呢喃着幼时旧事,言辞恳切哀绵,令孙权也泪水涟涟。病愈之后,孙尚香一改居于闺阁的低调,在孙权的允许下,多理军机要事,为家园分忧。
孙权心疼她,又命工匠、药师打造香炉,配制安神调理的香药方子,缓解小妹的忧思。
陆逊是最精香道的,便先将其拨在孙尚香左右。
陆逊半跪着添香,叹息道:
“女公子实是辛苦了。”
孙尚香揉捏着发酸涨痛的太阳穴,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不辛苦。我再辛苦,又怎能抵得上哥哥与公瑾哥哥的万分之一呢?伯言,我们家当日不过是在袁家之下听命受辱,再后父亲中了黄祖的埋伏离世,公瑾哥哥将祖宅给我们一家的孤儿寡母故居,让我过了无忧的童年时光,再后,又遭遇了大哥的死亡……我在兄长们的庇护下久了,竟然忘了基业来之不易,我曾经,是不是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