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礁石外港（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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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洋脉的请求被人鱼拒绝后，许诺才明白洋脉就是网络，需要付费也就是买流量套餐使用。
一没本地身份二身无分文，她只能等认证完再用“许诺”的余额买。
盯着人鱼的尾巴，她长叹了一口气。
目前余粮剩一周，除了熟悉新世界，当务之急是要找份糊口的工作。
一个普通人类在这种世界能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以前就是个打杂的咸鱼，没什么不可替代的专业技能。寄希望于继承“许诺先生”的工作？
她觉得这人不是很靠谱，不留债务就不错了。
被盯着看久了，人鱼似乎有点不自在，见许诺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祂转过身，把鱼尾藏进了G层繁多的工具中。
枯燥的等待开始，许诺才察觉到一点异样。
好安静。
桌下背景音般持续了许久的嘎吱嘎吱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她回过头，桌边一片狼藉，垃圾桶被安静无声地推翻，里头的垃圾躺了一地，几个鱼骨被特地拣出来的，吃剩的碎片明显有规律地朝向一个方向。
从空罐头堆里，许诺看到熟睡的两条幼崽。
手里紧紧握着沾满污秽的鱼头，两具小小的身体依偎在一起，起伏很小，呼吸声也谨慎地藏好了。
怎么还翻垃圾啊！
许！诺！
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有恨意，许诺咬牙切齿趴到地上，伸长手臂。
臭烘烘的，还挺重。
捞出条离自己近的，她把小鱼抱到肩头。
小鱼崽热乎乎的，呼吸用力，心跳声激烈。这么点小鼻嘎，这么恶劣的环境，依然在努力生存。
许诺感慨着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人鱼尖锐的鸣叫。
不刺耳，很短促，她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只见美人鱼皱着眉头，神情警告中带着不解。
“怎么了……咦？”许诺突然发现右肩有点使不上劲。
紧接着是剧痛袭来，耳朵才后知后觉地听到肉帛撕裂声。
有点茫然地转过头，她正对上一双瞪得圆圆的，瞳孔放大到极致的兽瞳。
视线下移，颈项和肩膀连接的肩窝处，许诺一整块肉被硬生生撕咬了下来，肩窝直接凹下去一块，鲜血涓涓，顺着锁骨淋漓而下。
许诺愣了，始作俑者也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嘶”了一声，感慨道，“好险好险……”
好险不是动脉。好险咬的不是左手，不然她估计顺势就把小孩扔出去了。
本就不健康的关系岂不更加雪上加霜！
血流得不算快，但许诺能感到体力正快速流逝，她省着力气，把小鱼轻轻放到了地上，按住动脉。
做了坏事，小鱼看起来并未歉意，他像块石头僵坐在地，瞳孔依旧是大到极致的黑。
这个神情让许诺想起楼下粉店养的猫。害怕的时候瞳孔会放大，捕猎时也会。
大概……以前经常挨打吧？
怎么办？她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许诺急得直挠头。
她只有纸面的育儿知识，主要来自于《天降千金两岁半》《天才妈咪带球跑》……只是帮她妈找免费资源顺便看看！
而且美人鱼那个反应，估计也以为她又要打祂的崽了。
空气沉静半晌，她真诚地看向人鱼，“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哈，还得麻烦你想想办法。”她指了下自己的肩，转身去捏小孩的腮帮：“吐出来！”她奶怎么哄她来着？“粑粑！臭的！有毒，不能吃，吃了会生病，乖乖听话！”
人鱼看着许诺忙碌的背影。
怯弱的神情已从面上如水融化，祂的面容回归常态，本色出演。暗蓝眼睛注视着人类的伤口，皱缩的瞳孔正在细微震动，淡蓝色的舌头从唇边一扫，留下一排微露的尖利牙齿。
显然新鲜的血肉刺激了祂作为食肉动物的动物性，人鱼咽了口口水。
祂驱动轮椅，不自觉朝许诺靠近了一步——啪！被许诺制造的轻响惊醒，祂退回原地。
小鱼咬完后就老实了，许诺还算轻松地把那块肉从鱼嘴里抠出来。
对着流满涎水的肉犹豫了一会儿，她眼一闭心一横，填回肩上的伤口——“嘶嘶嘶！！！”
连“嘶”好几声，她头晕脑胀泪眼朦胧地坐回了椅子。
怎么办？刚来就光荣负伤？
以她丰富的阅读经验来看，无论哪个世界，治病是不可能便宜的。
脑子干巴巴地检索过好几个处理伤口防止感染的方法，耳边又传来人鱼的短促鸣叫。
循声看去，美人鱼双手捧着一只果冻状生物。
水母，手掌大小，看着就很治愈的绿色。明显刚捞出来，伞面下的垂唇和触手还在蠕动。
【最后】【一只】。
【活着】【才有】【效果】。
失血和疼痛让许诺有点发懵，但她还记得大多数水母对人类来说有毒。
“我是人类……义体是人类，”她向美人鱼强调：“这个对你可能有用，对我可能有毒。”
【解毒】美人鱼眉头紧皱，写字速度快了不少，【他们】【牙齿】【有毒】【这个】【治愈】【解毒】。
啊？
许诺连忙看了眼肩窝。
那团被撕扯下来的肉勉强地填补了她的伤口，血暂时地止住了，但并非因为塞回来的肉。
伤口附近的肉明显发黑，呈现出一种发烫的烧焦状态。
vocal！
许诺几乎是跪着抱住了人鱼的鱼尾——“救命啊妈咪鱼——嘶嗷嗷嗷！！”
透明水母被用力拍到伤口。鲜血如墨入水。从外伞面的触手开始，下伞面里的垂唇蠕动着慢慢将伤口缺失的血肉填满，绿色水母被迅速地染成血红色。
许诺先是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是很强的电流感，慢慢地就没那么痛了。
身体也慢慢不再发麻，许诺揉揉跪痛的膝盖，抽泣着站起来，“谢谢……谢谢你……嗝。”
生死一线，她哆嗦着打了个哭嗝，心想幸好没穿进宫斗剧，不然活不过第一集。
揉揉脸，她再次小鱼崽子。
两条小鱼显然对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了准备。
攻击的那只在反应过来后就迅速爬回桌子底下，紧紧贴住兄弟。许诺看过来时，小鱼崽一抖，下意识把头埋进哥哥身后。
另一条也早被空气里的血腥味吵醒，他警觉地盯着许诺，防备她的报复。
这要是出现在某部作品，就算长大成了反派，横竖也得是对人气纸片人。
“没事的没事的，”不想让两条小鱼又应激，许诺忍痛安慰：“很好啊！做得很好！被打就是要反抗，逆来顺受只会让本就看不起你的人得寸进尺。”
“你们已经有打败我的能力，说明我已经打不过你们了，所以……”她怂怂地降低了声音：“你们以后，绝不会再挨我的打了。”
所以也没必要攻击我了！
说实话，以刚刚的咬合力道，她真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
小鱼们自然不会给出任何回复，在大鱼崽炯炯的注视下，许诺又怂怂地退了几步。
留恋地看了眼桌子上方的床，她果断走向舱门。
在找出和谐相处的方法前，这几天无必要还是去甲板上睡吧。
——咯吱。“噗通。”
不知是不是幻听，在许诺推开门同时，还听到了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她的世界绝不会存在的奇幻生物，隐隐作痛的伤口，都在提醒她这个新世界不欢迎粗心大意的蠢货。
她小心地探出头。
“你好，许业主……啊，您更换义体了？”
船头，一张微笑的白色笑脸面具转向了她。
心脏砰砰跳，许诺咽了口水：“你好……”她试探着捏了个设定：“我的记忆暂时……还不完整，请问你是？”
白色长袍，兜帽里泄露出的柔软金发，她其实对笑脸面具并不陌生——之前在桅杆上站立的白袍夜行者。
近看，夜行者的白袍质感沉坠，布料上纺织有特定角度才能观赏到的银色暗纹。兜帽顶部垂下来一只月牙形状的月光吊坠，月牙里长着牙齿——像一个微笑的嘴。
过长的袍角早已被污水晕染出大片黑色，黑水顺着纹路蜿蜒而上，吸满水的纹路化成漆黑的锁链，强行剥开外袍，暴露出夜行者包裹在西装里的躯体。
白色西装一尘不染，硬挺的布料被夜行者的身体撑满，虽没有丁点肉色暴露在外，但是依然能让旁观者从线条里一窥来者的力量级。
靠得越近，极高的身高和巨大的块头带来的压迫感让许诺的心跳愈快。
……简直是纸片人走进现实。
但她还是更喜欢祂们在纸片上的样子……
许诺瑟瑟发抖地挺直胸膛。
业主，刚刚这个人这么称呼她。
是她想的那个“业主”吗？这个人看起来实在很危险，不会上来捏爆她头盖骨吧？
好在距离半米处，白袍人彬彬有礼地停了下来:“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您小区里的保安，及时雨安保私社的理嘉图。”
及时雨安保私社？小区保安？
接地气的身份让许诺松了口气，
“你好你好理经理。”社畜特有的超能力：叫谁都叫X总，够不上总就叫经理，“你们工作服还挺特别，这么晚了，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您是说这个吗？”理嘉图屈指敲了敲笑脸面具:“这个啊，公司规定。虽然我也因此很烦恼，据说河豚肉非常鲜美，所以老有业主想尝尝鲜呢。”
啊？是她知道的那个河豚吗？
“河豚？”看着永远在微笑的白色面具，许诺茫然住了:“哪里有……？”
【认证完毕，功能已开启。】
颅内突然再次传来细雨的声音。
温柔但不含感情的声音落下，许诺身边的世界突然开始绽放。
洁白的海鸥呼啦啦展开翅膀，海的女儿倚在桅杆上朝她微笑，群鱼花团锦簇地在天空中游动。绮丽的楼宇拔地而起，曾经被她断定为废墟和危楼的楼丛升起一只只斑斓的热气球。鲜花、美人与冒险，在楼丛的几何面上缤纷呈现。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个个绮丽的电子弹窗塞满，变得馥郁而繁华。
在楼宇之巅，最显眼的桥虹桥上，有一行巨大的蓝色倒计时。
【距离黑水日：29：22：50：29。】
许诺突然联想到什么，注意力却被从头顶浮游而过的巨型水母所吸引。几乎能感受到它垂下来的触手的柔软，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抚摸在水母触手间穿梭的银鱼群。
她举起的手被轻轻掩了一下。
“嘿，你在看哪里，业主小姐？”
许诺猛得回过神，看向前方。
刚刚还是人气纸片人模样的理嘉图突然缩水。本来只到胸口的许诺已经能看见他的喉结。
装束也焕然一新。脚踩蓝色胶套鞋，穿着标准的蓝白色工作服。原先是西装排扣，系有一条同样带有月牙吊坠腰链的地方被一只粉色的像素章鱼替代。
小章鱼对许诺吐着泡泡，【及时雨安保私社】七个字在粉色脑袋上若隐若现。
笑脸面具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人头大小的鱼缸。
湛蓝色的电子水里，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代替了理嘉图的头，圆圆的身体正对着她，瘪瘪的小嘴嘟嘟囔囔地，吐出一串标准的温柔男低音。
“业主小姐，我是来通知你，你的水电费再拖欠下去，就要交滞纳金了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礁石外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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