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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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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决定了要试一试,但还未想到切实可行的办法。
离方爷爷的寿宴还有几日,安锦便安心窝在酒店,一边看书一边远程料理酒庄的事务。
助理钟栗陪着她。
“姐,老爷子差人送来了贺礼。”
安怀年无法前来,又考虑到安锦远在北淮,临时也不好准备什么,便差人乘专机送了过来。
是个方形榫卯结构的小叶紫檀木盒,盒子大小适中,盒面浮雕迭起,暗含华光,一看便造价不菲。
安锦并未打开盒子查看里面的东西,想来总归是老爷子们中意的。
钟栗将礼物放下,又神神秘秘变魔术般拿出两个盒子。
与小叶紫檀木盒不同的是,这两个盒子更大些,足够简洁,烫金品牌logo醒目,边角是系得规整的同色系蝴蝶结。
钟栗笑盈盈地捧到安锦面前:“姐,老爷子还一并送来了礼裙和珠宝呢。”
安锦接过一看,是她常穿戴的品牌。
心下暖流涌动,眼尾有些热意。
“嗯,那现在试试。”
一个盒子是品牌的当季高定,一条雾霾蓝的开衩礼裙,在腰部用鱼骨支撑,褶皱规整收拢在侧腰,无多余装饰却在裙体缀满了细碎星光。
另一个盒子是鞋子和同色系的一套高珠,与裙子相得益彰。
这一套很衬她,也很适合参加方家的宴会,既不会抢了主人家风头又足够低调奢华彰显身份。
眼光这么好,总不能是老爷子亲自挑的吧?安锦对此持怀疑态度。
穿戴好一转眼,便看到钟栗满眼亮晶晶:“太美了吧!”
把她卖了都买不起,万恶的资本家!
不过看在姐这么美的份上,她值得。
钟栗无声地在心里哼唧。
帮着安锦将裙子换下来,钟栗再将其一一归置好。
“叮”地一声,有消息进来。
安锦打开手机,是陈最。
陈最:[裙子还喜欢吗?]
她就说……原来是陈最帮着选的么。
陈最是安怀年的人。
但一开始,他也并非是安怀年的人。
当初他身陷囹圄,是安锦遇到了他,帮了他,看重他的能力将他介绍给安怀年。
自此,安怀年带着他在安盛历练,待他能独挑大梁后,派去了安盛集团旗下公司任总经理。
这么多年,陈最与安家往来密切,安怀年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家人。
打字太麻烦,安锦直接拨给了他。
“喂。”对面接起,是陈最独有的清越温润声线。
安锦:“裙子我很喜欢,最哥,都是你挑的?”
两人关系不错,安锦也不与他客套。
他也不过多解释,只答:“嗯。”
“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高中以后,安锦就去了法国留学,休假时也是匆匆往返,在家里呆不长,陪伴安怀年的时候少之又少。
毕业回国后,安锦又一心扑在酒庄,回东洲市的时间好像也没有多太多。
陈最反而更像安怀年的孙子,日常陪伴他左右。
安锦时常觉得亏欠,但事难两全。
还好有陈最在。
对面知道她担心,宽慰她:“董事长很好,你别担心。”
“好,劳烦你多费心。”
就让她再任性这几年吧。
“棠棠。”
陈最叫了她一声。
棠棠是她的小名,亲近的人一般这样喊她。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董事长让我问你,生日要不要回来?”
听他问了,安锦才恍然想起,没有多久又要迎来她的生日了。
四月初,西府海棠花盛开的时节。
等方爷爷的寿宴过了,曲山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应该时间也差不多吧。
她斟酌着答:“我尽量。”
对面平静地“嗯”一声,又关心了她几句,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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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明寿宴那天很快到了。
方家本就强盛,在北淮市经营这么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早已与北淮世家不分你我。
能叫得上号的世家,今日大都来参加寿宴了。
此次宴会的地点是方家在北淮市的家宅,占地甚广,因着这次寿宴装点一新。
安锦到时,已不算早。
方家的叔姨们见她到了,很是高兴。
安锦小时,可是他们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只是近些年见得少了些。
如今少不得发自内心地称赞一句“棠棠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简单寒暄后,安锦被方曼云引着上楼见方正明。
方正明已是古稀之年,比安怀年还大几岁,中正随和,身体虽说不如以前硬朗,但精神头十足。
“方爷爷,祝您青松常翠,岁岁安康。”
方怀明乐呵呵一笑:“借你吉言,锦丫头。”
随后又问:“你爷爷可好?”
老友许久未见,心里仍是挂念着的。
安锦微笑回:“好着呢,时常跟我念叨您。”
“这是他老人家给您准备的寿礼。”
安锦恭谨递上礼物。
方正明接过,抚了抚盒面,面庞似有怀念之色:“告诉他,我得空了回去看他。”
左右他身体比老友好些,偶尔折腾一下也不碍事。
紧接着,方正明又问了她的近况。
见寒暄得差不多了,才道:“让你曼姨带你下楼玩,别在这儿拘着了。”
安锦应下,缓步退出去。
方正明共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也就是方曼云,正在房门外等她。
方曼云久未见她,见她出来了,迎上去拉她的手。
“棠棠,别觉着拘束,今晚好好玩儿啊。”
安锦以前最是喜欢也最亲近方曼云,此时拉着她的手又仿佛回到了幼时,倍感亲切。
旋即一笑,挽住方曼云的胳膊,软着声音:“知道啦,曼姨。”
到了楼下,客人比她上楼时更多了。
宴会厅宽敞明亮,客人攒三聚五客套寒暄。
“来,带你见见曼姨的几位好朋友。”
方曼云拍拍她的手,带她走向几位雍容的贵妇。
方曼玉将她们一一介绍给安锦,她乖顺地跟着问好。
原本还算正常,但当贵妇们知道她是东洲安家的后,聊天走向逐渐奇怪。
“小模样真标志。”
“交男朋友了吗?”
“小锦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
安锦脸都快笑僵了,一顿敷衍后,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方曼云。
方曼云会意,伸手朝她们摆了摆,笑道:“行了啊,咱们小锦可不缺男孩子喜欢,喜欢什么样的她自己去谈,就不劳阿姨们操心了。”
贵妇们这才作罢。
“哎,你们看到阿娴了吗?”
今晚人多,方曼云没见着她,又问众人。
有人指了个方向:“她在那边呢。”
直到方曼云带着她走开,安锦才长舒一口气。
方曼云见状觉得好笑:“也就是你常不在东洲市,不然东洲市那些姨婶们怕是要把你家门槛踏破了。”
安锦无奈:“您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方曼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再带你见见曼姨在这边最好的朋友。”
“她啊,可是个爱酒的人。”
她没有细说,但足见是个重要的人。
没想到方曼玉还替她操心这些,安锦动容:“曼姨……”
方曼玉停下脚步,转过身轻抚她的头:“曼姨没有孩子,从小到大,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的。”
“况且,你爷爷和你方爷爷亲如兄弟,两家的小辈就你一个女孩儿,你呀,就别跟我客气了。”
方老爷子育有一子一女,按一般世家规则,都是儿子继承家业,女儿联姻为家族助益。
但方曼玉从小展现经商兴趣天赋,方正明见此并未遏制,反而全力培养,给她足够的空间施展。
后来方曼云与其兄一起经营家业,无心情爱,对繁衍子嗣更是没有兴趣,所以到目前她也未有婚配。
安锦只觉一阵鼻酸,花了好大功夫才忍住,朝方曼云点头。
很快,方曼云带安锦见到了另一位贵妇人。
“阿娴。”
叫阿娴的人挽着一位高大儒雅的中年男子,正与他人交谈,闻言回头。
那是一张经过岁月沉淀也柔美典雅的面庞,保养得宜,一袭青玉色分裁真丝裙颇衬她的气质。
最令人注目的,是那双柳叶眼,古典温柔,像是一湖盈盈的碧波,又像是山尖凌空盛放的幽兰,充满诗情画意。
贺娴见是方曼云,跟身旁的丈夫交代后过来。
“这就是你娴姨。”
安锦礼貌问候:“娴姨好。”
贺娴点头,看着她温婉一笑:“你便是安锦吧?常听曼云提起你,果真是好颜色。”
“娴姨才是皎如秋月。”安锦眨眨眼,看着她诚挚赞叹。
贺娴掩唇一笑。
倒是方曼云不干了:“好你个棠棠,怎么没见你这么夸过我?小白眼狼。”
安锦认命,只得一碗水端平:“哪有,曼姨明明也灿如春华。”
一席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我记得曼云提到过,你在经营酒庄?”
贺娴第一次见她,未免对她有几分好奇。
安锦点头:“小打小闹,让娴姨见笑了。”
“是安盛旗下的新产业?”
倒是没听说安盛在涉猎这块产业。
“不,只是我自己喜欢。”
“哦?”
安锦见她有兴趣,便缓缓叙述起来。
十六七岁时,她曾一个人去欧洲散心,环游多座城市后,飞机抵达布达佩斯已是夜幕时分。
灯火辉煌的国会大厦在多瑙河旁威严伫立,白胖的海鸥低空掠行,河中一只只游船缓行,拉出长长的拖尾。河畔行人稀少,只三两游客在驻足拍照。
将将十月初,夜风凉爽。
安锦驻足安静观赏片刻,又循着街道感受这座双子城的韵味。
两名高大的保镖不近不远缀在身后。
转过街角,一家澄明温暖的餐厅与她不期而遇。
安锦几乎没有思考地推开了门,那扇改变她命运的大门。
尽管有些晚了,不大的餐厅内依旧高朋满座,充满欧式风情的琴声悠扬回荡。
有侍应生引她到角落的小桌子落座。
角落复古吊钟和油画下,是一排排整齐陈列不同商标的当地特色葡萄酒。
厅内一桌桌宾客低声畅谈,开怀共饮,酒液在杯中呈晶莹剔透的红。
或许是受热闹氛围感染。
安锦兴起想要试试那酒,尽管以她的年纪这并不合规。
庆幸的是,十六七岁的安锦逐渐褪去青涩,这边又难以分辨东方面孔的真实年龄,侍应生并未起疑。
很快,她就尝到了味道。
出乎意料,是适合小女生口味的甜酒,但风味独特、后劲十足。
一口一口,安锦从清醒到微醺。
一曲毕,见她独饮,小提琴手上前礼貌地询问她的国籍。
待她答后,钢琴和小提琴交织的《茉莉花》响彻餐厅。
安锦忽地笑了,随音乐哼起这首歌。
轻扬婉转,独具东方风情。
大半个餐厅的西方面孔为之侧目,为她鼓掌。
安锦觉得她一定醉了,在这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肢百骸里流淌,令她又笑又垂泪。
后来,她离开时,留下了丰厚的酬劳。
等安锦再大些后,着手尝遍了各式葡萄酒。
再后来,与安怀年约定十年。
换学校、改专业,一往无前。
“你亲手酿的酒,娴姨能尝尝吗?”
贺娴多少知道些安家的真实情况,听完不禁对眼前的人生出几分怜爱,语气更柔了些。
安锦像是什么都未察觉出,弯了弯眼睛:“娴姨客气了,我改日给您送去。”
三人絮絮聊着,倒是更亲近不少。
“妈。”有沉冷的男声响起,尾音浅浅上扬。
下一秒,颀长的身影在贺娴身边站定看,撞入安锦眼帘。
“云姨、安小姐。”
来人向她们一一绅士问候,深灰色西服廓形流畅,通身高不可攀的矜雅气质蛊人,眉眼深邃,细碎的影折进眼底,像缭绕了一层山尖终年不散的寒雾。
是黎生白。
猝不及防见到他,安锦脑袋莫名卡壳。
“黎先生?”
安锦怔愣地看看黎生白,又看看贺娴,“娴姨?”
贺娴是黎生白的母亲?
“你们认识?”贺娴也愣了下。
黎生白轻轻颔首,余光扫过眼前杏面桃腮的女人,言简意赅:“前几日曲山的宴会上见过。”
“原来如此。”
“在聊什么?”黎生白随口问。
在长辈面前,他好像褪去几分清冷,多了些温雅。
“在听棠棠聊大学时候的趣事呢。”
熟了以后,贺娴也跟着方曼云叫她棠棠。
棠棠……
黎生白蹙眉,无意识在喉间滚动这两个字。
下一瞬,惯是沉静无波的眸子风云骤起,视线直直落到安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