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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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晋王带着两千兵甲个个手执大红灯笼，锣鼓喧天中把细柳迎进王府。
世家贵女们皆是在黄昏时出嫁，毕竟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正是阳往阴来。
可妓子只可在夜间出嫁，这仿佛也在暗示着她们的命运，一生只能缩在暗中孤行。
细柳现在可谓是上京最风光的女子，她哄得晋王不顾圣上和太后反对，不顾礼法，不顾人言，非要八抬大轿的抬她进府，而且晋王向圣上借了两千兵甲，个个威风凛凛，一排排的大红灯笼把整条接亲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
他用这种方式弥补了细柳不能白天出嫁的遗憾也让细柳成了上京贵女们羡慕的对象。
街道上众多百姓你推我搡的捡喜银，晋王府虽是纳妾，可撒的赏银不比人家娶妻少。
而且今日萦香楼在送亲的队伍中，也撒了喜银，这让上京不少百姓不睡觉的在等着捡钱。
百姓即看了热闹也得了实惠，自然一片喜气洋洋。
大虞朝在世祖时就规定官员不可纳妓，狎妓，即使纳妾也要纳良家女，可晋王如今却打破了这律法，把妓.女纳进府中不说，还大张旗鼓的闹的上京人尽皆知。
直至多年后，人们提起此事还津津乐道。
晋王府喜气洋洋的仆人穿梭于来祝贺的人群中，大灯笼不只照亮了‘萦香楼’通往晋王府的路，也照亮了众多官员的另一条纳妾之路，没见众位大人都咧着嘴，眼冒金光，脸泛红光，仿佛今夜的新郎是自己嘛。
晋王是所有王爷中最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尽管他已到不惑之年，可魅力不减。当年许多官家女子都爱慕不已，即使是如今也有不少贵女向他表达爱慕之情。
可他从不碰官家女，不知是怕惹圣上不快还是他真的不喜，晋王从不与有权秉有影响力的人接触，总之在这方面晋王极其拎得清。
师鹤琛站在远处，看着被众人打趣哄笑，却依旧温和并频频举杯乐的心满意足的晋王，他真的看不透。
尽管师鹤琛一直都认为晋王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简单，可他数次观察过，仿佛晋王真的就是这样，爽朗，温和，没有权利欲，做事随心所欲，除了好女色之外，堪称完美。
谁知，此时晋王却突然转头一笑，冲着师鹤琛举杯，惊得师鹤琛手一抖，他扯扯嘴角，也举起杯来，遥遥祝贺。
每当他说服自己，晋王真的如表面看起来一样时，晋王就会再一次勾起他疑虑，师鹤琛不由的嘲笑自己还是太稚嫩。
*
王府前院一片和气热闹，新房中却闹翻了天。
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最宠爱的女儿，倾城郡主。
倾城郡主不顾丫鬟，喜娘阻拦，刷得一下掀了细柳的盖头，她瞪着两只圆眼睛，歪着头左看右看像挑货物，片刻后，撇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天仙，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你们说是不是呀？”
倾城郡主恶意满满的询问身后的几名贵女。
贵女们一愣不敢言语，但随即都用帕子掩鼻，似是闻到了什么不喜的味道。当然，倾城郡主也不是真要她们回答，只是她们这种明晃晃的嫌弃，她很满意。
倾城郡主抬脚踩在软塌之上，吓得其他人倒退几步，晋王的新榻她也踩简直太嚣张，倾城郡主继续嘲讽，“你一个妓.女，哪有资格走侧门，你应该用下人进府的小门。”
大虞律法规定，娶妻走正门，纳妾走侧门，而在皇家，王妃走正门，侧妃走侧门，妾们只能用下人的小门进。
细柳余光早就瞥见众人，这是她第一次见传说中晋王府最受宠的郡主，可用四字形容，骄阳似火，一身红裙映得她肌肤如雪，漆黑圆溜溜的眼睛很是机灵。
可她说出的话却与整个人相反，连语气都透着阴冷。
细柳想到了今夜找茬的所有人，却从未想过会是郡主，一个女儿却要管父王房里事。
看来不是一般的骄纵。
细柳柳眉微蹙，细长的眼睛微抬，偷瞟向眼前一圈看热闹的人，给旁边伺候的柳枝一个眼神，见她悄悄溜出去，细柳放下心才复又垂下眼睫。
片刻，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身子微微颤抖，泪珠欲落不落，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紧咬嘴唇，轻声道：“郡主请息怒，奴是下等人，不懂府中规矩。”
倾城郡主闻言一愣，她听闻细柳极会哄人，要不然怎会哄的晋王用这样的方式纳她进府。
还没等倾城想明白，就听见细柳又道：“奴，不知晓在皇家，儿女是可管长辈房里事的，奴今后有任何事都会先与郡主请示。”
众人惊愕，这个妓子真敢说呀，自古子女不言父母过，这要传出去.....
贵女们自然的悄悄后退。
她们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只是耐不住郡主要求她们过来看细柳笑话，再说她们的身份也不允许不听郡主的话，但此时几人甚至后悔来凑热闹了，当然，她们也想瞧瞧青楼名.妓的样子，可以说上京贵女们就没有不好奇的。
细柳出身青楼，她什么事做不出，可她们都是贵女，身份不知比细柳贵重多少倍。
如果有闲言碎语传出，说不定以后都影响找婆家，羞都要羞死了。
倾城郡主自然也想到了，她脸胀的通红，气愤的指着细柳，“你，你.....”
“在闹什么”晋王急步匆匆，厉声传来，人群呼啦散开。
细柳听见他声音，飞一般冲向他，中间还因速度太快，踉跄了几步，她扑到晋王怀中。
“王，王爷.......”娇滴滴的声音。
屋中众人身子一酥，哪怕她们身为女子，都不得不感叹，细柳姑娘的嗓子是真娇呐！
倾城郡主看细柳做作地样子，火气直往上冒，愤怒地指着她吼道：“你装什么装？”
细柳似被吓坏了，颤抖着身子又往晋王怀里钻了钻。
她虽没言语，但动作说明了一切，她就是被欺负的那个。
晋王看向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无奈扶额，“你堂堂一个郡主，来姨娘房中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倾城郡主想到为府中辛苦操劳的王妃，而晋王却又好色纳妾，她气地直跺脚，“什么姨娘，她是贱妾。你后院都有那么多女人了，还不知足，你真是对不起我母妃，哼...”她冲晋王吼一声，狠狠瞪细柳一眼愤怒离去。
留下屋里一众人很是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还是晋王打破沉默，他表示歉意并亲自送贵女们出来。
贵女们离去前还在感慨，晋王不愧是谦谦君子，新婚夜发生这样的事都没迁怒任何人，她们也更加确信了，倾城郡主是真的受宠。
这边跑出来的倾城郡主气的用力踢路边装饰的石子撒气，可没想到正巧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疼的她哇哇直哭，一瘸一拐的被丫鬟搀着回了房。
“郡主，您先忍忍，奴婢去请太医。”
“请什么请？还不够丢人。”倾城瞪一眼身旁的丫鬟，拒绝道。
“可，可是.......”郡主之前哪怕手指破了点皮都是要请太医的呀。
倾城不耐烦，挥手赶人，“可什么可？出去。”
丫鬟连忙低头，躬身退下，心中却忍不住腹诽，郡主最近怎么了，脾气比之前暴躁不少。
倾城见屋里没了人，她才跳着脚从圈椅挪到榻上，想一会儿怎么去安慰王妃呢。
她本就不是原主，而是现代人车祸后才穿过来，她不知原主什么原因死亡，等她醒过来时，就躺榻上像睡着了，没有外伤内伤。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原主的死因。
最初她很不适应，因为她发现自己有一双小脚，真的是传说中的三寸金莲，比现代的高跟鞋稳定性差远了，她最初根本不会走路，又怕被人发现，所以每次都是趁着夜里丫鬟熟睡，她便在屋里偷偷练习，拼死拼活的直到四天后才算能正常些行走。
后来终于让她找个机会，撒泼打滚的闹，晋王和晋王妃没办法才同意她放足。
当然，还好这个原主受宠，否则她被打死也不会纵容她放足，毕竟在大虞，拥有一双三寸金莲是美丽女子的必备条件，也是嫁入好人家的先决条件。
金莲是小脚的别称，它还有各种各样的别名，只是女子的一生只要缠足就不会放开，缠足就像影子伴随。
缠足的女子每三天要打开清洁一次，除了用药浴泡，还要不定时的晒，她们穿的鞋子里一直放有香粉，在她看来缠足已经像吃饭一样有频率。
她实在太羡慕府中丫鬟婆子们，拥有一双天足。
在大虞只有贵女或家世好的女子才能缠足，普通百姓不是不让缠足，而是女孩子缠足后干活就受影响，在温饱都成问题的家庭，女孩子也是一个劳动力。
穷人家的女儿是没机会缠足的。
这些缠足女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大虞男子看缠足女子走路是婀娜多姿，倾城看就是搔首弄姿。
她是现代人，她受不了这样的习惯，在她眼中缠足就是摧残，这和正常男人受了宫刑做太监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她了解还能放足的时候，说是喜极而泣也不为过，最后她选择了放足。
可放足也不是说放就放，而且变了形的脚即使放开也跟重塑一样痛苦，整整四个多月折磨的她痛不欲生，钻心地疼，并且放了足也恢复不到没缠之前，可以说放足之后的脚看起来更丑。
在现代大家还保养，美白，做指甲，在这里，她的脚她看了几次都想吐。
平日里她都是藏着掖着连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不愿让她们瞧见。
在大虞，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合法的一妻多妾制。
当然，纳妾也有要求，例如在大虞纳妾只可纳良家女。
而且从户籍那就分了三六九等，从贵到贱依次是贵籍，军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
除了贱籍，其他户籍的女子都可纳为妾。
贱籍包括：妓籍，小倌儿，歌舞怜人，乐籍，娼籍，罪籍，她们的一生如浮萍，无任何依靠。
同时新的律法也规定，无论是贵妾良妾，只要是妾，主家就不能打死售卖，尤其是景昭帝继位后，就不允许主家私下买卖妾氏。
如今这样的规定被晋王打破，这也是她今夜特意去看细柳的原因，她想看看细柳究竟有何魅力，非要让一个堂堂王爷用这样打脸王妃的方式把她纳进府。
结果细柳如预想般聪慧，也不是省油的灯，府中的女子个个都不傻，今后岂不是要闹翻天。
尽管她才来不到五个月，就已经见识到她们不少手段。
如果不是王妃背景深厚，身份悬殊，又有世子这样挣气的儿子，恐怕还镇不住这些妖魔。
原主受王妃恩惠多年，她来到后王妃也照顾有佳，所以她愿意为王妃出头。
这边倾城郡主在胡乱的想着，细柳那边却气氛正浓。
细柳见晋王送走众人又返回来，满脸惊喜，“王爷，不去前院了？”
晋王拉着她坐在塌边，揉着她纤细柔滑的小手，“不去了，时赏在前院，我去不去不影响，再说大家都理解，谁让我今夜是新郎呢！”
细柳细长的眼睛眯成缝，翘起嘴角，能看出她听了这话的愉悦，“您的话，折煞妾了，不过今夜郡主......”
晋王自幼聪慧，自然明白她话的未尽之意，安抚的拍拍细柳的手，“倾城从小就孩子心性，又被我和王妃惯坏了，她没坏心眼，她今晚闹这出是为王妃抱不平呢，不是针对你。”
“明日记得去给王妃敬茶，王妃不是小气的人，也不爱磋磨人，你一切都听她的就行，至于两个侧妃不想去就不去，她们性子可没王妃好。”
细柳没想到晋王还与她说这些，其实她与晋王关系更亲密也就才三个月时间，之前晋王虽见她，但从不这样体贴，无论怎样，她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细柳很高兴，满脸娇羞道：“妾谨记，妾也会让着郡主的。”
晋王乐了，把细柳紧紧搂进怀里，点点她俏挺的鼻尖，宠溺道：“还是你懂事，如果倾城闹事，尽管去找王妃，也不用一味委屈自己。”
细柳笑笑，小手轻轻抚上晋王胸前的衣襟，“妾只要您。”
晋王拍拍她后背，在细柳耳边低语：“喜欢吗？”
细柳看看屋内摆设，她是真的欢喜，按理她只要一顶小娇抬进府，可晋王不只用了八抬大轿，还有屋内的喜烛，枣和桂圆，连床被都是大红色。
她从没想过常年流连风月场所的晋王会对她这么用心。
细柳狠狠的点头，又往晋王怀里蹭蹭，“喜，喜欢，妾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哽咽的声音，娇弱的身子，惹人怜爱。
晋王搂住她一个转身，把她压在身下，一手轻抚她脸颊，一手塞到裙襦里，再等不及.......
*
府外，师鹤琛与赵时赏站在门口告别，他见好友今夜状态还不错，才放下心来。
“时赏，你......？晋王。”
师鹤琛想说晋王在大事上不糊涂，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师鹤琛指的是赵时赏的世子之位，晋王的三个儿子都是和王妃所生，也不知怎么回事，妾生的都是女儿，如果不是生男生女控制不了，大家真的会猜晋王是故意的。
赵时赏风流的桃花眼笑成弯，如果不是在外面，估计他都要笑趴下，因为师鹤琛平日是很内敛寡言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师鹤琛安慰人。
晋王因纳妓子为妾，确实让他和母妃丢了脸，相信现在有不少世家夫人看母妃笑话，也有不少公子看他笑话。
可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再也笑不出，既然有人开了头，其他男人又怎能错过，到时候估计他们就笑不出了。
赵时赏拍拍师鹤琛肩膀，“还真是个老古板，放心吧，我和母妃一切安好。”
师鹤琛点点头，“有什么事，派人吱一声，我先回去了。”
“好”
赵时赏看着师鹤琛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动，这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半晌，赵时赏回头再看着门口悬挂的大红灯笼，微风中摇摆妩媚，交相辉映的光圈看起来有些妖冶。
可再美艳灿烂的东西也是短暂的，人亦如此，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