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吱吱栀

2、番外（陆启东第一人称）

　　1
　　我一直不太明白爷爷为什么执着地要让我结婚。我见过太多不幸的婚姻，包括我的父母，他们根本不能一起走到人生尽头，何来结了婚、等老了才能有个伴的说法？

　　但我向来不愿意违逆爷爷，这个一手将我养大的我唯一的亲人，如今是真的老去，抚摸我脸的手瘦如柴，说话迟缓又吃力：“我的启东呀，我走了你就只剩一个人了，可怎么办呢……”

　　所以我决定结婚。即使这场婚姻注定要结束，但至少能让爷爷心安。

　　结婚的人选在我做下决定的刹那，忽然从脑中跳了出来——在宴会上见到过几次的温家小少爷，无论相貌学识还是家境都非常相宜。

　　2
　　知己知彼是商谈的必要条件。

　　我调查温星的途中，还得到了温氏出现资金漏洞的消息。这无疑是个好情报，甚至可以成为协议的关键。

　　唯一让我有所犹豫的是地点的选择。
　　温星爱去他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他喜欢里面的猫，可我却对猫毛过敏。
　　但合适的地点是成功的开始，过敏是小事，是完全可以为了达成目标而做出的牺牲。

　　拟完协议以后我立刻去找了温星。一切都如我所料，包括我从咖啡店离开后打了很久的喷嚏。

　　隔天温星就告诉我他同意这场婚姻。

　　3
　　七年这个时间，其实是医生和我说的，爷爷病了，如果好好休养，生命还能延长七年。
　　不过拟协议时我的好友笑着提了一嘴：“定的挺好啊，七年之痒。”

　　后来我才明白七年之痒是什么。我觉得这种事是无稽之谈，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借口，毕竟现在人们的八卦心越来越重，连我都被媒体盯了好几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结婚和离婚。

　　我和温星在签定协议的当天就去领了证，而婚礼办在一个月后，爷爷挑选的一个吉日。
　　当晚温星就住进了我的房子，他的房间在我隔壁。

　　第二天早晨餐桌上多了一份餐具，这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温星过了几分钟才从楼上下来。他吃相很文雅，可嘴停不住，总在叽叽喳喳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我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在谈生意的时候谁不是边吃饭边娓娓而谈。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大房子里好像多了几分生气，有点不习惯，但很新奇。

　　4
　　结婚半年后温星毕业，我替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并不是自己的公司也不是空降高位。
　　温星很聪明，他靠自己就能够爬上去，不需要我铺路。
　　但他总归还年轻，偶尔也会受挫来找我指点，我随便说些什么，他都会“哇”一声：“你好厉害啊。”

　　真像个小孩子。可我居然不讨厌，还觉得他很可爱，还会因为他的单纯忍不住笑。
　　我应该很久没有由衷地笑过了，这很不像我。

　　有时他的孩子气会展现得更多，比如来找我说他上班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他很怕冷但管家准备的羽绒被又轻又暖比以前睡家里还舒服，还说他喜欢俄罗斯套娃……

　　我毕竟没有那么悠闲，很少能听他讲完。当然温星也足够懂事，不会继续打扰我。

　　5
　　结婚第四年的冬天，爷爷突然执意要来我们这儿住几天。我想等天气暖一点再带他来，可他不乐意，我也只能答应。

　　爷爷一直很喜欢温星，来了家里也是经常牵着他絮絮叨叨。温星也很会讨老人家欢心，笑着说话，眼睛弯成月亮，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两个人和乐融融的像亲祖孙。

　　不得不说，我好像有点嫉妒。

　　既然爷爷来了，我和温星必然要同住一个房间。平时主卧是我用，所以要让温星睡过来。

　　我向来睡眠浅，晚上被身边动作吵醒，突然想起温星说过他怕冷。而我体温高，冬天也不盖厚棉被，他现在应该是冻得睡不着。
　　起来就看见温星缩在床的另一边，可怜巴巴的。

　　我找管家拿了床毯子，厚实暖和，温星总算是不嫌冷了。反倒是我，起床后发现出了一身汗。
　　算了，不过是这段时间每天起早一点冲个澡，必要的牺牲罢了。

　　而且温星还会很不好意思地和我说谢谢，白天弥补似的见缝插针地帮我做些事情。很可爱。

　　6
　　我渐渐觉得爷爷说的话也有道理，有个人在身边的感觉的确还不错。

　　但这场婚姻要到期了。

　　周末温星会赖床，我不太舍得把他叫起，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好名字，让管家等温星醒了再转交。
　　再回到家温星已经离开了。
　　他的东西没有全部带走，不过我知道他人在哪里，当初买那套房子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剩下的整理好寄给他就行，虽然我觉得留着也没关系。

　　晚餐时餐具只剩下我的那一份，再没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小孩子似的说很好吃。

　　这个家……不，这个大房子变得很安静。

　　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了，现在目标圆满达成，可我不怎么高兴。
　　谈了那么多年生意，我也不是每次都高兴的，但这次的感觉不太一样。我好像少了点什么。

　　管家替我倒茶的时候说：“温星少爷一直是个很耀眼的人，他有让身边人都喜欢上他的吸引力。少爷当初选择温星少爷结婚，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
　　因为合适啊。
　　七年前决定结婚时我下意识就想到某场宴会上，我和温星无意中对上视线，他愣了一下，然后朝我笑，他的眼睛弯成月亮，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

　　那年温星也是这样笑的，爷爷拍着他的手背说星星多担待点我们家傻启东，他不爱和人亲近，但他不坏，你以后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你们要好好的。

　　温星的眼睛像月亮，他的人却像永远发着光的小太阳。他很会安抚人心，他和爷爷说：“您放心，启东很好，我也会对他好，多久都会的。”

　　多久都会。

　　7
　　我得知温星辞了工作，现在在花店上班，生意不是很好。我下意识就进了花店的线上平台。
　　等回过神，一捧红玫瑰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张写了情话的小卡片，是温星的字，一如既往像小朋友的笔迹。

　　和学生时代的情书似的，稚嫩却珍贵。

　　尽管我们早就过了那样的年纪了。

　　之后我干脆每天都下单，把爱情分类下的所有花都买了一遍，顺便让助理找了份情诗大全，每天看温星认真写下的内容不同的小卡片。
　　我把那些卡片收在卧室，和婚戒放在一起。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照常买了新的花，送来时却多了一朵我没有买过的玫瑰。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照着颜色在页面上找。优雅的香槟色，之前被我无意略过了。

　　页面上介绍着花语。

　　香槟玫瑰：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8
　　现在我知道我确实少了什么，也知道那是被温星偷走了。

　　我第一次翘班，第一次任性地和助理说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拿着玫瑰花匆忙地去找温星。

　　少了的东西我不需要要回来，但我要自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