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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银丝线人皮灯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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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观内无人,但宁玉保险起见,还是让小叶子穿墙进去转了一圈,这小丫头就这点好,想去哪儿去哪儿,从不用担心敲门的事情。
等了两分钟,小叶子从观后晃悠出来,对宁玉摇摇头,肯定道:“没人。”
宁玉这才安心,同两人一起上山。
村路不算平整,临近山脚更是崎岖。近日还下过雨,泥巴地湿乎乎地糊着三人的鞋,深一脚浅一脚踩出一串脚印。
走到一半,就能瞧见屋顶漏雨墙壁漏风的青梧庙。跟村里气派的参天观一比较,真是凄凉无比,凄惨至极。
宁玉望了一眼,道:“差不多就是这附近,昨晚用离火符烧了不少灯笼,应该还有痕迹。”
宋时祺跟在他后面,裤脚上满是泥点子,没顺着他目光打量周围,只盯着泥巴路看。路上除了三人踩出来的泥坑,还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大概是昨晚宁玉追着程呼晴和千面罗刹而来。
顺着这些脚印往前看,果然有一团一团焦黑的痕迹。
宁玉踏步而上,走到最近的灰烬前,人皮已经燃烧殆尽,其间有些白色渣块。宁玉顺手掏出一把纸钱,手一扬,纷纷杂杂的黄色薄纸如蝴蝶四散开来,振翅而飞。
“尘归尘,土归土,有德报德,有怨报怨。”
宁玉脚下便是那一堆堆的焦土,踩在此处,他像是冲破了什么禁锢,如上次在七巧村遇见鬾的时候一样。明明前一秒还是众人眼中那个浑身苦味的药罐子,但面对怨灵,身为阴差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宋时祺在他身后,被这种莫名出现的冲撞了一下。但下一刻,宁玉转过身来,不笑也似笑,看起来毫无威胁。
“走吧。”
近处的人皮灯笼已经化为灰烬,远处的却还好好地挂在树上。
即便是大白天,看起来也有些瘆人。尤其是那人皮的五官像是有生命一样高,跟着三人脚步而转,几人走到哪里,那些东西空荡荡的眼眶便对着哪里。
“青天白日都能有如此怨气,这千面罗刹好大的本事,能镇压这么多的冤魂。”
宁玉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被周围淡淡的腐腥味影响,还是身上伤口又在隐隐作痛,看起来面色更为苍白,几乎到了惨白的地步,他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感觉一样,道:“这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但大多数人受道德约束,受法律约束,受各种各样的约束,把路走窄了而已。千面罗刹没有顾虑,自然也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小叶子打了个寒战,道:“他那哪是保护自己,分明是迫害他人。鬼怕恶人,他这样的,反正我是不敢招惹。”
宁玉就笑:“还有你叶老大不敢招惹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打趣,小叶子无话可说,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宋时祺道:“人只要有感情,就有软肋,千面罗刹也不例外。”
宁玉眉心一跳,一面注意着脚下的泥巴路,一面道:“哦?你觉得他的软肋是什么?”
宋时祺抬手一指。
只见前方一处茂密树丛之后,隐隐透出几分不寻常的颜色。
方才只顾着说话,又是撒纸钱又是惋惜。宁玉这才发觉几人已经走到树林深处,那些人皮灯笼幽幽然挂在树枝上,随风而动,阴气阵阵。
三人信步而行,树林茂密,树荫遮天,不知何时乌云汇聚,竟是暴雨前征兆。方才还斑驳落下的阳光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下来的天色。
宋时祺和小叶子像是没发觉一样继续靠近那些石碑,宁玉却在此时停了脚步。这千面罗刹不在道观,必然就在这附近,宁愿冒着被地府追责的风险也要残害无辜、暗自行事,甚至占有青梧的香火,说是个单纯的疯子似乎太过低估他,但站在对立面,宁玉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是三人已经靠得如此之近,为何还是没有看见千面罗刹的影子?
其次,这青梧神女昨晚也算出手相助过,是不是应该再去青梧庙看一看,要是能把她请出来,这事就简单不少。
转念一想,宁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千面罗刹说两人早就见过,青梧神女出手的时机也太过巧合,好像三人打一踏入这个地方,就被两人同时盯上。
宁玉摸着下巴,头一次体会被当成香饽饽的感觉。
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和他一开始设想的不一样了——青梧神女并不是不知道不烬村的事情,甚至一直关注着。而她和千面罗刹的争锋,或许早就开始了,宁玉等人只是误入棋盘的棋子,搅乱了棋局。
“等等.......”
宁玉上前几步想叫住两人,才拐过弯,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带着扑面而来的腥臭腐气,瞬间占据宁玉整个视野。
不是从前那种扑面而来的凶尸,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想要拢住他。他脸色一僵,闪身避开,定睛一看,树上多了两个扭动的人皮灯笼。
此时,两人的声音才传过来,这人皮灯笼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诅咒,发青的皮肤之上交织暗红印记,带着极强的怨念,将此地划为一片阴气冲天之处。
数个不同外围白净的、带着符咒的人皮灯笼挂在上空,摇摇晃晃,身上的暗红笔迹不知是血还是朱砂,在瞬息之间像是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人皮上缓缓流淌。
而宋时祺和小叶子因为不察,被整个罩住卷上半空,连声音都变得闷了起来,细若蚊蝇,这才让宁玉没能听见他们的警示。
宁玉退步避开之后,这人皮还不死心,摇晃着又冲向宁玉。这东西看着骇人,发青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看不出但极为诡异的符咒,一击不中,再度出手。
这东西还好是四肢没有骨头支撑着,不然就这么一抱,宁玉估计要恶心得当场吐出来。宁玉迅速贴地后退,但周围皆是树,只是几秒便后背抵在树干上后退无可退。
宁玉一甩手,几根拘魂钉接连飞出,将那人皮灯笼扎出几个大洞,这东西本就薄如蝉翼,拘魂钉洞穿目标,重重穿过咬在另一棵树上。
那人皮灯笼随着惯性往前冲了几下,宁玉轻易伸手抓住,细看之下,这灯笼后面有一条细铁丝反射天光。果然,是靠人驱使。
宁玉眼神一冷,伸手想抓住这根头发丝粗细的铁丝,但手掌才一覆上,就觉得掌心一疼,刹那间血流如注,颗颗血珠挂在雪白银丝之上。宁玉一时间松了手,那人皮灯笼被扯着瞬间后退,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皮灯笼同时跳了上来。
外八行有种职业叫做纸扎人,据说手艺好的老师傅做出来与常人无异。后来这手艺逐渐发展,就变了种用途——有达官显贵到寿尽之时不愿离开,就叫纸扎师傅用纸扎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以银丝驱使,骗过鬼差。
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但宁玉看见那闪着光的银丝,他人就想出了这一门派。纸扎人由于太过诡异,点睛即活,因此这项职业诡异阴森,与阴气伴生,自然而然,这些人也会一些驱鬼镇妖的法子。
难怪千面罗刹能驱使凶尸,这人在未成为阴差之前,就是吃死人饭的!
宁玉收回手,矮腰转身,两具人皮灯笼在他上空撞在一起。他再一次弹指,拘魂钉“噗噗”两声洞穿人皮灯笼。
“骊珠!”
与此同时,宋时祺那边如雷贯耳一声吼,淌着黑色戾气的寒刃倏然间飞出来。这人皮到底不比金属,也扛不住锋利剑刃一划,宁玉眼中,骊珠只是在宋时祺周围转了一圈,那人皮灯笼便分崩离析。
宋时祺伸手抓住缠绕在树干之上的木藤,另一只手冲着小叶子的方向甩出骊珠,利刃挽做剑花,将小叶子解脱出来。宋时祺猛一蹬树干,伸手接住小叶子,两个人从几米高空落下。
好在宋时祺提前抓了一把树枝,减缓了下落速度,地上不是枯叶就是泥巴,稍作缓冲,两人一个翻身立即站了起来。
“灯笼后有银丝,把他揪出来!”
见两人无大碍,宁玉立即出声提醒。
宋时祺听完不曾回答,骊珠倒是翻卷着往林子深处而去,三人汇合,互相上下打探观察一圈,见彼此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放心。
安心之后,宁玉眉毛一拧,又要说教。
宋时祺却一抬手:“有话回去说,这地方太危险。待到天黑怨气冲天,更无法解决。”
小叶子一挑眉,看着宁玉刚要说话又被堵回去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居然有些畅快。宁玉这人大概跟龙婆生活久了,学到了她唠叨人的本事,虽然长着一副不爱说话的脸,但说起话来能叫人耳朵长出茧子。
如今有个人能制住宁玉,小叶子满眼星星容光焕发。
宁玉见两人沆瀣一气,深叹口气,好不凄凉。转身要去追骊珠,宋时祺却拉住他:“不必担心,骊珠能将他带回来,这地方对他意义非凡,倘若能找出些线索,比过去有用。”
宁玉一连两句话都被宋时祺堵在胸口,一时不上不下,干咳一口掩饰窘迫,大手一挥:“好,那宋先生,您继续说说这有什么线索呢?”
宋时祺无奈一笑,几人走近石碑。
石碑上有描红的小字,因近日雨水被翻起的泥土遮盖不少,宋时祺抽出手帕擦去表面脏东西,三人皆是一愣。
这哪是普通石碑,分明是一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