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证》小艾准

7、风华秋水

　　兜兜转转一月有余，几人终于回到了凝霜派。本来一个身外之人被卷进来云伸已经很惭愧了，想着得赶紧把沈静安送回去。不料这家伙硬是要留下报答救命之恩。无奈，也就随他去了。
　　虽说是报答，但也就整天追着白问衣跑，连白问轻都不能和弟弟亲近了。
　　某天晚上，沈静安正舒舒服服烤着炭火，白问衣破门而入。吓得沈静安一激灵，差点手的烤萝卜就要落地，慌忙开口道：“白问衣！你不是号称凝霜第一吗？怎么都不会敲门啊！我最后一个萝卜了！”
　　白问衣没有说话，拱手表示歉意。二话不说转身拉着他就出了门。
　　沈静安搞不清楚状况，一边嚷嚷一边被拉着。白问衣就用那半个萝卜堵住了他的嘴带人飞快下山。
　　跑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山脚，白问衣终于撒开了人。
　　沈静安一边抽手啃萝卜一边道：“干什么啊？大晚上的你这么急跑下来做什么啊？还有，你不是今日闭关了吗？”
　　白问衣终于开口，道：“多有得罪，但是我需你，行动秘密，恕难告知。”
　　沈静安道：“啊？秘密行动？”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道：“难道是白劲他……”后边的话还没出口，白问衣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且点头示意。
　　难怪，原来闭关是借口，叫人家秘密调查才是真。也难怪要在半夜出来。不过万幸的是，白问衣带上了他。
　　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多年的经验让沈静安迅速回头。恍惚间只看到一把短刀一点红流苏。白问衣已经接下了那把短刀，递给沈静安就要上前去追。却被沈静安拦下，示意他看看红流苏上绑的是什么。
　　白问衣一看，居然是一封密信。
　　“好久不见啊，原本好好的计划被你们搅乱了，可得好好补偿我啊。我知道你们也想我了，那我在秋水镇等着你们。”
　　这看得沈静安心里发毛，这人分明是故意的。看似不说破，但是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笃定自己一定会追上去。
　　白问衣道：“当心是陷阱。”
　　沈静安道：“不，去，必须去。”
　　这人，他必须见。
　　白问衣无奈，道：“那先到客栈系歇歇脚，明日再出发。”
　　这么晚，普通人家早就关门睡觉了。逛了好久，终于见着一家客栈。
　　“浪子客栈，这名取得挺好啊！”沈静安道。这家客栈是唯一一家还敢这么晚开门的。几个小字配上旗子倒是很别致。
　　一进店，那掌柜热情道：“二位客官是住店吧。这么晚了，快些上去吧，小店只有二楼最里边有一间屋子了。”
　　这是恨不得马上关门啊。
　　到也不好多说，毕竟谁不害怕云一尚啊。沈静安边走边戳了戳白问衣道：“白问衣，只有一间房，委屈你一晚啦。”
　　白问衣没有说话，径直进了房间就开始打地铺。
　　沈静安看得一愣一愣的，道：“你……这是要……睡地上？”
　　白问衣道：“你睡也行。”
　　沈静安立马飞上床躲被子里蜷了起来，道：“那还是委屈你吧。”
　　终于能睡下，沈静安又开始了唠嗑。
　　沈静安道：“你们凝霜派的人可是都像你一般喜怒无常？”
　　白问衣道：“没有。我没有喜怒无常。凝霜派包容万千，五湖四海之人都有，并非所有人都一样，你看大弟子。”
　　沈静安道：“这样啊，白问轻确实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啊。那你真的会参祭之术吗？”
　　“会。”
　　沈静安道：“那你父亲和云先生对云一尚的态度如何？”
　　白问衣疑惑道：“还能如何？江湖魔头，自是深恶痛绝。当年千鸟山是他们二人合力手刃云一尚，现在云一尚归来，有辱圣名，自是更加。”
　　答完，却一片寂静。
　　白问衣害怕黑暗中出事，焦急试问道：“沈静安？”
　　良久，黑暗那边终于传来回应。似乎是翻了个身，道：“无事，歇了吧。”
　　次日，天刚蒙亮，沈静安醒来时白问衣已经收拾完毕，桌上放着热乎的包子。
　　“快吃了，赶路。”
　　沈静安跳下床，一边嚼着包子道：“不愧是云先生教出来的，还真是心思细腻。”
　　白问衣不尔他。这是又变回生人勿近了？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窗外下着雪，沈静安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市，道：“快到年节了啊。”
　　白问衣手上的动作一顿，道：“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静安回头朝他道：“哎，白问衣，你的生辰是何时？”
　　白问衣道：“冬月初一。”
　　沈静安顿时顿住了，久久没回过神。
　　白问衣紧接着道：“遇到你的前一日，便是我与兄长的生辰。父亲带我们去酒香村，刚好凑上参祭节庆生。沈静安？”
　　沈静安回神，道：“啊，无事。参祭节，很热闹吧。”
　　“参祭节哪里都会办。人很多，像过年，挺好玩的。你不曾去过？”
　　沈静安立马道：“啊不，不是。只是我们那边办的比较简陋。”
　　白问衣道：“那话说起来，你还不曾跟我说你是去了何处回来的。”
　　沈静安快速想了一下，答道：“拜师学艺。”
　　“那你为何还不回去？”
　　“我学成出师了啊。”
　　沈静安继续道：“收拾好了吗？赶紧走吧，等会雪大了不好走。”
　　白问衣背起包袱，道：“走吧。”
　　再多待一秒，就真的要瞒不住了。
　　风雪确实大，出来时已经快看不清路了。二人顶着风雪走了许久，要去秋水镇，还得经过风华城。
　　顶着风雪走了好久，终于在入夜之前抵达风华城。
　　高大的城门在雪中很是威严，只是城门上的字已经破败不堪，根本看不出“风华”二字。城内也是人丁稀少，一片破败，基本只有一些老人居住。
　　沈静安不解道：“为何这风华城如此衰败？”
　　白问衣解释道：“原本风华城是一座大城。这里最大的家族是柯家。一家独大，全城首富。后来柯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城中人自然不敢再住，纷纷搬离。留下来的，大多只是一些年迈的老人。”
　　沈静安道：“那还真是，造化弄人。不知既然作为大家，可是招惹了什么仇人？为何惨遭灭门？”
　　白问衣道：“据传，是柯家长子，十七岁生辰那天，杀了全家。”
　　沈静安又道：“自家儿子？为何？可是不受待见？心生怨恨？”
　　白问衣道：“不知，只知道后来那人杀完柯家人就逃出了城，江湖各大派通缉了数月无果，就没人再提了。”
　　沈静安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就此放弃？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命啊，怎么才数月就放弃了？”
　　白问衣摇头。
　　突然，沈静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跑了过来，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满面沧桑，头发花白凌乱。手上不知抱着个什么东西，嘴里咿咿呀呀听不出念的什么。那老妇人正朝他跑来，身后追着一条恶犬。
　　这岂能坐视不理？沈静安快速绕到老妇人身后，反手一掌把那恶犬拍倒在地。到也没用多大力，那狗爬起来之后夹着尾巴就跑开了。
　　回头一看，那老妇人正躲在白问衣身后。沈静安走过去一看，只见那个老妇人一手捧着几滴米汤，往手上抱着的东西浇上去。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听不清。
　　沈静安此时才看清楚，那手里的，正是一个脏兮兮被褥包裹起来的像婴孩一般的枕头。枕头上还有无数米汤干掉的痕迹。
　　正当二人疑惑之时，身后再次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道：“哎，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二人转头望去，是另一位老妇人，只是她身上整洁许多，倒是一个正常人。
　　白问衣拱手道：“老婆婆，请问她这是？”
　　那老妇人回答道：“她本是柯家的夫人，柯家被灭之后，只有她和一个妾室幸免逃出。本来就曾有过失子之痛，根本受不了打击，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经常抱着一个被褥乱逛。我们平日也你一口我一口地照顾着。这人还是会去抢狗饭‘喂孩子’。见着就帮一帮，见不着就只能由着她被咬啊。”
　　想不到，面前这人居然是首富夫人。如今沦为这个下场，也是造化弄人。
　　再问了几句，那老妇人就离开了。二人回头，却发现柯夫人不见了。想必，又是逛到哪里去了吧。
　　天色已晚，刚才老妇人已经给他们指了一间无人住的房子，说他们可以在那里休息。
　　白问衣刚走出几步，发现沈静安没有跟上，回头道：“沈静安？”
　　沈静安愣神，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白问衣道：“你怎么了？”
　　沈静安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从第一眼看见柯夫人，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
　　这次的留宿地很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败，二人捣鼓了好一阵，才勉强看得出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沈静安整个人累趴下，扭头看到白问衣又在打地铺，起身道：“今晚我睡地上吧。”
　　白问衣也是丝毫不客气，道：“我打好你再过来。”
　　沈静安于心不忍，又跳下床和他一起弄。不一会，就完成了。
　　沈静安感慨，终于可以睡觉了。往地铺上一趟就蜷着身子睡了过去。
　　白问衣则道：“地上凉，你再多盖一层被褥吧。”说着就把床上的被褥也给沈静安盖了上去。
　　确实冷，外边还在下雪。这房子又没有炭火，只是见白问衣没有了被子，沈静安还是拒绝了。
　　不料白问衣不仅没有拿开，还直接翻身上床闭眼，丢下一句：“我抗寒。”
　　夜色深了，两瓣雪花从窗户飘进来落在烛台上，熄灭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