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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 ...

  •   白灵泽来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不愉快了。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莫斯卡托葡萄酒,他说餐前酒选得这么甜今天是不是吃儿童套餐,我要薯条,汉堡和炸鸡块。
      从前菜到甜点,我们总共喝了四五种酒,尽管每一种度数都算不上高,可是每一道菜都会配一杯酒,这样十几杯酒下来许嘉和已经飘飘欲仙了。
      我和白灵泽都知道许嘉和心里是多么爱慕李燃,可从来没有想过他喝得醉醺醺了之后示爱是那么主动大胆。他霸道的一遍又一遍的吻着李燃,清清楚楚的用行动传达着他对李燃的爱意。
      我们吃完了全部的晚餐后,李燃问许嘉和还想不想玩冷烟花。许嘉和醉意朦胧的眼睛望着李燃的脸,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白灵泽找李燃要来了冷烟花说在房间的阳台上放给我看,我和他一边用成年人批判儿童玩具专用的鄙夷口吻表示这种噼里啪啦的小玩意有什么玩好的,一边一支接着一支的燃尽了我们手里所有的冷烟花。
      “我还以为来劝我去吃晚饭的人是你呢。”
      我们两个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眼前看到的是房间里平平无奇的天花板。
      我说我是想来的,是李燃不让我来。
      “你真的想过要来劝我去吃晚餐嘛?”他把原本盯着天花板发呆的脸侧过来看着我。
      我说李燃说你想让我去劝你吃饭,不过后来他还是让许嘉和来找你了。
      “我没说。”他说,“我只是说等我把逻辑整理清楚了就去吃晚饭,不会太久。可我心里确实是想过你要是看到是李燃一个人过去会不会特地回来找我。”
      我说李燃也是体谅我行动不便,所以才会想到让嘉和来找你。
      他说他知道,所以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想过我会真的来。

      “李燃对你凶吗?”
      他借着酒意把他的手穿过了我的手指,他就像一个无法调节自身体温的病人,他的手指,他的掌心永远是冰冷的。
      他当然没有喝醉,我也没有,只是酒精加快了我们体内的血液循环,我的心像被拧满了发条,砰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好凶啊。”他转过身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对我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我都不想和他全宇宙第一好了。”
      我说你都三十几岁了,还说什么宇宙第一好这种话。
      “三十几岁怎么了,难道人到了三十岁所处的世界就按另外一套法则运行了嘛。”
      我说三十岁啊,总要成熟点了吧,又不是十三岁。互相理解,相互体谅这种事总还是做得到的吧。
      “我当然能理解他啊,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他伸出一只空闲的手,用食指在我的锁骨上来回摩挲游走,“教授你只是行动不便而已,可那不代表你的生活只能是做些乏味无趣的事啊,李燃说我就只知道顾自己开心,也不管你想不想要,愿不愿意要,我说你要是不想不愿意自然会开口说啊,我只是赤忱的邀请你,我可没有拿刀子胁迫你吧。”
      “你是少爷嘛,李燃还不是担心你被人伺候惯了,哪会懂得去体谅别人。”
      “他哪里把我当少爷啊。”白灵泽连声抱怨,“他总觉得我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也不行那也不会。”
      我知道他一点也不会责怪李燃,可他心里也有一口咽不下的气,和我说说话,让那口气顺畅了,这事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了。
      我问他李燃总会这么教训他吗?他说没有,这是第二次。
      那第一次呢。
      “是我把我弟弟气跑的那一次。”
      他提起那件事我心里的苦涩就像沉在湖底经年累月的泥沙一样,一股一股的往上窜。那是我想深埋在地心里再也不想提起的岁月,可它就就像一块砖,见棱见角的横在我和白灵泽的中间,怎么绕也绕不开。
      “那次李燃数落完就安慰我了很久,这次他却一句暖心的话也不给我说。怎么人谈了恋爱就变成这样啊,他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不让你来安慰我。李燃把他的好全给了许嘉和,真是一丁点细碎残渣都不留给我。”
      我知道他的少爷脾气又回来了,他心情舒爽了又可以开始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了。
      他见我不说话问我是不是累了想睡觉。“想睡觉就去洗澡,你闻闻你满身的酒味。我可不和小脏人睡一张床上。”他利落的翻过来坐在我的身上解我的衣扣,我抬头看他一张精致的脸上醉意熏然的样子。
      他迷醉的眼神唤醒了我的冲动,酒精搅合着欲望麻痹了我的意识,我想我又该叫他看到我手足无措的样子了。我这样一个残废滑稽的左逃右躲,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怎了啦,叶芝言,哭什么啊。”他停下了解开我衣扣的手捧着我的脸,他含颦蹙眉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为我担忧一样。“不想洗澡就不想洗澡,哭什么呢,你是三十岁,又不是三岁。”
      我真是要被他一副认真忧虑的模样气笑了,我说白灵泽你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我难过怎么可能是因为不想洗澡啊。
      他看我又笑了,他也笑着从我的身上下来又躺在了我的身边,“叶芝言,你以后能不能别哭了。”他用手去擦我那些留在脸上半干的泪痕。我说怎么了,我哭还叫你难为情了。
      “你一哭啊,我就像是把所有咒语都忘干净了的魔法师,面对着巨龙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惹起王国所有纷争的恶龙啦。
      “你怎么会是恶龙。”他像一个超凡脱俗的骑士那样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你是我高贵的陛下,是我的惊鸿入心,是我的秋月星河。”

      我要是不知道李燃是白灵泽的事务秘书,我一定会以为他是担任的工会主席这样的职务。短短三天的闲暇时光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有趣自然是很有趣,可对我和许嘉和这样缺乏锻炼的人来说一个休假过去整个人变得更疲惫了。
      许嘉和担忧的问我,李先生说过年的时候打算带他和妈妈一起去赫尔辛基玩,那他会不会也是这么安排他和妈妈。我说别担心,赫尔辛基是圣诞老人的家,遇到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好心的圣诞老人是不会置若罔闻的。
      回去的路上白灵泽一直带着一副设计简单看上去十分轻盈的茶色边框眼镜,我说很少能看到你带眼镜,他告诉我因为晚上视力会差一些,开车就必须要带。
      我说你带眼镜很好看,上次我就想说,可是那会喉咙炎症说不出话来。
      他说他知道他带眼镜好看,我说你这个人也太狂妄了吧,别人夸你你总该客气一下啊。
      “你说的是事实啊,过分谦虚也是一种虚伪。”
      “适当的谦虚可是一种美德呢。”
      他说他上学的时候就因为戴眼镜的事惹过麻烦。因为上中学的时候个子就很高,所以被老师安排坐在教室最后。那个时候读书用力过猛,视力水平直线下降就去配了一副眼镜,结果第二天就像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走在哪都被围观。
      我说你真的不是刻意在我面前炫耀你是万人迷的事实嘛。
      “这种你心知肚明的事我还需要特意炫耀嘛。”白灵泽瞥了我一眼朝我笑了一下,我的心就像一辆以160迈的速度行驶在高速路上的车不经意压到了一枚小石子上,猛烈的颠簸了一下。
      “带了几天被骚扰得没办法,只能换隐形眼镜,我的眼睛又是很敏感的类型,带太久就会很痛,为了学习也只能忍耐。”
      我说这和大众的烦恼比起来已经是甜蜜的烦恼了吧,像你这样从学生时代开始就金光熠熠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不知道什么是校园暴力吧。
      “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吃惊的说,你这种天之骄子也会被校园暴力。
      “当然是我暴力别人了。”他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气说,“也不是故意要去暴力,不过那个时候我也算是学生群体里权利的中心,我厌恶什么那些钦慕我的围在我身边的学生也会同样去厌恶什么。”
      我说就好像是故事里常会出现的意见领袖那样,你一说你要毁灭世界,你的那些追随者们就会齐声欢呼拍手叫好。
      “其实那些故事也很有意思,少年英雄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拯救世界,可要是毁灭世界的魔王罢工不干了那些英雄的一腔热血也就毫无用武之地。所以这世上究竟是佛祖普度了众生,还是众生造就了佛祖。”
      我说佛祖的事我也不清楚,业务水平还达不到能与佛祖谈笑风生的水平。“一休大和尚十五岁就写下了枕上香风寤耶寐,一场春梦不分明这样的句子,我如今都三十岁了还在一场春梦里徘徊踌躇。”
      “南柯一梦皆需醒,浮生若梦皆是空。”
      “就是因为接受不了那个空,所以才不想醒啊,如果生活里一切都是顺心顺意。谁又愿意活在如露如电的梦幻泡影里呢。”

      五彩斑斓的霞光在我们穿梭在城市之间的高速公路上时颓然退去,天色越来越暗淡,夜晚像浓雾一般无声无息的把我们紧紧裹住。
      我觉得有点困了,又不忍心在这夜晚的长路上丢下白灵泽一个人。他看我说话有些提不起精神,就对我说想睡就睡会吧。李燃每次安排活动就像体能测试一样,活动一项接一项,把人搞得累趴趴的。我让他把今天早上爬山的活动取消了他还不高兴,他说登高望远好兆头,我说山路崎岖我只能抱着你走,他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和我寻私仇。
      我说李燃过年还要带许嘉和去赫尔辛基呢,许嘉和担好心他把他的体能训练营也一起搬去国外。
      “赫尔辛基啊,要不要一起去。”
      我说你和他们去玩玩也很好啊,我就不去了,一个残废还要满世界跑多多少少也是招人厌烦的事。
      “坐飞机去又不是走着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知道白灵泽有心要拂去我的顾虑,我便开着玩笑说到了那边李燃要是安排我们爬雪山可怎么办。白灵泽很认真的说,应该有登山的观光缆车吧,我倒是要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带你滑雪。

      回去的路途很长,我坐在车上实在是忍受不住困倦的来袭想要小寐一下,我说你要是觉得开车实在太无趣了就摇醒我,我陪你说话,他说你睡吧,我听歌也很解乏。
      车里的温度很舒适,轻盈曼妙的爵士乐围绕在我们这一方小天地里,白灵泽的车开的很好很平稳,我才闭上眼睛没多久,梦境就像一道烟向我袭来。
      我在梦里听到有人用钢琴轻轻演奏着fly me to the moon的旋律,我寻着那个声音走去,我笃定了那个琴声是张铭阳在演奏。
      我在学校的练习楼一层一层的找,可偌大的练习楼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一串极速飞奔的脚步声回响在楼层之间。
      “张铭阳,你在哪里啊,张铭阳。”我像疯子一样焦急的大喊。
      “张铭阳不在这里。”我在找不到出口的练习楼跑得满身是汗,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挡在了我上上下下奔跑了无数次的楼梯口前。
      我抬头望着他,那是一张空无一物的脸,本该是五官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我隐约觉得这个人我应该认识,可我终究叫不出他的名字,我只能说麻烦你让一让,我在找人。
      “张铭阳不在这里。”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
      我说他就在这里啊,他怎么不在,你难道听不到有钢琴的声音在回响吗?可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琴声就在这幢荒诞怪异的建筑里消失了。它消失的那么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就好像那琴声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我的白日空想一样。
      “他太久没有到梦的王国来了,所以梦的王国就把他开除了。”

      在我从这个古怪的梦里抽离出来时,白灵泽的车里荡漾的fly me to the moon已经接近尾声了,小野丽莎慵懒的声音唱的是我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里的魂牵梦绕,这句张铭阳对我许下的唯一的承诺,终于和他一块儿从我的梦里消失了。
      “让歌声充满我的心灵,
      让我永远尽情的歌唱。
      你是我永远的渴望,
      是我一切的爱慕与景仰。
      也就是说,请真心对我。
      也就是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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