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几万里》风雪煮酒

66、教训

　　方才热闹的大街瞬间乱了起来，百姓们纷纷四窜，好像战事将要打到他们头上般。街上混乱不堪，脚步声、哭喊声不绝如缕，来来往往的人们交织着，一时将街围得水泄不通。

　　“让让，让我过去。”
　　“哎呀，莫要再挤了。”
　　“快些走啊，我还要回家嘞。”

　　贺应渠早将顾明拉到一旁，看着前方围做一团的百姓，贺应渠不由皱起了眉，若是再这般下去，肯定会出事的。贺应渠望着，街上已经堵满了人，唯独各家店前的尚可容人通过，但也只余些许空档。

　　“莫要再挤了，若是再挤，怕是要出事。”清亮的嗓音淹没在叫喊声中。
　　耳边还在喧闹着，贺应渠抬眼望见前方有一个面摊。贺应渠向前走了两步，抬脚踏上木凳，借着木凳的高度，贺应渠得以看清前方的路况。来来往往的人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任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莫要再挤了！”
　　众人虽未听见贺应渠的叫喊声，但却被站在椅子上的贺应渠吸引了目光，一时间空气终于静了几分。
　　“莫要再挤了，大家听我一言，先立在一旁，将路空出来，否则谁也出不去。”

　　下一秒，陆陆续续的人向着街边靠去，街边的铺子见状纷纷打开门，让百姓进门。
　　“谢天谢地，终于有地方让我吸口气，再挤下去，怕是要交代在此了。”
　　贺应渠依旧皱着眉，纵是大家退开了些距离，这边的情况也见不得好多少，照这样下去，还不等人打进来，城中百姓就要命丧于此了。

　　“这位女郎说的没错，大家先让出来一条路，而后大家排好队，只管往前走，走反了也不要紧，多走几步，过了这条街再转方向便是了。”眼下要紧的是先离开这条街。
　　众人不再急着挤向自己回家的路，而是循着大家空出的路，跟着众人走。待得路宽了，再绕回方向走回家。

　　不过半刻钟，街上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贺应渠望向城楼的方向，城楼现下火光冲天。却听不见喊打喊叫的声音，贺应渠知道今夜城下的兵不会攻上来了。上兵伐谋，他们这般逼迫不过是为了恐吓曲梁城的知府。不费一兵一卒，让曲梁城自己开门，才是他们所求的。

　　翌日。
　　贺应渠起来便赶快来到城门下，今夜街上的百姓比昨日还要少。贺应渠带着顾明转了一个弯，来到曲梁最繁华的那条街。沿街的尽头堆满了人，贺应渠心下不解，一路上都未遇到什么百姓，大家伙都堆在那里不知在做什么。

　　“婆婆，您快回家去吧，衙里现在快炸开锅了，您就莫要给我们添乱了。”
　　“说什么父母官，我现在被人抢了你们都不管！”
　　“就是，我家昨夜也被偷了，今早去报官，府衙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祖宗们，你们莫要缠着我了，眼下兵临城下，李家的人就要打过来了，我还要去送信呢！”
　　“我管什么打不打进来的，我就知道若是眼下没钱，我那一大家子也活不过三天！那可是我全部的家财啊！”

　　贺应渠望着百姓们拉着那个衙役诉着苦，心中已经明了。贺应渠挤出圈子，拉着顾明就向后走。
　　“阿姐，我们去何处？”

　　“去帮他们讨债！”

　　贺应渠又回到两日前来过的邸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寻人。”

　　伙计不再理会贺应渠，由着贺应渠上了楼。循着记忆，贺应渠推开那扇门。

　　“砰！”
　　唐尽吵醒，大怒道：“什么人？”
　　“你等真是丧尽天良！”

　　唐尽皱着眉爬起来，骂骂咧咧地掀开幔帐，“谁啊你？”待得看清前方的贺应渠不由一愣，“女郎？”
　　贺应渠已经抽出了他放在桌案上的刀，“将抢来的东西还给那群百姓。”

　　唐尽还没有说话，门外的刑良踏进门，“大清早的，来这里撒什么疯？”
　　贺应渠转过身，对着刑良一字一句道：“将抢来的东西都还给百姓。”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故人呐！”刑良看见贺应渠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若不是遇见了她，在平安村里大哥怎么会将抢来的东西都分给百姓，他是一个强盗，不是劫富济贫的侠客！
　　“女郎怕不是忘了我们的身份。”

　　“我今日便给你们一个教训！”已经静养多日，贺应渠的身子恢复了一半，顾不得大夫先前嘱咐过的话，今日她说什么也要教训一下这帮强盗。
　　贺应渠一刀劈了下去，那强盗手里没有武器，见她拿着自家大哥的刀，不由嗤笑道：“女郎随意拿别人的刀，同我们这帮强盗有何区别？”

　　下一秒贺应渠便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赤手空拳与刑良搏斗，“你真当我没刀便打不过你了吗？”
　　贺应渠出招又快又狠，刑良也不是吃素的，与贺应渠打得有来有回。

　　二人从房中打到了二楼楼间，有住客见二人打起来，连忙又闪身退回房中。楼梯间狭窄，二人一路打到一楼。

　　小二见眼前的架势，连忙跑到二人身边，眼看二人就要打到自己，小二又退了两步，隔得甚远对二人说道：“客官，莫要再打了，小点小本生意，若是踢坏桌椅是要赔偿的。”
　　小二话音刚落，贺应渠已经抄起了凳子朝着刑良砸了过去。
　　刑良也抄起一个凳子挡在胸前。

　　“砰”的一声，凳子四分五裂，二人一齐将手中的凳子扔了出去。

　　小二心痛地喊道：“莫要再打了，可别将那酒缸碰倒了。”
　　小儿话音未落，贺应渠将手中的木棍朝着刑良便砸了过去，刑良蹲下去躲过一劫。
　　“嘭。”

　　酒缸被贺应渠砸穿，酒水倾泻而出，刑良来不及躲闪，不妨呛了几口酒水。

　　“哎呦呦，莫要再打了！凳子也毁了，酒缸也被你们砸了，你们再打下去怕是要将这店拆了。”
　　小二话音刚落，贺应渠抄起桌子便朝着刑良砸了上去。刑良略一翻滚便躲了过去，那桌子不偏不倚，砸到了楼梯。木梯老旧，本就有些风烛残年的迹象，经此一役，彻底报废。

　　二楼的客人方想下楼，看见眼前只剩一半的楼梯不由呆住。

　　“够了！你们再打下去，伤了人怎么办，我现在就去报官！”
　　下一秒，一个碟子从小二的耳边呼啸而过。
　　“你……”们字还未落下，小二已经倒了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
　　一阵惊呼声从门外响起，贺应渠终于收回理智，望了过去。一个穿着考究的人立在门前，指挥着两个大汉，“将他们给我绑了，送去官府！”

　　唐尽上前，方要说什么，前方的大汉已经抽出一条鞭子，凶神恶煞地望着他。
　　“怎的？你也想被送进官府吗？”

　　唐尽众兄弟见他们要带走刑良，纷纷要出手，都被唐尽挡了下来。
　　众人只得望着唐尽和贺应渠被带走。

　　“将昨日抢来的东西还回去吧。”
　　“大哥？”

　　“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
　　那人还要在说什么，被人拉住了。
　　“知道了。”

　　这是贺应渠第一次来官府，府门前没有衙役，甚至没有一只苍蝇。
　　掌柜的不明所以，对着贺应渠二人吼道：“你们在这儿好生给我待着，待我寻到大人，定要让他罚你们板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掌柜的已经离开，衙门里不见人，贺应渠二人被一个大汉盯着，只得歇在原地，伺机出逃。

　　过了半个时辰，掌柜的才回来。
　　“大人，这两人在我店里撒泼，我已经将人寻了来，就等您下令处置了。”门外传来掌柜的殷切的嗓音。

　　大人不理掌柜的，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二人被压在地上，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对着他们三人吩咐道：“将他们三人带走。”

　　掌柜的说道：“大人，是这二人犯了事，另一人是我家中护卫。”

　　“眼看李家就要打过来了，衙门里正缺人，怎的，你家中的人，我用不得是吗？”
　　“不不不，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大人递给衙役一个眼神，衙役对这个应渠三人说道：“你们三个随我来。”

　　贺应渠登上城墙才知自己想错了，两边已经打了起来。经过昨日一夜，曲梁城的箭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外面攻势正盛，没有其他法子，知府大人只得命人寻石块，再将石块运到城墙之上。贺应渠便被派去运石块。

　　吊篮被放下来，贺应渠将盛放石块的竹筐放到篮子上，望着上面的小石块，贺应渠不由皱了皱眉。筐里的石子都不及半个拳头大，如何能拦住李家的正盛的攻势？

　　“你想什么呢？”
　　贺应渠回过神，将另一筐石块放了上去。
　　“小哥，这石块，有用吗？”

　　贺应渠抬眼，望着墙上的士兵，逆着光，贺应渠看不清那小哥的神色，只听到小哥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那有什么办法？箭也没了，能寻到的石块就只有这么大的了。”

　　望着愈来愈远的篮子，贺应渠说道：“我有一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