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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军法(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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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塘望着贺应渠。
贺应渠板着脸,方塘此举着实令她恼恨,二人本就有约定,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人,但他却连句实话都不肯与自己说,若是不想陪自己同去,直言便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自己。
方塘望着贺应渠变幻莫测的脸,自知理亏,他又惦念与贺应渠的约定,想着贺应渠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又摇了摇头,总归是他的不是。
“你明日陪我一同上后山,我便原谅你。”
方塘皱眉,她今日在山上受了伤,却还要去。“今日因何受了伤?”
“不过是从山上跌了下来,无甚大碍。”至少小命还在。
“可有遇到猛兽?”
贺应渠点点头,若不是遇到饿狼,她又怎会为了逃命从山上跌落,她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前方的岳至因为被章赫戏耍,摆出一副要与章赫要同归于尽的架势,石勒与章巡为了拦架,纷纷挡住二人,贺应渠和方塘落到最后面。
“你何必执着于上山?”
贺应渠摇摇头,不是她执着于上山,只是她只能寻到这一个法子。“郎君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方塘沉默不言,军营中到处都有重兵把守,白日各处都有巡守之人,夜间的巡守之人虽说减半,但是根据他们对章赫的了解,这一切都是障眼法罢了,匿在黑夜深处之人不知多了几何。
他们二人结盟已有多日,逃出生天的计划却丝毫没有进展,仅凭她两人力量从军营正面突出去无异于天方夜谭,但贺应渠又不想坐以待毙。
方塘不知该如何安慰贺应渠,此地甚是可疑,再加上章巡那日所言,他猜想此地有人在此做局。那日贺应渠独自一人上山万事没有,但自己随她上山之后便出现了狼,佐证了章巡之言。但今日贺应渠独自一人上山,山上却还是出现了狼。
难不成只是巧合?
“咳咳。”贺应渠咳了两声,她真的很累,身上仿佛被马车碾过一般,从早晨到现在,滴水未沾。
“而且此地甚是诡异,多留一天,不仅是我,阿父的危险便会多一分。”所以哪怕付出代价,她也要尽快从此地逃离。
二人都已经看出来此地是一个局。
方塘犹豫着,“你可想过会是何人设局?”
贺应渠摇摇头,她并不好奇做局之人是谁,又为何要为她设了一个局,她的目的从来都是找到阿父,至于其他,她没时间陪他们玩。
方塘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想问出口,却还是停住了。
“无论如何,阿父无事就好,贺家无事就好。”
方塘好像已经听到了答案。
一刻钟后,众人精疲力尽地回到校场。
岳至瘫在一处,如今他连骂章巡的力气都没了。
片刻后,众人向着伙房进发,岳至饿得像一条狗,许是因为要吃饭了,岳至又有了力气,背着章巡对他们三人说道:“章赫那厮,定是克扣了银钱,所以拿军费补了空档,见大家不是正式的章家军,不顾你我死活,那么大的体力消耗,一天只给一顿饭,他这是想要咱们死!”
岳至一边回身,一边朝着众人骂章赫,石勒拍拍他的肩膀,岳至还未回身,石勒用手指了指,轮到岳至打饭了。
“章大人果然英明神武,知道我等训练困苦,今日加餐,有鹿肉呢,阿哈哈哈。”四人一脸黑线,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人说了。
因这鹿肉,岳至吃饭时嘴也未闲着,对着章赫祖宗十八代进行一顿狂夸,一旁的章巡有些坐不住了。
石勒忍受不住,“怎么着,你没吃过鹿肉吗?”何至于吃点鹿肉就要把章赫捧到天上。
岳至终于闭上嘴。
突然的沉默令章巡和石勒有些难以适从,一句绝杀?
终于能安静吃饭了,一桌上,恐怕只有贺应渠知道岳至为何闭上了嘴。
每人三块鹿肉,鹿肉大补,贺应渠却不爱吃这等荤腥之物,但是她实在是饿了,便吃了一块,另两块一直未动。
贺应渠踢了一脚对面的岳至,岳至一脸迷茫,贺应渠对他指了指碗里的鹿肉。岳至摇了摇头,贺应渠直接上手,从他手中抢过筷子,岳至被惊得停住了嘴,一旁的方塘也看向贺应渠,她这动作无异于虎口夺食。
贺应渠将鹿肉夹给岳至,“我吃好了,阿岳太瘦了,需要大补。”
岳至抬头对贺应渠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是在给他肉吃,怎么闹得好像她抢了他的肉?
岳至状似悲凄,“阿渠,除了你,只有阿母才会待我这般好。”
……
贺应渠连忙摇头,生怕他要认自己做干娘。
岳至悲愤地夹起那块鹿肉,嘴里“呜呜”叫着,贺应渠以为他想他阿母了,担心他哭出声,却听他“呜呜……好吃。”
……
“阿渠赠的肉更好吃了。”
众人吃完饭才知今日的训练到此结束,还未来得及庆祝,章巡的手下便抱了一沓书册,发到贺应渠手中才知道这是章家的军法。
“将军有令,尔等需将此册背下来,将军明日检验,不合格者……”
众人有气无力:“罚!”
手下十分欣慰,今日训练颇有成果,众人都能猜到他将要说什么了,他家将军果然就是最厉害的!
人手一份,贺应渠略微翻了一番,一共三页,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她头疼。
“阿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章家军法。”
“乖乖,我又多认识了四个字。”感谢将军的栽培,感谢阿渠的指点迷津。
贺应渠一时语塞,岳至大字不识一个,怕是营中如岳至这般不识字的人还有许多。贺应渠拍拍岳至的肩膀,“好歹今日算是饱餐一顿。”做个饿死鬼也不亏。
拿到军法后便可回住处,众人对章赫这般给个巴掌又丢俩枣的行为十分痛恨,大家只能记得他罚众人,记不得他为大家准备姜汤还有肉。总而言之,落在身上的疼痛一生难忘,而吃到肚子里的吃食明天就没了。
贺应渠向着住处去了,她与方塘一个方向,但身边只有一个章巡,未见方塘。
“今日却是败了。”
贺应渠点点头,她并不在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想靠投机取巧,却不知身后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阿渠便心甘情愿?”
贺应渠疑惑地望向章巡,“有何不愿?”贺应渠顿了顿又问道,“赢了亦不过是少跑几步。”不就是负重前行,她还顶得住,若不是今日摔了一跤,她的状态只怕会更好。
章巡并未言语,贺应渠也不再说话。是是非非,输输赢赢,若是赢者能逃出这军营,她必定会争个你死我活,至于其他,倒不如省些力气罢。
“阿父有言,做何事都需要全力以赴。”章巡悠悠道。
贺应渠点点头,似是赞成这个观点,“人的精力总归有限,若是事事都求完美,岂不是要累死?”
章巡又沉默了,贺应渠也不等他的回答,她到柴房了。
贺应渠回到柴房便开始看起章家军法。
在看到“不可赌博”时叹了一声,原来章家军营中,竟然真的不让赌!贺应渠不由想起那日她们喝茶之时,方塘曾问过章巡在何处学的摇骰盅,章巡答在营中……若是章巡没说谎,那么只能说明章家的将士们都在偷偷的赌。想到这里贺应渠瘪起嘴,对这三页纸的敬畏也降低了不少。
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贺应渠被吓了一跳,往日这门是绝对不会响的。
贺应渠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方塘。
“郎君有何事?”天还未黑,但是他们已经被“关禁闭”了,贺应渠欠身,让方塘进来说话。
方塘却未动,只将手里的东西塞给贺应渠,“这是何物?”
“药,擦伤之药。”贺应渠一惊,你从何处寻来的?
“药房。”贺应渠皱起眉,不知方塘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药房中要来药品。
方塘对贺应渠摆摆手,“记得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应渠望着方塘渐行渐远,未看清方塘的神色,但却看见他的左手微微发抖。
贺应求掀开手帕,里面装着一个瓷瓶,贺应渠拔开瓶塞,药香清新扑鼻,贺应渠关上门,坐在榻上,用手抠出一块药膏敷在腰上,白膏冰冰凉凉,带走贺应渠的痛感,贺应渠又抠了一些抹在手背上。
抹完药之后,贺应渠又拿起章家军法。贺应渠背着军法,丝丝药香环绕在她的鼻尖,一时想不起来第五条是什么,脑子神游仙境……突然冒出一个毫不相关的想法,她似乎真的没有找错人……
翌日寅时,方塘躲过层层巡逻来到后山,他们二人观察过,每日寅时至辰时时刻章家的巡守之人最少。方塘藏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等着贺应渠。
一盏茶后,贺应渠仍未到,方塘依旧立在原地。
半刻钟后,贺应渠依旧未到。
一直到锣声响起,贺应渠依旧未出现,方塘的心沉到谷底,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从方塘内心深处迸发,方塘面容紧绷,向着校场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