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回》莫威仪

21、第 21 章

　　几个小时前，尚回还在跟自己的两个好友一起说说笑笑。
　　“你们两个等着啊！我去给咱们买点吃的。”说完，尚回一个人快步跑着进了车站外的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商店里。
　　这个商店老板刚刚回到自己店里，坐在柜台中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个抬头就又看见了尚回。他心想：这小孩他妈的还讹上我了？！别以为你狠我就怕了你，大不了咱们来个你死我亡。
　　尚回一路跑来，远远看见店老板的双手往身后背了过去。
　　店老板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眼神闪烁，没有说话。只是，他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在商店老板的手里已经死死地抓住了一把利刃。那刀，是他平日里用来切水果的。
　　这个商店里面有个小隔间。与其说是商店，不如说是一个小卖部。在现今，商店往往让人联想到那种干净简洁的小超市。而小卖部则不全然如此，这种小卖部在装修时都会搭建一个小隔间。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店里人员（其实就是店老板）夜晚看店防止小偷，工作人员值班在商店里好有个休息落脚的地方；另一方面，从事小本生意的商家为了节省时间不耽误生意，有时也会一家三口都住宿在这里。
　　此刻，这个隔间里放进了一个鼓鼓的大编制袋。
　　尚回一路跑来并没有过于关注店老板，他关注的只是那个刚才店老板带走的人。他在店里一通好找，花费了好久的时间还是没有找见那个人。直到他走进隔间，看到了地上的那个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编织袋就瞬间明白了。感情他把你藏在这里了？！
　　尚回带着近日以来被生活捉弄而产生的的满腔怒火，径直冲向那个麻袋走了过去。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藏刀，冲着里面的人捅去，动作一气呵成。
　　紧接着，那麻袋里扭动了几下，传出几下“哼唧哼唧”的大口喘气声。随后又慢慢没有了动静。
　　商店老板本来还在纳闷他怎么突然回来了，看到这里他才明白了。原来这人是觉得自己不会做与他承诺好的那件事情，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才突然折返回来。商店老板看见他走进了自家隔间，便也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想看看尚回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直到尚回真的捅了那个麻袋里面的东西，店老板才反应过来，并在一旁大喊着：“你疯了啊！！！”
　　店老板象征性的掏出之前手里藏着的刀在一旁挥舞着，想要阻止他。可是店老板也只是挥了挥手上的不锈钢水果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而且这店老板当时站得太远，反应也太慢了。不等他冲上前去，麻袋里已经“噗噗”地冒出鲜血。
　　“叫你伪装我！”，尚回大声的吼道。此时此刻，他似乎变的异常的暴躁，而且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以后可能会在少管所甚至监狱里度过余生。
　　“我要报警！！！我告诉你，刚刚咱们可没说要杀人的！”，商店老板眯起了眼睛，他的声音使他显得惊慌失措。
　　“你报警？好啊，你去啊。有一点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帮凶。我死了，你也逃不了！”，尚回在一旁冷冷的威胁。
　　“可，可咱们刚刚并没有说这些。”店老板看着脚下那麻袋里往外嚯嚯冒出的鲜血说。
　　“没说就没说！！！你想怎么样？”，尚回十分激动，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店老板。
　　“你为什么非要他死？就因为他跟你长得像吗？”
　　“这就不需要你管了。”
　　商店老板追问：“可我不明白，你一个孩子，怎么会......”
　　尚回回答：“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或者无缘无故的想让别人死。可就目前来看，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生。”
　　店老板心说：这人一定是个疯子！我还是先顺着他，不要惹他得好。
　　“我可以不报警，可你得给我些……”，店老板说到这顿住了，他在等着尚回的承诺。
　　“你想要什么好处？”，尚回问。
　　“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
　　“我不要这麻袋里的鬼东西，你可以卖掉他。”尚回斜着眼睛看着店老板，冷冰冰的说。
　　“卖掉？！”店老板一脸疑惑，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想说什么。商店老板想：卖掉它？怎么卖？
　　“对啊，卖掉他。”尚回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这……已经死了，还有人敢买吗？”，店老板不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他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嘴里说出的，故又重复了一句。
　　“像你这种人，贪财又没有原则。有什么不敢的？”尚回一脸狡诈的笑了笑。
　　“这，可做人不能这样子”，商店老板语气缓和了些，面露难色，想和尚回继续谈些条件。他知道目前回城黑市上的器官买卖里很多器官已经炒到了天价，很多处于各种病症晚期的人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器官来源不惜花费重金购买，毕竟没了命谁还在乎钱呢？
　　然而，尚回根本不关心商店老板如何处理这个尸体。他在乎的只是，“尚回”在这个世上只能有一个，而这一个人只能是他自己。
　　尚回此刻只想赶紧解决好事情回到小伙伴身边，没有注意到他们周围还有一个人在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尚回翻了翻裤子的口袋，掏出之前捡到的红色毛爷爷塞到商店胖老板手里，威胁道：“就这些了，报警你爱报不报！你TM要是敢毁了老子，老子要你的命！就算只有我一个儿进了监狱，等我以后出来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商店胖老板被噎得半天没有说话，睁着眼睛瞪着尚回，像一只充了气的胖鲶鱼。
　　尚回说完，没有再理店老板，扭头去商店陈列柜前搜刮这“胖鲶鱼”店里的食物去了。
　　商店胖老板愁眉不展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
　　尚回没有注意，就在他扭过头去找零食时，胖老板脸上闪过的一丝得意。随即，在尚回扭过头来看胖老板时，那一丝得意又消失了。
　　尚回看店老板迟迟没有反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伸手扯了柜台前的一个塑料袋，把需要的食物装了进去，提着袋子走了。
　　“这疯子......终于走了。”店老板看着尚回远去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将一直背在背后藏在手里的匕首放在了商店里屋的灶台上。
　　尚回走出了车站门口他已经去过两次的商店，走向606车站牌。
　　“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要饿死了！”，二萌抱怨。
　　“是啊，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张俊在同一阵线抱怨。
　　“二萌，你都胖成那样子了还知道饿？饿了证明你自己的身体在消化自己脂肪！还有，张俊，你TM复读机啊！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屁事多。”尚回一脸嫌弃的说：“你知不知道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吃的什么？树根和拖鞋！让你出来探险体验生活，你们以为是让你们出来旅游的吗？”
　　“你还好意思提长征这件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当年在我们班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你知道吗？”二萌一脸奸笑，“你当年学习革命长征时，语文老师让写革命先辈这四个字，你知道你给老师交的笔记里怎么写的吗？”“革命鲜贝！鲜是海鲜的鲜，贝是贝壳的贝。”，张俊抢话道。
　　其实，语言和文字的作用是为了记载和交流信息，若出现了错别字则容易导致信息表达不清楚，或者他人的理解错误。尚回从来只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事情，比如写字。他从来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误，认准了一件事就会一个人钻着牛角尖，常常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
　　“你当年学《长征》时能把语文老师气死，你可知道？当年语文老师跑到我们班了还在点名批评你，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她说，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文字更是中国人民的骄傲。然而，在这个进步的社会里，却有人为了图自己一时的方便，或无心之失而写错字，这给许多人造成了许多麻烦。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她给我们吐槽她真是服了你了，你家海鲜还能闹革命？”，二萌一边贱笑：“哈哈哈哈。”
　　二萌和张俊这两个损友朋友突然一起回顾起他初中的劣迹斑斑，让尚回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又在一时间呆住了，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张俊他们看见尚回没有了反应，觉得没趣，便开始聊起其他搞笑的事情。
　　幸好，他们自己都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已经离那个时代很遥远了。有时候尚回在想，人之所以觉得孤独，是因为在不断的成长。成长的同时人们又会渐渐变得决绝，不再成群结队，狼狈为奸。
　　商店胖老板的脑袋从自己店里警惕的向外张望着，恰好看到了外面的一切。
　　606车来了。
　　“要不然咱们不去了，回去吧？”
　　张俊说：“你有病？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了，这不是白跑了一趟。”
　　“就是，我们俩都过来了你就给我说这个？！”二萌在一旁附和道。
　　于是，尚回、二萌与张俊三人坐上了那趟606号公交车。谁都没注意，刚坐在最后一排角落假装看风景的尚回眼睛里流出了眼泪。然后，他咬了咬后槽牙，眼泪掉在他刚刚换上的T恤上跟汗水的痕迹融为一体。
　　胖老板看到他们一行人离开，满脸疲惫得笑了笑，走回店里那个隔间小房子，把自己小儿子从狭小的衣柜里抱了出来。胖老板用手托举起自己的孩子，对孩子说：“今天咱们家有猪肉吃了喽！”
　　“是吗？爸爸，猪肉在哪里？”孩子显得十分高兴。半大的孩子一般都嘴馋。
　　胖老板指了指地上的麻袋，说：“在这儿呢，爸爸今天刚刚买了一头猪，一会儿就给你把他炖了。”
　　孩子不信，硬要看看麻袋里的东西。
　　胖老板本不想让孩子看到血淋淋的场面。无奈在孩子坚持之下，他打开了这个已经被染红却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麻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只露出了肠子的小乳猪。猪的血管比较粗，要不是因为外面有编织袋包裹的原因，那血管里的血早就像喷泉一样的喷出溅在了房内的墙上。好像是由于猪的肠子被捅破了的缘故，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有一股恶臭味儿。
　　“好臭啊！爸爸！我不看了，不看了。”，孩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胖老板笑了笑，“说了让你别看，你非要看。吓到你了吧？”
　　“才没有呢！爸爸你快去做饭吧，我要吃又！”
　　店老板的小孩儿应该是年龄太小，说话还吐字不清。不小心把“肉”字，说成了“又”。
　　“好了好了，你出去看会儿电视，有人来店里就叫爸爸。爸爸现在就做这个‘又’！”
　　小孩儿屁颠屁颠儿跑出去看电视去了。
　　胖老板看着自己孩子坐在了柜台内看着电视，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收拾起那头猪。他将猪宰杀后将猪肚剖开，用刀熟练地将骨和瘦肉从猪体内剔出。并在猪身上上抹盐并加上调味品，他提醒自己，这是一道重要的工序，抹盐时要均匀。一般配料要用盐、花椒、大蒜、生姜，有时还加上酥油和蜂蜜。调料涂抹均匀后就是缝制。缝时不仅需要技巧还需要力气，就这一步都累的胖老板气喘呼呼。按计划，这猪缝好以后就开始凉晒，将猪膘肉放置在太阳下晒上几天或是阴干，将猪肉的水分凉干。
　　胖老板在晾晒之前割下来了一块猪肉，做成了红烧肉，给自己的孩子吃去了。小小的商店里弥漫着一股扑鼻的肉香。
　　之后，这肉会被搁在自己家里的神柜或灶台上，等待着过年的食用。
　　超市里屋的隔间，床下的那个人呼吸平稳，丝毫没有受到这股味道影响，依然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