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回》莫威仪

16、第 16 章

　　学校后面的麦子地里。
　　“你个死娃儿，居然弄死了我们家老人。别以为有家里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逃避责任。我就偏要让你知道，杀人也是要偿命的！”，王建国沉下脸来，狠狠的看着不断挣扎着的张国栋。
　　张国栋此时被王建国死死钳住了双手的手腕儿，他的想要挣扎，无奈自己的力气怎么也比不过一个成年男人。他听见了赵翠翠的舅舅王建国的说的话。他想告诉王建国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种结果。
　　“那是赵老头儿活该！！！死了，省的祸害人！！！”，张国栋想解释可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王建国听到了之后更加的恼怒，转而掐住了张国栋那细小的脖子，使他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他大脑一片空白，不停挣扎扭转着自己的身子，想从王建国手里逃脱出来。
　　可惜，不管张国栋怎么求饶挣扎，王建国都板着脸无动于衷。
　　这王建国是铁了心了要这孩子的命。
　　没过一会儿，男孩儿张国栋就被王建国掐的翻出了眼白，瞬间就没了气息。
　　张国栋后来的下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被赵翠翠的舅舅用十寸长棺钉钉在了巨大的棺材盖子里。
　　“嘭！嘭！嘭！嘭！”，四下声响刺入了王建国的耳膜。王建国挠了挠耳朵，觉得自己之所以听到这声音是棺材质量好的缘故。
　　与此同时，长长的棺钉刺进了张国栋的皮肤，但他一滴血也没有留出来。就是他嘴还在张开着，似乎有话没有说完。张国栋他直到死眼睛还在睁着，死不瞑目。
　　再后来等张国栋家人第三次开棺才真的从棺材里找见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张国栋的尸体在那夏天散发出的腐肉气味儿弥散在了赶来看热闹的人周围，熏得他们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张国栋的母亲看到自己孩子的惨状后趴在自己孩子尸体上哭号了许久，内心更加的痛苦了，直接身子向后一倒晕了过去。随着“砰”的一声，她的后脑勺儿磕在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石头上，瞬间她的头上“嚯嚯”的不断流出血来。
　　张国栋的父亲看到了立马报了警，把赵家一家人都告到了派出所。
　　场面十分混乱。
　　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赵家的可恶行径。
　　不出意料的是，王建国被警察局的人带走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赵翠翠怎么也没想到，当时自己受舅舅怂恿跑去跟张国栋说了的那几句话不仅仅害了张国栋一条年轻的生命，而且害的自己舅舅背上了“杀人犯”的名声。
　　赵翠翠内心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听信了舅舅传话给张国栋，那么张国栋就不会死，舅舅也不会被关进监狱。
　　但其实她忘记了一点，这一点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个人想完成一件事情需要很多的外界因素，可能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会导致他的失败。但他如果坚持想完成这件事情，那么无论多少个外界因素也挡不住他一而再再而多的坚持。就算没有赵翠翠的帮助，王建国杀死张国栋也是迟早的事情。
　　王建国利用了自己外甥女赵翠翠成功的杀死了因为意外导致赵翠翠爷爷死亡的张国栋。同时，他还让张家为了找回自己儿子顺理成章的赔光了张家几乎所有的家产。
　　王建国在监狱里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相反，他还感到沾沾自喜，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做的可恶行径。他只当这是一种手段，一种让自己家王家与姐姐的赵家变得家大业大的路径。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坏人之所以可以做那么多的坏事后而不知悔改是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里，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如果一个人信奉的是“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话，那么他就算为了自己的目的做再多的坏事也不会反思悔改。“信仰”这个东西是可怕的，人一旦有了信仰便会坚定，坚定便会使人无所畏惧。
　　由于当时张国栋家里已经家徒四壁，进不了县里的高级医院，张国栋的父亲只好将自己妻子送进了村里的卫生所。村里的小卫生所里并没有什么先进的医疗技术，或者名贵的医药，护士小同志将张夫人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并没有进行其他的检查。
　　等张国栋母亲醒来后，所有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只会一个人傻呵呵的笑着，或者发了疯般的大哭大闹。等张国栋父亲借到了钱，再送她去县里医院检查时，医生说她已经错过了医治时期，现在这病怕是药所治不好的了。
　　由于张国栋父母要求开棺而送给赵家的钱，赵家得到钱后又迅速吞下了张家的大部分产业，又投资了几个小生意，变得家大业大，早已成为了村上有钱有权的大户。
　　赵翠翠的舅舅王建国被关进监狱后不知悔改，还想要贿赂一下当时的警察局局长与监狱狱长。当然，在赵家的巨大势力与金钱的作用下，他最后成功了。王建国被判了枪毙，缓期三年执行。
　　实际上，王建国进了监狱不到一个月就被放了出来，再也没有回去过。这件残忍的杀人事件被压了下来，没有上报到省上或者是更高层的领导官员那里。
　　没有人知道赵家当时为了救王建国到底花了多少个银元。大家只知道，王建国去派出所住了一个多月就被放回来了。
　　回来后的王建国和之前一样，像个无赖一样在栲栳村吃喝赌博。
　　赵家人继续横行在栲栳村村子里。
　　这件事情，连村长都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不敢多管闲事也就没有人问。只是大家心里都知道了，可怜的男孩子张国栋家的悲剧。
　　那天，李淑霞看到自己学生的惨状，胃里一阵翻腾，闭上眼睛，转头跑回了家。之后的一连几天，李淑霞对外谎称生病，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刚刚回到家的李淑霞就被王老太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实际上，坐在自家炕上的王老太早上醒来就知道了这一切，她只是有些后悔。当时，其实是她间接的阻止了李淑霞告诉张家‘张国栋尸体在哪里’这件事情。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了了，但王老太内心始终隐隐的觉得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第二次开棺那天。天刚一亮，她就叫醒了自己身边熟睡的丈夫李显坤，说：“我跟你说啊，今天张家又要开棺了……”。身旁的李显坤正在熟睡，不料被自己妻子叫醒，内心十分烦躁又不能发火。他只好不耐烦的回答：“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先睡会儿，一会儿再说。”“我担心今天会出事情，今天要是淑霞去看张家开棺的话，你今天也跟她着去。看好她，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出来”，王老太一边说着，一边看自己丈夫李显坤又“呼，呼，呼”的睡着了。她突然变得十分恼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睡觉！王老太“啪”一个大嘴巴子就朝着身边睡着的那位的脸抽了过去。李显坤一个激灵从炕上弹了起来，站在炕边捂着自己脸上的红手印，说：“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一天天没事动什么手啊！有病！”“你一天天就是不听我说话！家里你操心过么！你知道这次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王老太更生气了，想跟他理论。李显坤这人多亏也是脾气好，跟王老太相处了多年熟知自己妻子的秉性，便没有跟她理论，直接扭头去洗漱去了。这可给王老太气个半死，她明知道李显坤是让着她。可她每次火大想跟人吵架的时候，这李显坤也不跟她吵。王老太就是这样一种人，你越不跟她吵，她就越生气。
　　“淑霞……你回来了？”，王老太问。
　　“嗯。”李淑霞心情十分郁闷，不想说话。
　　“过来坐。”待李淑霞坐下后，王老太又接着开口了：“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指的是？张国栋尸体？”。李淑霞不解。自己的母亲明明没有下过床，出过门半步，她是怎么知道的？
　　“恩。我知道张国栋的这件事情了。只是……这次赵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躲过去了。”王老太这次没有抽烟，神情凝重。
　　“妈，你是想说这次张家报案后警察会妥善处理这个事情吗？”，李淑霞好奇的问。
　　王老太心里知道一些事情，她自己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话必须要告诉女儿了。
　　王老太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便又点起旱烟来。她抽了口旱烟，缓缓吐出了口烟，这烟飘飘渺渺消散了去。她忍了忍，没有说出口。
　　李淑霞等了等，看到靠在靠背上的王老太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母亲睡着了，便小心翼翼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实际上，那天，王老太一夜未眠。
　　倒是李淑霞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她醒来后已经是中午了，便没有再去学校。她依稀觉得自己睡觉时梦见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没能想起来。
　　又过了那么几天。
　　王建国继续像个无赖一样在栲栳村吃喝赌博。
　　赵家继续横行在栲栳村村子里。
　　张家。张国栋的母亲醒来后就疯了，逢人就说“还我儿子”。只是，当她真的看见了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王建国后，反而十分害怕，掉头就跑。张国栋的父亲眼看着仇人还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而自己家族还在日渐衰落，报警后警方说之前他们家给赵家的开棺钱也难以要回。张国栋父亲一时感叹上天不公，日渐消瘦。
　　这下，众人眼里的张夫人又变成了疯婆子，张老爷变成了叫花子。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
　　突然有一天。
　　张国栋的母亲十分开心的跟自己邻居说她的孩子回来了，让邻居去他们家吃饭。他们家邻居自然是不敢前去，只当她是又出来卖傻了。在那之后，他们家邻居便再也没有见到张国栋的母亲出过门。
　　张国栋的父亲也是一样消失了。
　　栲栳村里的人已经有几天没有见过这对夫妻了。
　　王建国死了。
　　村里可没有人觉得意外，只当他是活该。
　　警方调查，王建国并不是死于谋杀，或者是张国栋父亲的报复。
　　王建国是在村子里的小赌场里连着坐在座椅上打了两天的麻将后，刚想站起来回家，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周围村民见状都上前叫他，“建国！建国！起来回家了！”，“王建国！！！”。可真正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掺扶他。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看见王建国还没有爬起来，觉得事情奇怪。这人该不会是昏迷过去了吧？其中一个人因为好奇蹲下去用手戳了戳他的身体，没有反应。那人又观察了下他的脸，只见他紧闭双眼，又测了测他的呼吸，这才发现他已经没了。
　　最后，赵家也没有要求尸检查明王建国的死因，直接将他埋了。
　　据说王建国下葬那天，除了他的亲人，栲栳村里竟没有一个人来送他。
　　午后，一群农妇做完了活儿围在一起择菜时又叽叽喳喳了起来。
　　“我看这赵家在村子里还是很霸道，丝毫没有悔改的迹象。”
　　“是啊，这王建国都遭报应了，他们赵家说不定也不远喽。”
　　“你们说这张国栋当时被埋到哪里去了？”，村民中有一个好事者问了大家。
　　“哎呀！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之后，大家一片沉默。没有人再回答这个问题。
　　赵翠翠在得知是因为自己张国栋才被害死之后痛哭了一场，天天在家里给他烧纸。
　　时间长了，赵家人也烦了，让赵翠翠这孩子不要烧了，并且威胁她：如果她再在家里烧纸，就把她送到别人家去换个儿子回来。赵翠翠就再也没敢在家里烧过这惨黄色的纸钱，她一个人跑去自己爷爷的坟头儿，跟自己爷爷说了一大堆事情。
　　有天晚上，赵翠翠梦见了自己爷爷。赵老头儿脸色雪白，嘴上涂上了大红色的口红，脸上的腮红像极了猴子的屁股。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说也奇怪，赵翠翠看见这样装扮的爷爷倒也不怎么害怕。她看见爷爷站在一片空地上，在跟她说话：张国栋的事情是爷爷对不起你们，是我当时觉得不甘心就那么的死了。之后我呀，才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的命，是万万不能擅自更改的。人每所谓穷通寿夭为命所系，岂不知造物之报施，全视人之自取。你们最近可是要小心了，张国栋死后不瞑目，咱们家怕是要遭报应的！
　　在她做了这个梦的第二天早上，赵翠翠被冻醒，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被子掉在了地上。她看向外面，天阴了，狂风大作。她记得自己在梦里依稀看见张国栋还是一脸死灰的被钉在那棺盖上。张国栋他自己弹开了原本在身上棺钉，从赵翠翠爷爷的棺材里面爬出来了。
　　赵翠翠的家里人也都在晚上做了一模一样的梦，他们醒来后，想换个地方避避。可是，赵家家里的大门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家里的人，除了赵翠翠，无一幸免。
　　赵家人全被人用棺钉钉死在了最外面屋子的房梁上。那些人的四肢与脖颈，无一不落，和张国栋在棺材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有赵翠翠癫狂的在自家院子里大吼大叫着，“为什么！谁让你这么做！有本事你把我也吊死啊！”
　　赵家几乎全家在一日之间全部被人残忍杀害。警察在上门调查时除了看见一个发了疯般的女孩外，没有发现丝毫线索。
　　村里人都说这是报应，是那个孩子看不惯自己的父母在世上被人欺负回来索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