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年》乔予啊

16、016

　　许琼的卧室很简洁。这是林挽年看见全貌的第一想法。

　　简洁成什么样呢？一张双人床，一个书柜，飘窗上随意的摆放几分诗集，旁边是一个茶桌。其余再也没什么值得提起的“大件物品。”

　　林挽年扫了几眼就把布局记了个清楚，然后开始在心里计划，茶桌那儿还可以放点绿植。飘窗旁那个椅子死板的不好，应该放个小沙发，要那种荡秋千一样的，再铺个地毯，书架上面太死气沉沉，不好看.....

　　“在看什么？”许琼问她，她没有反应，或许是想的太入神，许琼顺着她的目光看飘窗，月亮就挂在正中。

　　她不知道林挽年此刻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她习惯这种不被留意的瞬间，在从前无数个不被留意的瞬间，她的心已经强大到就算林挽年再消失个十年，她也能坦然的接受。

　　林挽年没有这样想。她想的是，如果再过十年，已经度过了可能是人生的三分之一，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把最好的时间都错过，把许琼最好的时间都错过。

　　她不想错过了，如果说命运不打算安排她回去，那么无论许琼再怎么样赶走她，她都不会再离开。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许琼看看时间，又问她饿不饿，林挽年说还好。

　　“小龙虾？”许琼问。

　　她一直记得那个暑假失约的宵夜。李黎在暑假开启的当天团了局，她没有去，后来才知道，林挽年也在。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笨，有李黎的地方，当然会有林挽年，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嗯...,”林挽年默默鼻头思考，“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许琼微笑，将手表举到她眼前：“才八点，还很早。”

　　“你是修仙的人吗？”

　　“不像吗？”

　　不像，非常不像。看着就不清心寡欲。林挽年在心里反驳她，还没说出什么，手机就开始震动。她翻开屏幕看，是李黎。

　　按下接听键，对面经典的腔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窜进耳朵里。

　　“喂，有没有事啊？”李黎不等她回来，冷哼一声继续说：“我刚刚可去看了，你不在家。老实交代，人去哪儿了？”

　　“你有事没事啊。”姐们，我开的外放啊。林挽年掩饰一句把手机音量调小贴在耳朵旁，脚下也没闲着，迅速逃离卧室，跳出了许琼的视线。

　　“坦白从宽。”

　　“我在许琼家。”

　　一句话出，对面剧烈的咳嗽，像是喝水呛到了。停滞一分钟后就是对面的滔滔不绝。

　　“什..什..什么？”李黎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角，咂咂嘴继续夸，“出息了哈，够直接，小说没白看哈，都追到家里了。”

　　“欸，你用的哪段剧情啊？巧取豪夺？威逼利诱？舌灿莲花？还是装崴了脚需要她英雄救美？”

　　“呵，”林挽年无语的笑出声，“你能不能少看点那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忽然想起来李黎爱看小说，可每次被叫去办公室的人都是她，因为这人每次看完都把书塞进她的桌洞，赶上“搜查”的时候，她就遭殃。

　　“哦，那就都不是。”

　　“她主动提的。”

　　“什..什..什么？”李黎吓的杯子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传进林挽年的耳朵里，“你小心点。”

　　“她主动？”李黎觉得林挽年在吹牛，她就从来没听说许琼提过家这个字，这俩人，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要死了啊林挽年，你是不是给她下药了？”李黎认识一些社会上的狐朋狗友，但没有深交，只是几面之缘，从她们口中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挽年当然不知道这些，越是不知道，越觉得她荒谬。

　　“少废话了，你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她急切的想要结束这段闹剧。

　　“有事啊，宵夜去不去？”

　　“宵夜？”林挽年的言外之意当然不是在问宵夜。对面的人也很明白她的意思。

　　“只有你和我，还有袁辅导。”李黎有点使坏的笑，思考了几秒，“嗯....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带上你同桌。”

　　“呵，你这种想看戏不顾主角死活的语气是跟谁学的。”

　　“跟你啊。”

　　林挽年冷呵一声，不再搭理她。她当然是想身后那人一起去的，但不好替她决定，她越发觉得自己这次回来变得多，越来越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许琼的界点。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李黎在耳朵旁边催，许琼的脚步声已经传到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听的清晰。

　　“嘘！”她又刻意压低声音，“我去问问她，你等着。”

　　“咳咳，那个。”她有些不好说出来，不确定许琼会不会答应，“你饿了吗？”

　　“还行。”许琼嘴角不动声色提起一抹笑，心里已经开花了。她知道电话对面的是谁，也知道林挽年的言外之意，但她学坏了。

　　“问你饿不饿的言外之意是，我，饿了。”

　　“所以？”

　　“黎黎问我们要不要出去吃宵夜。”

　　“有点累。”

　　“哦。”林挽年垂下了眉，又回头确认，“真的不去？”

　　“你要去吗？”

　　“你去我就去。”林挽年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喜欢，因为觉得和你相处的时间太少，总想要找机会多待一会儿。

　　“你想想，我如果自己去吃饭，把你丢在家里。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那显得我多没有同情心、多不仗义、多不道德，多不....”

　　够了哈，林挽年。电话对面扑哧一声笑出来，被她的夸张语气逗笑了。李黎亲耳听着林挽年用琼瑶剧女主角的语气讨伐许琼。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许琼也笑了，淡淡的。

　　她一笑，林挽年就品出味来了。

　　“喂！你在玩弄我是吧？”

　　“嗯？”许琼挑挑眉，有点得意又有点不理解，假装的不理解，“没有，玩...弄。”字字句句咬的很轻，但林挽年只听得见最后两个字。她喉咙起伏了一下，许琼看的仔细，这个人经不起钓。

　　“她还在等。”许琼眼神指向林挽年的手机，提醒她回复。

　　“喂，我去。我和许琼一会儿到。嗯，我知道的，不就是那个老地方....”

　　直到她回话的声音消失，许琼已经从卧室的柜子里取了件薄外套搭在胳膊上挂着。

　　林挽年回头瞥见了，眉头轻挑了一下，连带语气也挑了上去。

　　“你冷啊？”

　　“有一点。”

　　“哦。”林挽年回答的也很淡，但她很开心。

　　她觉得今晚是个很奇妙的夜晚，今天的许琼格外的好说话，让她心里甜甜的，很开心，有求必应四个字，好像也在许琼的身上应验了一会儿。

　　两个人并肩走出小区，路灯已经很亮了，影子在身后不远默默跟着，许琼的余光扫见林挽年有意无意的看她。有点小心，有点放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戳破这种‘不怀好意’。但这一刻，她一定要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