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柳晏

16、大梦初醒

　　当安塞尔特醒来，昨夜的疯狂像碎片一样扎在大脑里，身上满是韦德斯留下的痕迹。他轻轻翻下床，腿却陡然一软，最后只能扶着墙，去浴室冲洗。

　　温润的水流流过每一寸肌肤，安塞尔特疲惫的靠在墙上，微微眯着眼，昨天的一切依然像一场梦一样，剥不开，碰不得。

　　韦德斯在感觉身旁空了一块，很快也醒来了，听见浴室的水声，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浴室，看见安塞尔特的时候忍不住侧开脸，有些尴尬的说了一声“早”。

　　二人很默契的没有谈昨晚的事情，权当二人酒后乱性。擦干身子，换上衣物，便匆匆离开了旅店，赶向奥拉伊斯。

　　奥拉伊斯停泊的时间不算很长，到第二天中午，便完成补给，现在，只差韦德斯和安塞尔特了。

　　二人赶到中控部门口，韦德斯拉住匆匆的安塞尔特。安塞尔特愣了一下，韦德斯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挡住脖颈的痕迹，二人笑着，一起走进去。

　　推开门，便看见埃尔斯和勒尼对着星图讨论着什么，伊卡洛斯少见的没有出现，艾奎拉则演算着什么，看见舰长回来，白郑重严肃的说:“舰长，出事了。”

　　韦德斯愣了一下，然后说“怎么了，第三星区独立了？”

　　白摇摇头“不，是域外势力打进来了。”

　　“域外势力……艾奎拉？”

　　“不是共和军。”艾奎拉声音冰冷，“我在让他们调查到底是什么情况，域外什么时候有能和联盟对峙的势力了。”

　　“从哪来，什么组织，不重要，只不过，他们堵死了奥拉伊斯往其他方向的路了。”埃尔斯接过话，叹了口气。

　　“所以，还有必要纠结吗，一脚油门的事情。”勒尼忍不住开口，不过没有人责备他。

　　韦德斯挥挥手，几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奥拉伊斯看了一眼远处的战争，然后无能为力的继续向前，前往第三星区。

　　奥拉伊斯穿过折跃星门，出口处是一个边境检查站，商船和私人飞船在边境排着长队，成让人感到诡异的长度。

　　仔细一看，货船多是恩特家族的家徽，而能瞒住中央违规调动如此多的物资，很明显是威廉家族干的事情了。

　　“前方武装星舰奥拉伊斯号，前往B—3号入口，接受检查。”冰冷的机器声里，奥拉伊斯调动方向前往另一处停泊口。

　　机器扫描，人员数据对比，报关文件检查……一切相安无事，没有盘问，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多事情。奥拉伊斯顺利的通过检查，进入第三星区，所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

　　真的如此吗？

　　第三星区，不知名商船上。

　　威廉·诃纳森正看着其他几个，然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香槟，开口“奥拉伊斯已经进入第三星区，现在，联盟随时都可以借此理由批判奥拉伊斯叛逃成为极端组织。”

　　“主动权还在他们手里，我们有多少把握。”一个男人靠在椅背上，拿出打火机点燃雪茄，打火机上刻着恩特家族的家徽。

　　“百分之百。”诃纳森笑了几声，坐在椅子上，抽出一支香烟，一旁的人立刻拿起打火机，凑过去点燃。

　　诃纳森看着烟头，几分钟后继续说，“我亲爱的弟弟，一定知道他哥哥要干什么。奥拉伊斯，既然可以被联盟造势，也可以为我们所用，不是吗？”

　　“你要干什么，诃纳森。”一个女人的声音飘出来，“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但他也是威廉家族的人，我也是，各位也都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坐在这里，不是吗？我们想要的不都是让自己的家族推翻那些老腐朽的保守政权，带领人类走向真正的未来吗？”诃纳森笑了几声，转过椅子背对众人。

　　远处，浩瀚星海里，奥拉伊斯正无知的继续往前。

　　“让我们去和我亲爱的韦德斯打个招呼，好吗，动起来。”诃纳森轻轻拍拍手，烟灰掉落在他的西服裤上。

　　几艘商船突然冲出队列，掩护着一艘商船冲开边境卡口，径直扑向奥拉伊斯。

　　奥拉伊斯慌忙转向，堪堪躲开商船。商船在距离奥拉伊斯不远处，自爆了。

　　“好了，各位，那么现在很简单了。联盟安排刺客袭击奥拉伊斯，试图摧毁启明星的科技成果，人类自治联邦坚决不同意与这种人类败类为伍，势必要以科技为航灯，带领人类走向繁荣昌盛。”

　　诃纳森笑了几声，身后的人也附和着笑了笑。他站起身，转过去，看着各位:“好了，各位先生和女士们，准备好…接受无用者的怒火吧。”

　　“联盟已经忘了，第三星区是联盟的开始，联盟也忘了，联盟的技术在一开始也不被旧人类所接受。现在，他们如同人类联邦限制联盟一样，试图绞杀我们，那么我们，就应该告诉他们科技的……光辉。”

　　诃纳森说完，喝下杯中的酒，然后把酒杯摔在地板上，看了奥拉伊斯一眼。

　　“我亲爱的哥哥啊，父亲说，漂泊的孩子，要回家了。”

　　在奥拉伊斯号上，众人被刚才的袭击下的一身冷汗，就在韦德斯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白开口了。

　　“舰长，第三星区联合第五，第八星区，宣布独立，成立人类自治联邦。并因为联盟刚才不负责任的暗杀，决定对联盟宣战。”

　　白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威廉·诃纳森宣布与威廉家族切割开，选择支持人类自治联邦，恩特家族不少商船也是。”

　　“放屁，诃纳森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反叛。”韦德斯立刻意识到了诃纳森的算盘，“两头下注两头通吃，无论谁赢了威廉家族至少不会掉下牌桌。”

　　韦德斯没有继续说下去，如果诃纳森是投资，那么韦德斯为什么不是呢？

　　他亲死的父亲，可真是把每条路都走了啊。

　　“现在怎么办。”埃尔斯看了一眼背后的边境，几艘小型船只正加速驶离，“他们……不会是要炸了折跃网吧。”

　　“炸就炸了，这么多年，这边私搭乱建的小折跃点还少吗。”勒尼有些烦躁，他看了一眼韦德斯，“要不然，我们跑吧。”

　　“跑到域外，人类共和军可以接应各位，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艾奎拉语气平静，是少有的冷静的几个人。

　　“对啊，这种乱局，你的共和军不来搅一搅浑水。”安塞尔特突然开口，“你不该回去指挥吗。”

　　“事实上，自治联邦和我达成了一些…协定，共和军会被他们承认，条件是，共和军提供一些技术，共和军的舰队，也不会被阻拦。”艾奎拉笑了几声，继续说“所以，我建议各位不如现在第三星系看看情况。”

　　众人沉默了，然后一致看向韦德斯，韦德斯叹了口气:“奥拉伊斯前往第三星系和域外的边境，路上如果看见有什么特殊情况……再说吧。我们最好赌一下，我们不是风暴中心。”

　　但怎么会不是呢。

　　“艾奎拉，你的共和军，能调过来吗。”

　　“怎么，想选择合作吗，舰长。”

　　“……”

　　“我明白了，我会的。”

　　艾奎拉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安塞尔特看向韦德斯，然后说:“你要干什么。”

　　“艾奎拉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和自治联邦谈判，他背后没有支持，我不相信…但，谁知道是谁呢。”

　　韦德斯看了一眼星海，混乱里，一艘商船平静的停在那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子弹扎穿玻璃，跨过宇宙，停在韦德斯的眉骨前，他突然笑了，走过去，手贴合在玻璃上，他相信，对面那个人也在看着自己。

　　别来无恙，诃纳森。

　　“还不走吗，星区政府等着你呢。”

　　商船上，诃纳森看着奥拉伊斯，众人没有敢离开，几分钟后，才有人开口。

　　“如果各位想，可以立刻，我现在……有点事情。”诃纳森笑了几声，剩下的人迅速离开，在周围安静下来后，诃纳森发送了通讯申请。

　　几分钟后，通讯接通了。

　　出现在投影的不是韦德斯或者安塞尔特，而是面无表情的白:“晚上好，诃纳森先生，很意外在这里见到您。”

　　“怎么，我亲爱的弟弟不想见我吗。”诃纳森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投影。

　　“是的，舰长认为，和您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可真让人伤心啊……那么，告诉他一件事吧。”

　　“舰长在听着。”

　　“告诉他，父亲希望他不要忘记正事。”

　　白停住了，看向韦德斯，其他人也同样。韦德斯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

　　正事，正事，正事，韦德斯依然记得，他逃离家族前往启明星之前，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父亲在想什么呢，希望他当好家族的棋子，和艾奎拉前往域外？

　　“白，告诉他，韦德斯先生…从来不是威廉家族的子嗣，也永远不会是。”

　　韦德斯的声音有些颤抖，安塞尔特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个时候，诃纳森有些狂妄的声音响起:“韦德斯，你也许没有计算过，家族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为了让你可以走入启明星，又付出了多少？韦德斯，你以为轻飘飘的一句就可以结束吗？你做什么梦呢？”

　　“安塞尔特应该也在吧，安塞尔特先生，不要以为我允许韦德斯离开，是出于其他什么目的，安塞尔特。联盟的时代过去了，我们开牌而谈吧。”

　　“威廉家族希望各位，可以继续坚持自己的道路，但是威廉家族，必须在新秩序里有一席之地。最后家主是韦德斯也好，诃纳森也好，其他什么阿猫阿狗也好。只要是威廉家族的人，我们就知足了。其他的，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韦德斯，我很认真的，以兄长的态度，最后一次告诉你——艾奎拉是你们最好的结局了，明白吗？下次见面，我们之间可就没有关系了。”

　　“那么，再见了。”

　　诃纳森的声音消失了，商船也折跃离开。

　　只留下奥拉伊斯号上，大梦初醒一样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