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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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命烂活
文/木兮娘
楔子
空港B区。
沿河一排高楼大厦在夜色中争先恐后地展示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河对岸正在表演无人机秀，伴随着绽放的璀璨夺目的烟花，编织成一幅妖异艳彩的繁华都市画卷。
正对无人机群的大厦高66层，此时灯火通明。楼下乌泱泱的人群仰望夜空里绚烂的演出，楼上还在996，楼顶‘银根金融’四个LED灯光大字光彩夺目。
砰！——忽地烟花绽放出瑰丽宏大的图案，衍生出大量灰白色的烟雾，铺满天空，浓烈的硝烟味随着连连惊叹缓缓飘向四方，和空气交缠着一起抚摸过每一片花叶、每一处建筑物的沟壑，终于顺着窗缝、门缝钻进去，悄悄盘旋在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上，然后停留在发尾、颈项和汗水涔涔的锁骨处。
“呼、呼……”陈观佛剧烈地喘息，颈项后贴着纯白色抑制贴，将因为恐惧而溢出的信息素死死压制住，而汗水里携带的少量信息素被硝烟味掩盖，双腿因为急乱的奔跑而软得像面条，汗水自头顶毛孔流出，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痕迹。
即使狼狈，依旧眉目如画、容光四射，是艳丽到极致的相貌，却在眉眼里盘旋着终年不化的忧愁和清冷，中和掉因为五官过于艳丽而显得妖气的风尘。
他蓦地睁开眼，双眼赤红，倒映着越来越近的长腿，西裤皮鞋，熨帖干净且昂贵。
“大哥，你出差前不是说……要给我带礼物吗？礼物呢？”陈观佛表情很悲伤、很急切，还很慌乱，但他试图盖住这些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希望能够唤醒来人昔日的情分。
“你不该做错事，也不该跑。谁教你做错事就跑的，小观？”来人是周和夷，空港首富周家长子，斯文的气质盖过清俊的相貌，时常戴着无框无度数的遮挡住alpha独有的凶狠的眼睛。“礼物取消了。”
陈观佛挣扎着起身，讨好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去道歉。”
周和夷摇头：“没诚意。”
陈观佛表情一滞，有些狰狞，低喝道：“我没打方竟则！他躲过去了！只是嘲讽几句就要我命吗？！”
周和夷钳住陈观佛双手，将其拖出电梯，颇为耐心道：“竟则箭术很好，比我好，你会很安全。”
“你不能保证我的安全，方竟则那么小气，肯定要我死！莫莱那群人本来就讨厌我，还有二哥也不喜欢我，一定会趁机教训我，就算我不死也会残啊！我凭什么要接受身体被摧残的惩罚？”陈观佛鼓足勇气，可怜兮兮地哀求：“大哥，你以前很疼我的，周家也不比方家差，不用怕方竟则的，就算我真打了他、甚至打瘸他，难道周家还怕了他？！有您出面，方竟则不敢追究我的。”
周和夷淡淡地笑，摸了摸陈观佛的脑袋，感受着底下的人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近而下意识防备一躲，像只警惕的小动物，内心不由生出怜惜，只眼底无情，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更是绝情：“小观，你是周家什么人呢？”
陈观佛愣住，半晌才明白这问话的意思，即使刚才被打击过了，仍旧难以置信：“大哥，我把你们当兄弟？！”
“没血缘，法律上也没亲属关系，对外更没有说要收你当养子，我们怎么算兄弟？”周和夷把他拖到三楼的射击俱乐部，距离门口约十米。
陈观佛心冷，心脏似乎被攥住，又压又捏，窒息感让他很难受，脑袋空白、眼前眩晕，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我住在周家十五年，和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十五年，我从小学到大学一切入读相关手续都是大哥你帮我做的，十八岁生日也是你提议家里大办……难道这不算兄弟？！可别人都知道啊！别人都这么以为——他们都拿我当周家小少爷看啊！”
周和夷停下脚步，静静看他。
陈观佛一喜，以为周和夷动容，就要再接再厉继续打亲情牌的时候，听到周和夷温和的声音：“可你不是啊，小观，不能骗自己骗到认不清自己什么身份。”
“你说我什么身份——？！”陈观佛最恨别人提身世，他本来就是贫民窟出来的，小时候救过周和夷的弟弟周和光，这才被接进周家养着，所以最恨自己没个光明正大的好身份。
他想发火，怒火使他额头冒出一条条青筋，映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清晰，因那实在无法忽视的美貌而使得这青筋并不狰狞，反而有种神秘图案的美。
一想到周和夷不是他能随意发火的人，陈观佛识时务地赔笑道：“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大哥帮我给方竟则说说情……好不好？”
“你啊，脾气该收敛些了，以前惹的祸可以收拾，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打。”周和夷叹气，语气暧昧亲近，好像一个拿幼弟没办法的兄长，给人一种可以骄矜、可以得寸进尺的被宠爱着的感觉，经常有人因此上当。“你打了竟则，我总得让他出气。”
陈观佛愕然，像看见高山崩塌，“所以，不是方竟则小气，是大哥和二哥心疼方竟则……？”
他近乎窒息，仿佛淹没在汹涌的潮水里，比刚才以为周和夷偏帮方竟则更痛苦。
周和夷笑了笑，并不反驳，将他拽进了俱乐部，丢给里面的工作人员并吩咐：“人肉靶标，老规矩。”
俱乐部叫箭道巷，在寸金寸土的金融大厦里独占一整层，在空港权贵圈里很有名，即使不喜欢射击也会办会员。箭道巷分冷兵器和热兵器，陈观佛被拽来冷兵器的1区靶场，占地将近900平方，入目宽敞，设备齐全。
半小时前清场，只有工作人员和一群围绕方竟则献殷勤的alpha。和方竟则并肩而立的是周和光，眼尖地瞟见门口的动静，低声说句话，所有人转过头来，目光戏谑、恶意，似乎迫不及待拨开陈观佛那层狐假虎威的金装，看他狼狈绝望的模样。
陈观佛被押过他们时，忍不住说：“我们是朋友，我还帮过你们……莫莱，你不记得你几年前在大街上杀了抢你钱包的小偷，因为过当防卫导致舆论扩大，还是我帮你去求情。周和光，别忘了我救过你——”
周和光纹丝不动地占据方竟则身边的位置，闻言，狭长的眼睛乜着陈观佛：“一点恩情拿乔了十几年，不懂适可而止吗？”
“龙生龙凤生凤，婊子生的当然贪得无厌！”莫莱是莫家大房独子，莫家当家人排在空港富豪榜前十。他神色比较焦躁，不时触摸脖颈后的抑制贴，目光在性别是Omega的方竟则身上流连，头也不回地说：“还他去求情……他那身份谁看得起？！说了两三句好话就真把功劳全搂身上了？”
“你们记得陈观佛第一次出现在周家的样子吗？”说话的是个外貌阳光俊朗，看起来毫无心机的青年，叫薛留。他们这群人打小一个圈子玩到大的，彼时所有人都聚在周家玩儿，薛留一提，所有人都想起来了。“我还记得，很脏，脏得就算他后来穿上金装，我还是希望他滚回贫民窟！要不是你俩护着，我早就动手了。”
“……薛留？！”陈观佛瞳孔剧缩，面色灰败，继而流露出恨毒了的目光。
眼前这群权贵子弟向来眼高于顶，没什么不敢玩儿、什么都尝试了，像狼一样固守阶级利益，防备、戏弄意图挤进他们圈子的外来者，然后屠杀掉，最后分食一地血肉。
陈观佛旁观过一次狩猎，吓得高烧不起，既不敢真参与进去，又舍不得真正远离圈子，纠结又贪婪的模样自然惹来不喜、排斥和戏弄。
当着周和夷、周和光的面不会做什么，背着他们却肆无忌惮，还是薛留主动站出来传达善意，喝止过线的恶作剧，搫开了他的心防。
除了周和夷、周和光，唯独薛留是他认可的朋友。
但薛留站在那儿，说着那样的话，明显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以前的友好都是假的？怎么能装得那么像？
陈观佛被捆到靶标前，薄薄的衣服已经湿透，牢牢黏在后背，流过汗的身体被室内冷空气一吹，登时冷得发抖。
靶标离射箭台三十多米，而陈观佛视力很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包括一旁宛如雕像的工作人员。众星拱月的方竟则始终没有大表情，也没怎么搭理陈观佛的挑衅，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家教有多好的、温和冷静的假模假样。
绮年玉貌，一身读书人的气质，浑身散发着内敛的自信优雅，是陈观佛怎么学都学不来的底气。
方竟则不需要费心思，只稍站那儿，旁人便都趋之若鹜。
陈观佛呢？
陈观佛是婊子生的，一朝得势上青云，看似万千宠爱的繁荣，还不是别人说踹下去就能够踹下去的？
凭什么？
凭什么他是可以随意被糟践的东西？
不甘心。
痛恨嫉妒不甘为什么凭什么？！
咬破牙关，陈观佛品尝到了血腥味，直直瞪视着寒芒闪烁的箭头，眨眼间消失不见，那是他肉眼跟不上的速度，他并非什么天赋之人。
心跳如擂鼓，一声声几乎敲破胸膛。
咻——刹那间，破空声袭来，黑色长箭骤然出现在瞳孔里，咄——铮！钢铁箭头深深插进耳朵旁边的箭靶里，箭羽摇曳出一圈圈虚影，脸颊旁刺痛直达大脑。
陈观佛听不见喝彩，看不见他人，眼前一会灰暗，双眼无神，四周围在一瞬间无比寂静，世界好像在这一刻死掉了。
——好恨。
去死吧，都去死吧！杀掉他们，不惜代价，把今天的屈辱十倍百倍的奉还！杀了他们！杀了！全都去死去死！
不过片刻，大脑轰然，世界的色彩回归视线，脸颊被划伤的口子留下鲜红的血，剧烈的屈辱和仇恨侵占理智和心脏，以至于胸口隐隐作痛，陈观佛不知道他此刻有多像一只鬼魅，他也不在乎。
这一刻，他只剩下报仇的念头。
“……”他呢喃着一个名字，一个踏踏脚就能让空港震动的名字，一个他最痛恨但无可奈何的，能够帮到他的名字。
“——周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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