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新年（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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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得很艰难，当然这是对匡娴来说，另外两个家伙对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害怕，把副本鬼怪的年夜饭吃成了两个人的烛光晚餐。
吃完饭后，匡娴就主动向他们告别，“飘”回了自己的卧室，按照林黯青教她的办法将门窗全部锁好，缝隙用房间内的衣服沾水打湿堵住，接着将灯关掉，手机关机，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剪断电路再砸碎。
她将房间内一切可以用于通讯的东西全部破坏掉堆在地板上，再用耳塞将耳朵塞住，穿好衣服用袜子捆住秋裤，接着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准备睡觉。
今晚上不论谁来敲门说话她统统不会搭理。
她闭上眼睛，右手放在左胸上按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会死吗？
恐惧的情绪从大脑向四肢蔓延，颤抖的身躯和僵硬的肌肉已经不足以表达出她的害怕，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比死更坏了。
她闭上眼睛。
“她这样真的有用吗？”祝叶汀跟在林黯青的身后回家，回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那栋林黯青和匡娴暂住的房子，有些好奇。
林黯青弯腰从地上随手拔了一根枯草，放在手心看了看：“嗯，副本不针对她，只是我们就不好说了，他们没那么容易让你离开。”
“那你呢？”
祝叶汀进屋，转身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林黯青。
林黯青笑了笑，笑容隐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楚，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月光投射下他的影子落在祝叶汀的胸口，屋檐的阴影又遮住后者的上半张脸，他也看不起祝叶汀的眼睛，只能看到对方微微张开的唇。
祝叶汀上前一步，整个人暴露在阴影里，像是第一次踏入这个世界，勇敢无畏，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也从不畏惧。
他抓住林黯青的手腕，低头看着他的脸，背着月光，藏匿着不为人知的心思，他看着他，道：“我记得你偷走了集市上的对联，所有人都追着你，你为什么那么做？”
原本柔和的白色月光在那一瞬间染上蓝调变得凄惨，微风吹来，房檐上的红灯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屋子里灯火通明，然而这点光亮在人烟稀少的山村里只能说聊胜于无。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很危险，那你为什么不按照规则行事？抢东西引起别人的注意应该不是正常规则吧？”
林黯青没有挣扎，只是眼底有几分意外，似乎是没想到这次祝叶汀的脑子转得这么快。
祝叶汀拽着他，看着他的脸渐渐被灯笼愈发鲜艳的红光照亮，当他触及林黯青眼睛的那一刻就迅速解读了它的内容。
风凄凄树影摇曳，四周阴风乍起，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和热闹的氛围与他们现如今所能感知到的气氛截然不同，孩童尖细的笑声和烟花鞭炮的爆破声传来，浓雾凭空出现却并不呛人。
祝叶汀在这种情境下竟然也笑出了声，只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兆头。
他伸手掐住林黯青的脖子，声音不辨悲喜：“林黯青，我不喜欢被人左右人生，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死死盯着林黯青的，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嘴里的话能像这样一套一套的，简直让他的脑子超负荷运转，他不明白他的目的也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
是什么样的情义能让他抛弃自己的命进副本救他？
祝叶汀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感情。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林黯青的手抚上他的手腕，轻柔地抚摸着，像是在对情人低语，“我会努力的，请相信我，因为你曾经也相信过我一次。”
祝叶汀就这样看着他，他嘴角含笑，无视他的警告和盘问，直接向前一步踮脚抱住他的脖子迅速贴近他的脸，却在距离他的唇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下来。
祝叶汀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做，下意识却没有躲避，像是这具身体已经熟悉了林黯青时不时的突袭——即使是这样亲密的动作也一样。
他伸出手扶住林黯青的腰，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卸了力气，只是虚虚放在他的胸骨前，传递着掌心的灼热。
林黯青咧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再向前凑了凑，祝叶汀睁着眼不再躲避他的视线，看着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你曾经说过，如果想亲你就得报备一下……”
他话锋一转，与此同时眼神也变了变，祝叶汀看着他垂下眸子躲开和他相对的视线，用那种难以言喻的语气道：“虽然你已经忘记了，但是……”
他伸手放到祝叶汀的脖子后面，手指带着冷气，后者甚至分不清这是外界的寒冷还是林黯青本身带着的冷意。
“我现在能亲你吗？”
一瞬间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祝叶汀听不见外界逐渐放肆地风声，也看不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弥漫的黑气，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眼前人的眼睛如天上明月。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林黯青就像非要等一个答案那样，就这样看着他，鼻尖几乎要贴上，呼出的热气就像是燎原的烈火瞬间席卷全身。
到最后，他闭上眼睛，却听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回答——
“随你。”
“随你。”
是林黯青。
他有些意外，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林黯青通红的眼眶和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昏暗的橙红色灯光下，他咬唇将呜咽咽进肚子里，眼底满是委屈。
而在这样诡异不安的氛围之下，祝叶汀的心难得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去探寻林黯青眼底的追忆，他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着衣领子向下拉，唇齿相撞的那一瞬间，一阵刺痛传来，他下意识想将林黯青推开，但是却没想到他的力气那样的大——他是如此固执。
牙关被强行撬开，祝叶汀向后退了两步站定，他睁着眼睛看着林黯青睫毛忽闪却不肯睁开，任由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出，再一路向下，混杂着血一起纠缠在唇舌之间。
他确定是刚刚不小心磕到了林黯青的嘴，这会儿源源不断地出血，他无端想到了今天中午的场景，顿时有些抗拒地推了推林黯青想要借着身高优势将他推开，谁料林黯青一察觉到他的这个心思就哭了出来。
真情实感的哭泣，“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抹着泪，还特意将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那是祝叶汀的衣服。
“你……明明连暗号都和我对上了，干嘛推开我！呜呜……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情绪有些激动，红光越来越鲜艳，祝叶汀上前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没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安抚他。
林黯青捂着嘴，恢复了冷静，不再大喊大叫，只是默默流泪，祝叶汀低着头将他搂在怀里给他擦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别哭了。”
“你还凶我！呜……”
祝叶汀有些懊恼，他一张嘴就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说话，瞬间闭上了嘴，一边继续给他擦眼泪一边关注着周围的环境。
林黯青完全不在乎周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伸出手，将手藏在长了一大截的袖子里，举起来一边打祝叶汀的手一边给自己抹眼泪，致力于将祝叶汀的衣服沾上他的泪水。
他絮絮叨叨着，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低头控诉：“你不喜欢别人决定你……难道我就喜欢吗？把我一个人丢在大厅自己留在副本里整整四年，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祝叶汀的心一咯噔，不出意外的林黯青抬起头看着他，忽然伸出两只手夹住他的脸：“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除非咱俩今天都死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在林黯青迅速变化的眼神中来了句：“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晦气。”
林黯青：“……”
他面无表情地抹干了自己的眼泪，但是抹完了又流出新的眼泪，完全止不住。
祝叶汀看到他这个样子，刚想动手去抹掉他的眼泪，就见林黯青猛地抬头，把脸怼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惹哭的你哄，快点哄我！”
祝叶汀：“……”
他认命地伸出手在林黯青的脸上擦着，抹去眼泪之后又有新的流出来，他叹了口气，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怎么样才能不哭，我拿你真的没办法。”
他又看了眼林黯青，对方的头发乱乱的，还在絮絮叨叨，祝叶汀看得有些心烦，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微微上抬，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一触即离，成功让林黯青的嘴巴闭上。
他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
“我送你回家。”
林黯青没有说话，祝叶汀揽着他的腰往前走，离开了那个红灯笼所能照及的范围，踏入了黑暗之中，然而他们都不害怕。
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对劲，只是因为他想，所以就这样做了，和那个吻一样。
只是因为他想，所以他做了。
他怀疑自己是真的喜欢林黯青。
是喜欢，不是“喜欢过”。
因为他的心还是会因为牵着林黯青的手行走而剧烈跳动。
祝叶汀右手揽着他的腰，左手伸出去让林黯青搭着，几乎整个靠在他的怀里。
每一步都伴随着极其富有规律的、强烈的心跳声击打着他的大脑，它好像要跳出胸腔，它好像也在回忆着什么。
仿佛他们曾经这样依偎着走过很多很多的路，穿越过无数和现在一样的黑夜。
这是一条很短的乡村小路，祝叶汀将林黯青护在怀里，隔绝黑夜里打探的视线。
着短短的三分钟就好像是走完了祝叶汀未参与的四年的副本生涯，林黯青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安心，就好像现在让他永远留在这里他也愿意。
只要这里有祝叶汀。
只要他们在一起，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条路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林黯青有些舍不得放开他的手。
对于祝叶汀来说，也是如此，他不止一次回想自己走过的岁月，发现自己其实对于幼时的记忆全无，并不是模糊不清，而是一片空白。
他心底也清楚，林黯青说的是实话。
可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把这样一个病弱的爱人独自扔下的他岂不是更可恨吗？
他站在林黯青暂住的房子前，低下头看着装哑巴的林黯青许久，忽然开口：“这些年很艰难吗？”
这话倒是把林黯青问倒了，按照他的经验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哼哼唧唧说自己过得不好，但是……
林黯青想了想这四年来他的战绩，属实是没办法开口。
他所作所为极其恶劣，包括但不限于——
仗着脑子好体力也还行（还没交换的时候）四处点火挑事，凭一己之力在大型逃杀本里挑起五大公会的对立；
为了寻找用来和系统做交换的信物疯狂进副本刷本，常常是别人毫无防备他就直接通关拿了奖励出去；
一张嘴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能说成是得理，几大公会的家伙没有几个没被嘴过；
吃饭永远是第一个动筷子，下本永远是站在最中心的位置，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他想要王座，公会的成员都会给他这个不管事的会长找过来……
如此——“对啊，你心疼我了？”
他还是选择不要脸。
林黯青垂着头，不让祝叶汀看清他的脸——实在是因为想到外面那群傻子真的很难哭出来！
他只能想着祝叶汀不在的这些日子来给自己催泪，超级有用，百试百灵。
祝叶汀看着他，叹了口气将他抱住，他不怎么会说话，还经常将道歉变成吵架，但是这些话是他今天必须得说的。
“对不起。”
“啊？”林黯青显然被这忽如其来的道歉给吓到了，差点就抬头看他了，好在是终于忍住。
“把你一个人丢下还忘了你，对不起，不要再说死不死的事情了，既然你有想法，那就带我走吧。”
祝叶汀说着，心情也好了不少，伸手放到他的头上揉了揉，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林黯青来说是多么难得多么震撼，他只以为这是简单的话。
半天没能得到林黯青的回应，他伸出手来抬起他的下巴，又对上了一双朦胧泪眼。
“怎么又哭了？”
他轻车熟路地伸出手去抹掉那挂在眼角的泪水，林黯青借此机会蹭了蹭他的手。
“其实……我真的过得很不好。”林黯青咬着下嘴唇，捏着祝叶汀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满眼的眷恋和不舍，还有几分怀念，他软了声音，带着几分磁性，是很典型的青年音，“我真的很想你，祝叶汀，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他撒开祝叶汀的手，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伸手擦着眼泪，冷静下来想要后退一步。
祝叶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猛地扯住他的手，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问他：“我们……是分手了吗？”
“你瞎说什么？！”林黯青一点就炸。
祝叶汀笑道：“那就别哭了，心疼。”
林黯青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皱了皱眉，看看他的脸又歪头看看他的胸口，半晌才反应过来：“骗子，你都不记得我！”
“我们当时怎么在一起的？”祝叶汀继续打探消息。
林黯青想到自己当年追在他身后整整一年才将人追到手的凄惨样子，脸不红心不跳道：“你对我一见钟情，追了我一年。”
祝叶汀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微微勾起唇角：“那我现在又一见钟情了。”
林黯青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顿时脸颊爆红，他捂着嘴，似乎还能感受到额头的温热。
“我、我先走了！”林黯青猛地推开他，冲进屋子里，关门的时候隔着那门的缝隙和祝叶汀四目相对，就这样盯着月光下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欲望，破开门冲了出去，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会带你出去的，我保证。”
他说完这句话，遏制住自己的冲动，从祝叶汀的身上跳下来，一步三回头。
祝叶汀看着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大踏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随后放开。
“好梦。”
他转身对着林黯青挥了挥手，男人的身影十分高大，在这个时候又充满了安全感。
林黯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原地，有些失神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好梦……哥哥，今晚上注定不能好梦啊……”
他笑着进了屋子，将门锁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