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贺兰莳抬手让周通先出去。
“你是成心来膈应我的?”贺兰莳看向蔺柘。
蔺柘挑眉,“我是真心的。殿下确实考虑得很周到,还特意派人暗中护送,这不是仁慈是什么?”
贺兰莳默了默,“你说得对,徐岩是明哲保身过了头,无能也是一种罪过。但罪不至此。他替人背了锅,可只要还活着,总会有转机的,不是吗?”
蔺柘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微淡,假惺惺拱手,“是,殿下说得是。”
贺兰莳错开他的视线,转身,“进来吧。”
他掀开珠帘,一路走到挨着书房后头修建的亭子。
穆琢低声:“殿下,奴才去让宫人准备些茶点。”
贺兰莳点点头。
蔺柘与穆琢擦身而过时,明显感觉得到他瞥着他时仿佛毒蛇阴冷地吐着蛇信子。那是只有在面对贺兰莳才会隐晦按下的毒牙。
……
“来人。”穆琢冷声。
“公公有何吩咐?”
穆琢脸色寒凉,“东宫的规矩是越发宽松了,有外人进东宫,一路到殿下的书房都无人通传?”
……
蔺柘不大规矩地直接坐下,用手托着脑袋,笑道,“殿下瞧见没,臣看小穆公公都快把臣吃了。”
贺兰莳没瞧他,“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
蔺柘:“殿下还真是宠小穆公公。”
贺兰莳:“徐岩被拉下来之后,你们打算推谁上去?”
蔺柘也正经了些,“侯爷认为左侍郎邱睨兢兢业业多年,可以补上徐大人的缺。”
贺兰莳忍不住一晒,“徐岩是替谁被背的锅?他后脚就打着主意把真正不干净的人推上位?”
“臣看陛下的意思也不大满意。”雍武帝虽然昏但还不算庸,他暂时不想动昌平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可昌平侯长久以来的混事终究不可能真的就这样揭过。
一是因为秦家仍是鲜花着锦,他不欲在这个时候打破他一手控制的平衡,二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爆发点。
贺兰莳:“你的意思呢?”
蔺柘:“臣怎么想的不重要,但陛下似乎想将外放的于润之召回来。”
贺兰莳皱皱眉,“于润之?他的资历……除非让他填了工部右侍郎的缺。”
蔺柘:“陛下似乎是这个意思。”
如此,原本的左侍郎有了于润之这个有才能脾气又硬的牵制着,工部尚书一位暂时空缺着似乎也并无不可。
贺兰莳怀疑地看向他,“陛下素来不喜于润之,就因为于润之堵着勤政殿进言,让他停用丹药,他才把人远远打发出去了,怎么会忽然想起他来?”
“是你?”贺兰莳这一句虽是用的疑问语气,但眼中却已是笃定的神色。
蔺柘弯唇。一年过去,他脸上那点婴儿肥早就没了,笑起来少了几分可亲,倒多了些狐狸似的狡猾。
他无须回答,贺兰莳也无并非要他亲口承认。
蔺柘:“殿下这般,臣还有些失望,本来以为殿下至少会好奇一下我这么做的原因。”
贺兰莳神色平静,“你一向不安分,孤有什么可好奇的。”
蔺柘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还认可地点点头,“殿下说的对,我确实一直都不太安分。”
“我今日来寻殿下也是另有事。”蔺柘说得直接,“昌平侯世子一年多前因私德不修闭门自省了一阵子,后来陛下将他调到了兵部。如今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不若殿下出头牵线,给他一个立功升迁的机会?”
昌平侯府与秦国公府的那桩婚事贺兰莳听说过。本是一出笑话,但听闻这位秦侧妃还破得宠,一两个月前,似乎是有人私下还在闲话,说是这位秦侧妃还有孕了。
贺兰莳半眯眸子,“昌平侯盯上哪个位置了?”
蔺柘道,“昨日云州知州的折子到了京城,云州匪患猖獗,若是世子能剿了那土匪窝,可是一件大功。”
“云州?”贺兰莳疑惑,“云州地处南疆偏僻之处,这个匪可不好剿。”
蔺柘:“侯爷的意思是世子也需要历练,正是因为不容易,才更显得出众。”
贺兰莳对这个说辞表示怀疑。
他更愿意相信,是蔺柘想做什么。
贺兰莳顿了顿,没有接着问,“孤知道了。”
蔺柘原本都做好了贺兰莳会问他诸多问题的准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卢达盛要揽下这差事确实是蔺柘的手笔。但蔺柘将危险和机遇都给昌平侯分析得明明白白,只要这一功拿下,卢达盛就有望调到京畿大营,先填了副指挥使的缺,再慢慢收拢一些自己的人……
昌平侯思虑过后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让他放心的是,云州驻军指挥使与他是有旧交情在的。随着这些年昌平侯步步高升,这交情也随着来往越来越深了。
但是,昌平侯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云州那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匪患,而是敌国生乱,很快,云州就会沦陷。
卢达盛还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他压根应付不来。
届时,会有人替他,送卢达盛致命一击。
只是。
蔺柘下意识看向贺兰莳。
前世云州之乱是贺兰莳亲自去的,贺兰莳在云州受了伤。
贺兰莳受伤虽不是他做的,但他知道都有谁按耐不住动了手,他确实是冷眼旁观或者是还顺水推舟了。
那这一世……
“怎么了?”贺兰莳注意到蔺柘的不对劲。
蔺柘连忙掩饰道,随意点了花圃里的一株花,“只是殿下院子里这株兰花开得极好,臣乍一眼瞧见,都被迷失神了。”
贺兰莳:“你若是喜欢,孤让人送到你府里。”
“那倒不必了,臣可养不活这些花花草草,还是留在殿下这,让花匠照看吧。”
贺兰莳瞧他一眼,也不再说了。
“……中元节快到了。”贺兰莳的话题一下子跳跃。
“是。”蔺柘道,“陛下已经让礼部和太史局一同操办祭祀礼,臣也得从旁辅助。”
贺兰莳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贺兰莳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蔺柘愣了片刻,忽笑了笑,“原来殿下还惦记着臣的生辰?”
“只是忽然想到了罢了。你若是没有想要的,便算了。”
“那可不行。”蔺柘笑得得意,“殿下金口玉言,怎么能说不做数就不做数呢?不过……”蔺柘想了想,“臣还未想到有什么想要的,等臣好哈想一想再告诉殿下。”
“随你。”
蔺柘这会儿的笑可真心实意多了。
*
“雁奴,来,跟爹爹说,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被唤作雁奴的小童倚在娘亲怀里吃糕点,听到这话,一下子兴奋起来,“我想要什么爹都会给吗?”
“哈哈哈,听你这话,这是早就想好了要什么了?”
雁奴一下子有点心虚,“爹你说都说了,该不会要反悔吧?”
男子和年轻妇人相望一眼,夫妇二人都忍不住又笑了。
他摇摇头,“自然不会!”
“那我要那个!”雁奴迫不及待指着墙上挂着的那幅风水图。
男主有些讶异,他还以为自家崽会许些什么出去玩或是要什么玩具的心愿。
“怎么忽然想要这个?”
雁奴滴溜着眼睛,眼神飘忽,“就,就是想要嘛。”
夫妇二人一看就知道有鬼,但雁奴才将将五岁,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好。那等咱们雁奴生辰这天,爹爹就将它取下来送给你!”
雁奴一下子笑开,肥嘟嘟的脸蛋一颤一颤,看得人想啃上一口,“爹最好了!”
小孩的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事,却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生辰,数着日子总算是到了。
这一天,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来了好几个父亲的好友。
小孩心心念念着爹爹什么时间把礼物给他,却先得了一份别人的礼物。
“小郎君生辰大喜!这是殿下让奴才送来的。”清秀的小太监笑吟吟让人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
“这是殿下让宫中的巧匠加紧赶制的沙盘,虽不及正经行军打仗用的大,但也能让小郎君得个趣儿。”
雁奴张大嘴巴,看着有他几个人这么大的沙盘,“我,我就跟太子哥哥说了一句喜欢,没有真的想要……这个得做很久吧。”
小太监又笑眯眯看向他的父母,“褚大人,褚夫人,这只是殿下感念小郎君前些天入宫陪伴皇后娘娘解闷,无关别的,二位无需有其他担忧。”
“是,还望小穆公公替小儿谢过太子殿下。”
这头雁奴已经开开心心让人把他的“微型”沙盘搬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还摆弄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重要的事。
“小穆公公呢?”雁奴赶紧抓了个下人问。
“这,宫里来的人早就回去了呀。”
“啊?”雁奴傻眼了,“我还想让小穆公公把我的礼物也带给太子哥哥呢……”
晚上雁奴终于收到了爹爹的礼物,当天晚上还是抱着这图睡的,梦话里还在念叨:
“没关系,我也当生辰礼……送,送给……”
“有了这个……”
“神仙……镇宅……没人敢……再下毒……”
“太子哥哥……好……”
蔺柘在梦中冷眼看着床上说梦话的小孩。
他拒绝承认这个肥嘟嘟、睡觉流口水,还在梦里犯花痴的胖子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