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名花有主》芝士投手

3、凡差

　　萧以安回神，终于发现哪里不太和谐了。
　　按理说，南泽回归白泽族内应该已有百年，这里却依然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没什么表情，挥手灭了屋里的灯，音色淡淡：“你怎么来了？”
　　南泽似乎笑了一声：“仙君，仙牌掉了。”

　　“……”萧以安下意识去摸自己腰侧，果然什么都没有。
　　他回身，下了台阶接过南泽手里的仙牌，干笑了两声：“多谢，还好找到了，否则还得花灵石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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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旬休日便到了眼前。

　　萧以安终于知晓为何其他部门的仙官身后都跟着五六个学徒、长随了……有人干活是真好啊！
　　尤其是这位学徒还十分聪明，什么活计都一教就会。

　　跟这位新徒儿相处了几天，萧以安也咂摸出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哪怪，但就是觉得学徒和带教先生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应该是这样的。

　　今日，萧以安早早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惬意地躺在软榻上吃小徒儿切好送过来的仙桃，闲聊道：“这几日都说那位墨阳真君回来了，我怎么一回都不曾见过？”

　　桌案对面的南泽眼皮跳了一下，手中的笔很明显地顿了顿：“……大概真君不爱出门吧。”
　　萧以安：“仙都如此无聊他还不爱出门，这得多无趣。”
　　南泽：“……”
　　“说起来……这位墨阳真君到底什么来头？”萧以安很好奇，身子都坐直了：“我离开仙都之前都不曾听说过此人，想必封法号也是近百年的事，仅仅百年他便能有如此声名？”
　　南泽低头继续工作，适当耳聋。

　　萧以安知道自己这位学徒不爱说话，只当他是日常不答话，继续追问：“你知道他名讳么？”
　　南泽：“……”
　　知道是知道。
　　但是似乎不太能告诉你。

　　他拢了拢手头一沓纸，收拾好桌子，淡声道：“仙君，本月上旬共处理二十七份升仙申请，二十份来自凌阳周氏、关西秦氏、中原赵氏等仙门，三份是人间散修，还有两份妖族和灵族的申请表投错地方，我转送给妖族和灵族公署了。”

　　南泽平日话不多，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语调依然平淡无波澜，不快不慢，低沉有力。

　　“……申请表都能投错？”萧以安满头黑线，站起来理理衣袍：“行，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仙长就可以散班了。”
　　“嗯？”南泽抬头望望艳阳高照的窗外，讶然问：“这个时辰？”

　　萧以安似乎很急：“对就是这个时辰快走要不然……”

　　“境灵君别来无恙啊。”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萧以安生无可恋地补上了下半句：“要不然就走不掉了。”

　　人事部算上南泽一共就五个人，其他三人都去凡间出差了，屋里就他和南泽两个活物。

　　天尊现了身，金光铺满室内，而后渐渐消散：“境灵君，不知近来可察觉到些异常？”

　　问完才看到了一旁的南泽，须发皆白的天尊表情似乎裂了一下。

　　南泽依然面不改色，倒了杯茶放在天尊面前的桌案上：“天尊，喝茶。”
　　天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茶杯，吞了吞口水。
　　而后投向萧以安的目光略带同情。

　　萧以安：“……？”

　　“茶……以后再喝吧，先说正事。”天尊冲南泽扯了扯嘴角，婉拒。

　　天神传旨是不会被任何无关人士听到的，南泽即便坐在两人旁边也听不到半点谈话内容，对坐的两人像两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南泽淡定地喝了口茶，眸光瞥向萧以安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薄薄的红檀仙牌，仙牌旁边，是一枚小巧漂亮的白色玉环。
　　它正在轻轻荧着白色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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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谈话持续时间格外久，雕像复活的时候夕阳只剩了余晖。

　　神元回归的一瞬间，天尊就以平生最快速度跑了，仿佛生怕再看到南泽一眼。

　　南泽看准时机，在萧以安回神之际上前接了一把。太久不动的萧以安身体酸痛僵硬，当即就歪了下去，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揽住时他愣了片刻。
　　“这都……傍晚了，你还没走？”萧以安惊讶道：“真这么喜欢这里的差事？”
　　南泽：“……”

　　“天尊找你何事？”南泽没打算把这事当成萧以安的隐私，哪怕真的冒犯到他也得问清楚。
　　不可能再让萧以安无声无息消失一百多年了。

　　萧以安缓慢地站起来，拍打着僵硬的胳膊腿儿，满不在意：“派了个凡间的活，又要餐风露宿了。”
　　南泽已经把桌案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灭灯就能直接走。
　　他起身看着萧以安，问道：“我可以同去么？”

　　好像很怕萧以安拒绝一样，南泽又补了一句：“我往日处理过凡间之事，略有些经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萧以安沉默了一下。
　　想了想，他点点头：“去吧，去锻炼锻炼也好。”

　　南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话都多了一些：“去何地？去多久？需要找望仙台批准暂离仙都么？”

　　萧以安一笑，摆摆手：“不用，我出门他们不会知道。”

　　南泽：“……”
　　这位仙君像个翘班的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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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的三月份总是美得醉人，每一处明媚都能让萧以安嘴角上扬。

　　快过三生台的云层了，南泽才终于问出了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

　　前些天提交升仙申请的周勤，被萧以安驳回后又越级上报投诉到了仙长处。仙长自是呵斥他一番不予理会，原本这投诉书都打算压箱底了，天尊却突然翻了出来，让萧以安按照规定下界考察，在凡间微服半个月看看凌阳周氏究竟有没有说谎。

　　对于天尊的可疑行径，南泽不置一词。他不关心这些，只想确保萧以安好好活着。

　　萧以安今日没穿红衣，雪白绸缎内衬外搭了一件淡青长袍，墨黑的长发半束，额前刘海沿着发际线自然分在两侧，微风拂动下，耳边几缕发丝贴在唇角，更衬的肤色白皙、薄唇红润。

　　南泽依旧穿着妖界学堂校服，站在萧以安一侧努力抑制住自己不断瞥过去的视线。

　　*

　　凌阳城正是热闹的时候。
　　天气很不错，街道两侧长满了小摊，摊主热情地吆喝着、介绍着自己卖的东西，食物的香味混在暖融融的热气里飘出来，部分小摊上面还挂着新年没取下来的红灯笼，人声嘈杂，热闹极了。

　　萧以安心情很不错，边走边对身边的南泽说：“今日我们的身份是道长和道童，来自岭南清云观，借宿于凌阳周氏。”

　　南泽低低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萧以安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问了一句。

　　南泽：“谁是道长？”

　　萧以安：“……”

　　萧以安差点气笑：“长得高点了不起啊？我那是懒得变，我想变的话愿意多高就多高。”

　　南泽笑笑，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串炸年糕：“那道长重口腹之欲么？”

　　“我……”萧以安刚想给自己立人设，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年糕上。

　　一串上面有三小块，外面炸得金黄酥脆，阳光照上去闪着淡淡的一层油光，香甜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要脸还是要年糕？

　　萧以安纠结了一下，选择都要。

　　他伸手接过签子，一脸淡漠：“回去可以找弘常仙长报销。”

　　南泽：“……”

　　两人继续往前走，街道却突然变得拥挤，人群像被驱赶着一样，拼尽全力连滚带爬地往西边跑，喧闹声四处炸开。

　　这个方向跟萧以安和南泽要去的方向是相反的。

　　萧以安连忙拉着南泽退往一边，小儿啼哭声、男女慌张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萧以安皱眉，拉住一个大哥问：“哎大哥，怎么了这是，为何大家如此慌乱？”

　　大哥似乎很想跑，但是他挣脱不开面前看似瘦弱的萧以安的控制。

　　许是看两人一身江湖打扮，像是修行者，大哥害怕地往后瞥了一眼，语速飞快：“又来了，水怪又来了！”

　　“那也是凌阳周氏该管的，周氏明明在东边啊。”萧以安说。

　　大哥叹了口气，嗤笑一声：“水怪不是大型妖怪，真闹起来不过死几个人，凌阳周氏这种仙门大家怎会管这几人的死活。”

　　“公子我劝你们也快跑吧，那水怪可厉害了，力大无穷，刺溜一下蹿一里地，散仙对上它估计够呛。”

　　萧以安道谢松手，大哥如蒙大赦，慌忙跑了。

　　“凌阳多山，境内少河流，最近的湖泊离此处也有上百里，水怪为何会危及至此？”南泽淡声问。
　　萧以安眉心皱了皱，话音很轻：“因为本就不是水怪啊。”
　　声音本来就小，混在嘈杂的人群中被风一吹就散，南泽没听清楚，但很清晰地感觉到萧以安情绪下来了。
　　以往在人事部当差，萧以安顶多是不耐烦，如今南泽感受到了一丝厌恶。

　　此次下凡间绝非单纯为了考察周氏。

　　很快，街道就空空荡荡一片狼藉，像是地震过后残存下来的废墟。

　　“走吧，去看看周氏到底怎么回事。”萧以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