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唐福

13、先表白

　　环鲸乐园玩回来的第二天，丁原上网查了门票和优速通的价格，惊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人加起来将近五千块钱！都怪他没有提前做好攻略，草率的跟着去了。

　　丁原摁下转账的手有些颤抖。

　　很快，对方的消息与退款通知弹了出来。

　　【姜姜不吃姜：你帮我忙，我怎么可能要你A钱啊，快收回去！】

　　丁原早有预料，他回道：

　　【Y：行。我和张学长说好了，这两千五百块就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除，他到时会发给你。】

　　也许这点钱对于姜禾来说不算什么，但丁原不可能因为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就让女孩子全部请客的。

　　虽然的确肉痛，但优速通他享受了，游乐设施他也玩了，合该掏钱才是。

　　另一边。

　　头发被挠的一团乱的姜禾长长叹了口气：“这丁原，实在是太固执了！”

　　杨云闻言说：“他要面子吧，男人嘛。”

　　姜禾不理解道：“可我明明已经说了，是他帮我忙，又不是白请他的。”

　　杨云想了想：“可能你这个忙和价值不符？丁原又不是傻子，他应该不想被富婆找借口包养。”

　　“这家伙，谁要包养他啊！”姜禾气呼呼的趴倒在桌上。

　　早知道就不和他去环鲸了，不买优速通了！

　　丁原难道不明白这点小钱对她来说就是洒两滴水吗？

　　他不是节省吗，怎么现在这么舍得花钱？他知不知道两千多块钱都够他在奶茶店打一个月工了？

　　真是个固执的大傻子，一根筋！

　　幸好张青阳是自己人，丁原那些工资左右也是她的钱，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把这钱塞进奖金里就成......

　　*

　　隔天，孙晴晴拿着个小盒子，一踏进宿舍便开始嗷嗷展示：“家人们看！丁原送姜禾的礼物！”

　　“他刚刚在楼下对我说：请帮我拿给1302的姜禾，谢谢。”孙晴晴夸张的模仿着。

　　李木子：“姜姜，你们是不是快成了？他都送你东西了！”

　　杨云：“99块钱的卡姿兰口红，对咱贫穷的原哥来说，是下血本了。”

　　“好啦好啦，给我看看。”

　　姜禾从她们手中抢过口红，小心翼翼的旋开盖子。

　　是豆沙粉的颜色，凑近闻闻，有股巧克力的香，甜甜的。

　　姜禾弯着唇角，拍了张照发给丁原。

　　【姜姜不吃姜：（图片）谢谢，我很喜欢~】

　　【Y：喜欢就好，也谢谢你的鸭舌帽。】

　　姜禾的笑意僵在唇边。

　　怪不得突然送她东西，原来是帽子的回礼。

　　丁原好像真的很讨厌欠别人人情。

　　既然如此，姜禾决定以后在和他的交往中少涉及到花钱，否则照他这性子，自己一不留神便又给他增加经济负担......

　　最后她选择去图书馆偶遇他。

　　自从丁原辞了那些兼职后，周一周六上午，周二周三下午，周日全天他都会泡在图书馆。这个办法不但不花钱，相处时间还长！

　　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周二下午，姜禾戴上一枚橘色发卡，穿着棕色小袄与同色系半身裙，出发了。

　　帝都大学的图书馆一共有四层，一层背诵朗读区，二层三层自习借阅室，四层机房。

　　每到一层，姜禾的视线便扫视一层，寻找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清俊帅哥。

　　来到第三层某个书架前，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嗨，同学。”

　　姜禾回头，是一名她不认识的男生，长相普通，个子很高，至少有185。

　　“我是体院的齐非，能不能认识一下你？”

　　姜禾打小被搭讪的次数数不胜数，拒绝仿佛已经成为肌肉记忆。

　　她微笑着摇摇头：“抱歉，不方便。”

　　齐非又道：“刚刚在楼下就看到你了，你是在找人吗？还是在找什么书？”

　　“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吧，万一聊得来呢。”

　　姜禾抬步向前走：“抱歉，真的不用了。”

　　齐非不依不饶的跟着她：“别呀，再考虑考虑呗......”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没有听到吗？她已经拒绝你两次了。”

　　姜禾转身，就见丁原一手拿着书，一手正拽着那名男生的胳膊，拦住他跟随她的脚步。

　　齐非将丁原的手甩开：“哥们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丁原拧眉盯着他：“怎么？没关系你就能随便骚扰女孩儿？”

　　“我他妈这是骚扰？加个微信而已，你管这么宽？”

　　“她拒绝你第一次的时候你就该离开了。”

　　“你他妈帝都大学道德小标兵？”

　　“你呢？帝都大学低智猥琐男？”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演越浓烈，姜禾打断道：“好了好了，丁原我们走吧。”

　　她贴着书架绕到丁原身后，拉起他黑色夹克服的一角，向自习桌的方向拽了拽：“走啦走啦。”

　　丁原最后瞪了齐非一眼，顺着姜禾的力道转身走出两排书架间。

　　“哦，合着你们认识啊。”齐非探出头上下打量着丁原，嗤笑道：“哈哈，故意的吧，显着你在这英雄救美，挺有心机啊哥们儿。”

　　丁原停下脚步，回头勾起唇角，口型无声道：“没错。”

　　“草！”

　　齐非瞬间觉得更他妈生气了，还不如和他吵一架打一架呢！

　　可这里是图书馆，走出书架后没了遮挡，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自习区安静的空气中，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抬头看向他们了。

　　姜禾连忙又用了些力气拽丁原，“这边这边。”

　　终于找到位置坐下，丁原翻开本子，撕了张纸条递给对面的姜禾。

　　“抱歉，刚刚没控制好脾气。”

　　姜禾回：“谢谢啦，刚刚的你好帅好帅~”

　　丁原接过纸条，头垂的更低了。

　　姜禾抿着笑意看他挡不住的通红耳尖，内心的小鹿已经快飞到蓝天白云上，和太阳肩并肩了。

　　她又撕了一张纸条：“丁原，以后我来图书馆能不能都和你坐在一起？”

　　丁原回：“还是不要为好，会有人说你闲话。”

　　姜禾一愣，随即写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常来图书馆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一来就有好多人找我要微信，简直一刻不得安生，我和你坐在一起，这样就能安心学习了。在我心中，只有成绩是自己的，闲话就让他们随便说去！”

　　“......好吧。”

　　自此，她便与丁原成了馆友，常常约着去图书馆学习。学习完毕，紧接着还是饭友，可以一起去食堂吃完晚饭再回宿舍。

　　一来二去，不知不觉，秋天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画上短暂句号。

　　“丁原，快看，外面下雪了！”

　　姜禾蹦蹦跳跳的跑出食堂，一手抓着垂耳兔书包，一手去接空中落下的片片洁白。

　　“穿上袄再出去啊，也不嫌冷？”丁原忙追上她，用手中的粉色羽绒服裹住那位兴奋的小女孩儿。

　　“下雪不冷，化雪才冷，笨蛋。”

　　“现在的气温是零下八度，你才是笨蛋。”

　　“略略略。”姜禾嘴上耍赖，身体却乖乖的穿上了羽绒服。

　　丁原伸手将她背后的帽子扣到她脑袋上，“走吧，送你宿舍。”

　　雪刚刚才下起来，地面尚且湿润，天空中却布满了纷飞的绒花，相信不出多时，整个世界便会沉入单一沉静的白色世界。

　　姜禾的帽子很大，大到遮挡住了她用余光看丁原的视线。

　　这段时间，他们并肩走过图书馆林立的书架，走过操场，走过黑夜中道路两侧的点点明灯，谈天，说地，玩笑，打闹。

　　杨云说一定要等男孩儿先主动表白，女孩儿要端着些才好。

　　可她从秋天等到冬天，已经等了好久，丁原好像并没有要表白的意思。

　　姜禾悄悄将帽子拉开一些，歪头看着旁边的人。

　　他的背挺得很直，黑发上缀满点点白，耳尖很红，应该是冻的。

　　雪落无声，融化在姜禾的心间。

　　她想，或许在浪漫无比的初雪天，女孩儿也可以先表白呢？

　　她可不想再从冬天等到春天了。

　　丁原似是有所察觉，垂眸静静的与她对视几秒，随后又移开视线，沉默的继续前行。

　　姜禾的心思十分显眼，雀跃，热烈。

　　他不傻，他都懂。

　　许多个并肩的夜晚，昏暗的暧昧，女孩儿盈盈的笑意，以及此刻帽檐阴影下，她流转的眸光，格外明亮，也格外动人。

　　他也明白。

　　或许从目光不自觉被吸引的那一秒，从心跳失衡的那一秒，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现在，这条路的终点到了。

　　老旧宿舍门口的橙黄路灯穿透飘雪，映照出两道重合的影子。

　　丁原停下脚步，伸手抚掉姜禾窄小肩膀上的落雪，“外面冷，你快进去吧。”

　　“那个......”姜禾有些急切的摘下帽子，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飘忽不定的快速眨了几下：“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雪花蓦然落在头顶，有些凉，但她浑然未觉。

　　“回去喝点热水，明天上早课记得穿厚一些，别感冒。”

　　“没有......别的了吗？”

　　丁原顿了顿，说：“嗯，没有了。”

　　“好吧，可我有话想对你说！”

　　姜禾轻轻吸入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丁原，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女孩清甜的声音很快飘散在寒风吹拂中，周遭霎时间清清静静，只留心跳声如雷贯耳。

　　片刻，丁原喉结滑动，移开目光。

　　他的声音淡淡的：“抱歉，不能。”

　　风纠合着雪粒打在脸上，刺痛，冰冷。

　　姜禾明亮的眸子瞬间变得灰暗，弥漫氤氲。她没有再说话，只在眼泪落下之前，转身走进宿舍楼。

　　丁原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就这样站在原地良久。

　　他也喜欢姜禾，很喜欢。

　　和她相处时，像是被暖暖的阳光包裹，令人不由自主的贪恋，想要更久一些，更多一些，最好永远不分开......

　　但，一颗微尘不能狂妄的独占整片阳光，他也不能卑劣的和姜禾谈什么虚无缥缈的永远。

　　就凭他，怎么敢？怎么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