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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试探 ...


  •   千岁在浅水里狗刨,令她倍感侮辱的救生圈,被不容拒绝强势出场,存在感极强,随着划水的动作轻轻荡漾水面。

      她斜眼一瞧,浴室毛玻璃映照出一个人影,即便模糊至极,依然能感受到此人的高大,仿佛镇山守卫般一动不动地矗立。

      乙骨忧太年岁尚小,身板却很宽,不出意料还会继续拔高。

      17、8岁的孩子,遇到自己感兴趣的食物,多少都带点与年龄相符的欢腾,连吉野顺平也不例外。

      可乙骨忧太不同,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态度总是很温柔,也十分容易害羞。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有着超脱年纪的沉静可靠。
      是个相当适合保守秘密的人。

      他与特级老师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关于她。
      但后者作为浸润社会多年的成年人,有着滑不留手的警惕和善于推诿,她根本无法探听有效信息。

      她决定从初成年的牛犊入手。

      这天,双休日。

      吉野顺平窝在放映室看电影,由于画面过于猎奇,她拒绝了观影,并要求乙骨帮她刮奖券。
      ——商店街推出活动,消费达到一定数额可兑换对应的奖品,先前几乎所有人恰巧路过,都会给她顺带买点水果罐头,奖券一时堆积如山。

      她蹲坐茶几上,看乙骨捏着硬币,一张张刮着。

      “啊,又是虎鲸。”他惊叹:“老师运气很好呢,这个隐藏款单买好像挺贵的。”

      这款布偶娃娃先后推出漫画、改编动漫,因其可爱特别的画风、反差至极的人设,瞬间风靡霓虹,玩具公司的商业噱头,连娃娃也采用盲盒形式出售,销量一直遥遥领先。

      “是你抽的,应该说你运气很好吧。”她说。

      “肯定不是我的缘故吧——其实我在机场免税店买过十个,并没有抽到隐藏。”

      “哦?”千岁来了兴致,揶揄地看向他:“你要送给女朋友呀?”

      受画风限制,为娃娃一掷千金,通常都是女孩子,或者有女友的男性。

      她仔细凝视乙骨忧太,给予肯定地点头:嗯,这个双开门的颜值和身材,性格也好,有异性缘很正常。

      “啊,里香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娃娃……”乙骨下意识回答,旋即在内心否认:
      不,应该说只要他送的,里香都会喜欢,区别在于,它作为咒灵,无法把玩实物。

      他笑了笑,没说自己赶来之前,已经被夏油老师通知“找到她”了。
      乙骨只要一想到从前,猫咪窝在一堆毛绒玩具里面睡觉,觉得画面特别温馨可爱。

      所以看到免税店的盲盒,就毫不犹豫地下单了。

      “那里香呢?”

      乙骨翕动嘴唇,潜意识想说:两年前她受你引渡,早登极乐了呀。
      但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反应极快地缄口,模棱两可地说:

      “里香、她已经……成佛了。”

      霓虹人喜欢把亲人不带愧悔、没有执念、毫无遗憾的离去,理解为“成佛”,作为美好的祈愿,望生者于极乐世界永安。

      “……”她安静如鸡地垂下脑袋,默默捏了个致敬亡灵的诀,悄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乙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顶,心中默念: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吧。

      可他碍于约定,并未吐露任何细节。

      她为了摆脱尴尬,转移话题道:“咳咳、继续刮吧。”

      “好。”

      “——前辈,您运气真的很好呢,”乙骨忧太笑眼弯弯:“我开始怀疑门店真的拿得出这么多隐藏吗?”

      短短一会儿功夫,刮出了七八个形态各异的隐藏款,感觉全霓虹的特等奖都集中这里了。

      他又开始称呼她前辈了,仿佛不经意的、脱口而出的称谓。

      人只有长时间地机械动作,才能形成肌肉记忆,口癖亦是如此,必须经年累月地叫着,才能达成这种惯性思维。

      “那拿去送人好了,”她随口说:“听说你们很快就要举办姊妹校交流会,正好当伴手礼。”

      “不知道今年的个人赛和团体赛是什么,去年我不在,听说他们打棒球。”少年继续认真刮奖,“您也会来吗?”

      “不清楚,看情况吧,”千岁舔舔爪子,冷不丁开口:“乙骨君。”

      “是,我在。”

      她行事一向不爱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地问:“你为什么老是叫我前辈啊——在霓虹,不会这样称呼一个陌生人吧。
      “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

      旧事重提,乙骨活像被人抽了一鞭,浑身一震,他立即正襟危坐,小心翼翼重复了一遍:“不可以用前辈称呼陌生人吗?”

      拜托,你是霓虹人你不清楚社交礼仪吗??

      又试图装傻充愣了是吧。

      她不想再给他侥幸逃脱的机会,半威胁半哄骗:“欺骗神明容易遭雷劈哦,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保你平安顺遂,功德无量。”

      乙骨咬住下唇,犹犹豫豫地讨价还价:“看在我是初犯,可不可以……劈轻一点?”

      竟是宁愿被雷劈也要严防死守了?!

      好家伙,你的老师们救过你的命是吧,如此忠心耿耿。

      “不行!!”千岁咬牙切齿,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恶声恶气地警告:“天谴既出,非死即残,不跟你开玩笑的。”

      乙骨闭了闭眼,像下定某种决心,正当千岁以为恐吓成功,欣喜还未溢于言表,少年一脸视死如归,坚定得活像三碗不过岗的壮士:
      “好吧,既然欺骗神明,遭雷劈也是应该的。”
      “抱歉,前辈。”

      “………………”

      尼、玛。

      谁见了不说一句“铁骨铮铮、忠肝义胆”。

      他在古代铁定是个忠臣良将。

      千岁眼骨碌一转,暗自狡黠一笑,突然几步蹿上他的膝头,扒着他的衣领,拿猫咪头顶不住地蹭少年下颌,同时夹里夹气地咪咪叫。

      无论是动物或者幼崽,只要外表符合审美,人类很难抵挡任何幼态生物的可爱攻击。

      她混迹江湖几百载,此招一出,除非天性厌恶猫狗的人,不然没有她拿不下的。

      “乙骨~告诉我吧,我所有水果罐头都可以跟你分享的——我保证!”

      “我、我不吃——”
      他想说自己不会跟她抢罐头的,又被她柔软的毛发蹭得瘙痒难耐。

      猫咪浅金色的虹膜,和她人形似乎别无二致,仿佛蛊惑人心的漩涡,让人忍不住细究瞳孔的纹路,待看清她眼底宛若金色星海一般的璀璨时,已然不留神溺毙进去。

      他不由神游天外,恍惚间眼前猫咪变成那位飘逸的人形,连周围空气也开始充斥幽兰。

      乙骨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地发麻,不禁节节败退。

      少年猛地揪住猫咪后颈,抻直手臂远离自己,他像是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额头、颈侧、脊背遍布濡热的汗液。

      “……”乙骨用力闭眼,甩掉脑中几乎炸成白光的烟花,逼迫自己恢复清明。

      他像缴械投降的敌军,丢枪弃甲的同时,以示弱为代价,换取敌方将领的饶恕,竭力维护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忠诚。

      “抱歉,前辈,我真的不能说,”再睁眼时,他眼神里闪着哀求,低声下气地说:
      “如果您生气的话,想怎么打我都可以,我向您发誓绝不还手。”
      “……但是求您……别再追问这个了。”

      “不能说”而非“不知道”。

      她猜得不错,乙骨忧太作为一个纯良无害的孩子,连说谎都漏洞百出。

      -

      几天后,夏油杰终于回来了。

      见她独自在家,他明显一愣:“今天没人陪你么?”

      千岁无语,心说:我是什么小屁孩吗,随时随地需要人陪?

      她没好气地说:“乙骨陪顺平上学,我临时有任务,就没一起去——这会儿他们一起出去买菜了。”

      觉察她语气不善,夏油杰放下行李,一边卷着袖口,往厨房走去:“工作辛苦了——饿么?我先给您弄点吃的垫下肚子?”

      他一脸风尘仆仆,似乎饱受海风和烈日摧残,整个人瘦了一圈,肤色也更黑了一些。

      这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令她心里突然腾升一股怨气。

      那种“不干了”的情绪如大坝决堤,喷薄而出。

      以前积分虽然涨得慢,可那时候多自由啊,没任务的时候到处乱窜,她都把它想象成公费旅游,忙碌但自得其乐,经常在草地里打滚玩蝴蝶。

      现如今,虽摆脱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炎炎夏日还有免费空调吹,可总觉得自己的定位从“无忧无虑的小流浪”,降级成“整日活操心的猫保姆”。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啊,真是荣幸。”她开始怪声怪气地讽刺,“怎么不再迟点回来嘛——等到海水枯萎,深海动物上岸行走,土地资源供过于求,人类大战克总,那时再出现,不就顺理成章出演超级英雄了吗?”

      她拉长尾音,尾巴一下下重重拍打沙发,俨然被气狠了的模样。

      被她阴阳怪气的夏油杰并不生气,单膝跪在她跟前,好声好气地道歉:“台风天路上耽搁了,我保证,下次一定注意。”
      ……活像跪求妻子原谅、久未归家的丈夫。

      大自然,人类永恒的天敌,是众生无力全然抗衡的神祇。

      千岁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不明白自己刚才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全无神明该有的气度。

      “咳咳。”她装模作样地清嗓子,偏过头不去看他,内心略有尴尬。

      “欸——夏油老师,您回来了?”
      两个少年提着大包小包,千岁眼尖地发现除了晚饭食材,两个人怀里堆满毛绒玩具。

      他们顺便去兑换了隐藏款玩偶。

      下午的吃瘪顿时卷土重来,她重重地冷哼一声,猛地蹿下来,状似无意实则报复地踹了夏油杰手臂一脚,四腿并用跑上楼。

      她气呼呼地想:成天忧心这群咒术师小孩被暗算也就罢了,毕竟帮助人类她义不容辞,但——

      这群人竟倒反天罡、欺上瞒下!

      明明认识她硬装不熟!

      满口虚假谎言愚弄神明!

      淦。
      ——都是假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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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现实原因无法日更,现调整成隔日更。特殊情况会挂请假条。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