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星沉》苏暖青

8、第 8 章

　　因为要参与一年一度的星耀部门对抗赛，汤部长在唐杨名的提议下，强制机械部的全员每天早上负重跑步两个小时。
　　凌晨五点，大家接到通知，全部面如菜色的来公司集合。论及智商高低，机械部的成员可堪称为脑力王者，但谈到武力值，他们的大多数在星耀只能达到勉强垫底的程度。
　　荆晞跟着林晗小跑，喋喋不休的抱怨，喘的像头火车：“套着这个愚蠢的沙包，绕最显眼的人工湖跑二十圈，让每一个走进星耀大门的人都能率先欣赏到我们的丑态，我们x11将成为全公司最大的笑柄。你们唐组长真是个天才，能想出这样拍案叫绝的好点子。你能不能给你爹打个电话，撤了他的职？免得让你也跟我们一起丢人现眼。”
　　林晗看了一眼她满脸的汗，嫌弃：“你少说两句，省点体力吧。你还是个Alpha吗，连七七都不如。”
　　“七七虽然是Beta，但她是牛B的机甲操纵手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进维修组吗？就因为只用在办公室里呆着，不用出任务。”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林晗跑了几圈，发现向南昕也站在围观的人群中，正含笑着望着她，眼眸清亮。荆晞冲他招手：“小南昕！”
　　向南昕竟然也回应她了，冲她好看的笑：“晞姐。”
　　林晗快速跑过他，狐疑的问荆晞：“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天呀，他来我们部门参观，我跟他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他的态度立刻就变了。”荆晞意味深长地说，“虽然你对他不怎么样，他对你倒是很看重。”
　　林晗不吭声，听见荆晞长叹一口气：“我要是有一个这么乖的弟弟就好了。可惜我爸妈死的太早，连留给我一个拖油瓶的时间都没有。”
　　十九年前，帝国发生过一起严重的难民暴乱，听说局势一度十分焦灼。无数难民潮涌向淇州，暴乱俨然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帝国元帅不得不派出最精锐部队进行残酷的镇压，荆晞的父母就在其列。难民爆发了超乎想象的抵抗，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先进的火炮武器，炸死了无数军人，荆晞的双亲都在那场可怕的战斗中殉职。
　　林晗知道荆晞和她一样，都不太愿意聊起家庭的事情，正想换个话题，视线触到不远处，微微一凝。一个大块头的Alpha正纠缠向南昕，脸上是毫不掩饰贪婪和恶意。林晗立刻大步走向他们。
　　大块头见她眼神不善，皮笑肉不笑的回视她：“林少校，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敢来管老子的事？”
　　林晗对向南昕说：“跟我走。”
　　“站住，你他妈的拽什么？”大块头对着林晗咒骂几句，凶悍地说，“你整天一副鸟样装给谁看？以为没人敢动你？告诉你，你爹是林将军也好，是天王老子也好，我可不怕你。小Omega，你给我等着。”
　　后一句是冲着向南昕来的，然后他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因为向南昕在，林晗不想多生事端，忍下了这口气。她转过身，正想对向南昕开口说话，叮嘱他少去惹这些混子，就见陈樾走过来，他显然已经得知了向南昕的身份，亲切的跟他打招呼：“南昕，初次见面。昨天展燕的新同事去我们组的时候，我刚好不在。你好，我是林晗的男友，机械师陈樾。”
　　向南昕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好像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气氛古怪的沉默了，林晗不想站在这里了，拔腿就走：“吃饭去吧。”
　　“是啊是啊，快饿死了。”荆晞打圆场，拉了一把向南昕，“走吧。”
　　向南昕暗淡的看着前面并肩走的二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陈樾，越看心里面越嫉妒。原来她喜欢这样的人，他想起了她房间贴着的机械师程远的照片，那个人跟陈樾一样是名Beta，也是同样温和无害的气质。他不由得痛恨自己Omega的身份。
　　陈樾取了几个菜，殷勤地递给林晗一杯冰水，“是不是有点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他又把几样林晗爱吃的放在她面前，温言道，“最近你状态都不佳，多吃一点。”
　　荆晞咬了一口包子，口无遮拦：“确实状态不佳，陈樾，你不会是把她榨干了吧。”
　　陈樾笑而不语，他素来不会宣扬和林晗之间的私密事，但在别人眼里，像是一种默认。
　　向南昕就坐在林晗对面，保持着在林家养成的赏心悦目的用餐仪态，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静的好像不存在。
　　食同嚼蜡地吃完早餐，陈樾有事先走了，向南昕也同她们道别，对着林晗勉强打起精神：“姐姐，我先上楼了。”
　　荆晞何等聪明，她看着向南昕失魂落魄的背影，大惑不解地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林晗，你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亲戚关系。”林晗敷衍她，赶她走，“你还不上去？”
　　“你放屁。你们俩明显不正常，向南昕看你的眼神可一点不清白。”荆晞凑近她的脸，“你看，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心虚，你不会真的是因为他，才不喜欢Omega吧？难道向南昕伤害过你？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越说越离谱。林晗干脆丢下她，自己回办公室了。七七把新一天的报告递给她看，她翻了翻，又出神地想，她确实不喜欢Omega，Omega太脆弱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何谈保护别人？她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她的种种疯狂和病态。父亲选择逃避，她又何尝不是？
　　Omega就好像温室里最娇贵的花，需要每日精心的照料，需要阳光、水分和土壤的呵护，需要定期给它修理枝桠、驱虫。太多太多需要担起的责任，她无法做到。

　　“燃心”的修补进度依然没有进展，陈樾同她查到了一些新的修理办法，一连几日，他们都奔波在外，去海城各地的维修厂走访，可惜收效甚微。新一轮的外出任务——代号2999已经下达，执行名单中不包括她，组里面的大多数操纵手开始着手出发前工作，有几名今年刚来的实习生，她便一直耐心的给他们讲解首次出任务需要应对的种种问题。
　　“林晗，不要对别人也这么好，我会吃醋的。”七七一边分发着安全绳，一边对她撒娇，“你竟然不跟我们一起去，我觉得好空虚，好寂寞。”
　　“空虚就去模拟舱多练习二十次，不练完今天不许下班。”唐扬名在七七身后黑着脸说，不顾她的哀嚎，又对林晗道，“展燕那边要给我们设计他们新的羽翼臂机甲，林晗先去量一次尺寸。”
　　林晗慢步走到楼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展燕的办公室。有人示意她走到一旁的数据室，她推开门，向南昕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低着头，整理着工具，林晗走到他面前，他征询她的意见：“林少校，我要测量一下你的数据，可以吗？”
　　“好。”林晗站在仪器前，任由他操作。他扫描了她的全身数据，又走到她身后，示意她把手臂张开。一把软尺量了她的肩，又缠上她的纤腰。
　　向南昕低低喘息一声，他离她太近，近的能闻到那蜜色皮肤所散发的独属于她的气味，那气息刺激到他的五脏六腑，深入骨头缝里，他拼命压抑住想贴近的欲望。渴望在发酵，他感觉视线都有点模糊，握着软尺的手不禁颤了一颤。
　　林晗感觉到他的颤抖，忍不住说：“你有必要这么怕我吗？”
　　她一直觉得他怕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她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唯唯诺诺。
　　他不好意思的笑，故作轻松的说：“我可能太缺乏跟人相处的经验，尤其是Alpha。”
　　“如果你想的话，其实很简单。”她把目光飘向窗外，外面遍地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她没来由的想起他小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只能永远呆在那间明窗阔宅中，像一个囚笼，把他孤孤寂寂的锁在里面，可他现在明明能够走出来了，“你不妨去认识一些朋友。”
　　他一怔：“可是那些人我都不喜欢。”
　　“南昕，喜不喜欢，得接触了才能清楚。”
　　向南昕一笑：“嗯，那我等着你有朝一日大发慈悲，接触一下我。”
　　林晗突然惊觉这样的对话有些暧昧，不想让他误以为在调情，于是闭了嘴，不再言语。
　　向南昕也不再讲话，默默量好她上半身的尺寸，又单膝跪下，量她的腿长和维度。
　　“方不方便把鞋子脱了。”他低声询问。
　　跟工作有关的事情，林晗向来很配合。她今日穿的是一双普通的帆布鞋，听他这样说，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随脚一蹬脱了鞋。泛粉的脚趾赤裸的踩在地板上，向南昕心里面产生无数个变态的念头，慢慢挪过去，在膝盖上放上测量工具，示意她把脚放上来。她的脚踩在他的西裤上。向南昕姿态更低，量她每一寸骨头的数据。他的手偶尔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有些受惊的移开，又忍不住轻轻贴过来。
　　林晗感觉到他的手指一寸寸摸索着自己的脚，又抚上脚踝。力度轻的像羽毛，却让她毛骨悚然。她克制着没动，只垂下眼看着他。她的视线里是他单薄的背脊，纤细的指骨。再往上，是白皙的侧脸和脖颈。他的黑发如丝缎，衬得皮肤苍白的接近透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测量完毕。向南昕依然半跪在林晗面前，突然把脸贴在她的脚踝上。饱含情欲的眼轻轻闭上，睫毛已然湿润。他喃喃地对她说：“姐姐，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