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网恋对象掏出电话手表后》潜钟

5、05

　　消息发完，李端端着咖啡杯转身就走，那种感觉就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独剩下许魏川俩人凌乱地捧着手机，面面相觑，显然被这直白的问话给雷得不轻。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许魏川忧心不已。

　　两分钟后，一条群消息映入眼帘。

　　「工作时间，禁止摸鱼。」

　　顾孟平收了手机，高深莫测地提了一嘴，“还记得上次和李端打的赌吗？”

　　许魏川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了。

　　上周五，临近下班，他心血来潮突然问了一句“盛彧参不参加周六晚上的晚宴”，结果平静的群里瞬间沸腾，那场面一点儿不比水煮牛肉被泼热油时溅起的水花小。

　　然后三人就打了赌，准确来说，是他和顾孟平强拉着李端入的伙。

　　那会儿只有许魏川一个人投了赞同，剩下俩人都投的反对，理由就跟以往一样。盛彧醉心工作，对于非必要的社交活动敬而远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盛彧又很爱参加一些颁奖仪式。

　　很矛盾的一个人，反正许魏川是不太看得懂。

　　那种感觉大概是洁身自好，而又追名逐利，两种悖向的性格竟然能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然而这样的人却在外界，是获得一律好评的实干家。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最后许魏川打定主意，他还就不信了，他亲自去盛彧家里请，还能请不动这尊大佛，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你提这个干什么？我不是把尾款都结清了。”

　　顾孟平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那会儿李端说了一句话，他说老盛社恐，说他本性就不爱热闹。”

　　“玩儿呢吧，你说他社恐？”许魏川扫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突然压低了声音，“成千上万人的颁奖仪式他什么时候缺席过，反正我是不信他社恐。”

　　他拿胳膊肘撞了撞顾孟平问，“诶，你俩不是初中同学，那会儿他性子怎么样？”

　　这算是把顾孟平给问住了。

　　初中那会儿他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就跟旋转陀螺似的，生怕哪次停下就被苦难给追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下，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只要能挣到钱，他什么活都干过。

　　顾孟平扯唇苦笑，打着哈哈：“读书那会儿经常听人夸老盛学习好，现在工作了，又听人说老盛游戏也玩得好。”

　　“之前说教都是说，少玩点游戏，你看看盛家那孩子，读书、考试回回都是第一名。再后来盛彧转战游戏后，他们又说，看看你，学习学不过盛彧，现在打游戏还打不过他！”

　　这句话顾孟平学得算是惟妙惟肖。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声音，许魏川都能脑补出那个画面。倒是手机一阵震动，他笑着扫了一眼。

　　然后，笑意在脸上凝固。

　　解锁、点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刚才还言辞凿凿的盛彧突然在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这突然搞哪一出？现在不还是工作时间吗。

　　许魏川下意思瞥了眼时间，这才惊觉到了下班的点。所以这人是掐着时间发的消息？

　　同样的信息，顾孟平也看到了，“看吧，老盛才是公私分明的人，上班时间从来不谈工作以外的事情。”

　　“别废话，赶紧回消息。”许魏川说完就敲敲打打的开始编辑信息。

　　许魏川：「荣誉称号！」

　　顾孟平：「榴莲。」

　　李端：「有人要给你送礼物？」

　　三人很有默契地把主语替换成了盛彧。很长一段时间的停顿之后，断了的聊天开始继续。

　　盛彧：「以上建议统统否决。」

　　许魏川：「难道一票否决权在你那里？」紧接着就是一张不服的表情包。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对话，盛彧眸光微动，抬手熄灭了屏幕。

　　漆黑的电脑被打开，他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开始动手拉出一张表格。然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表头都写好了，什么喜好、原因都一清二楚，但是到了内容这里，盛彧被为难住了。

　　他叹了口气，往上打了两个字。

　　下班路过的员工侧目往里了一眼，心想老板不愧是老板，连着午休都不放过。尤其是瞧见盛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真是遇到了世纪难题，估计公司遇到了什么大事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趁着老板没注意，员工以飞快的速度朝着餐厅奔去。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突然被中伤的盛彧盯着表格上的“榴莲”二字，移动鼠标又给删除了。

　　他想到小的时候，那会儿贺循才七八岁，书都背不清楚的年纪，就知道指着榴莲说臭。不过这也阻挡不了榴莲党的狂热爱好，。

　　有一次贺叔叔下班拎着榴莲回了家。

　　为了味道小一点，盛彧和贺叔叔躲在厨房里吃，刚吃没几口，贺循闻着味道追上来，大喊，“哥，你去卫生间吃，我给你送筷子。”

　　盛彧秒懂，一个眼刀，忍住把榴莲砸他脸上的冲动，“滚！”

　　贺循立马求情：“yue这真跪不了一点，一点都跪不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思绪回笼，盛彧又重新把“榴莲”两个字给敲上，在它后面的原因上输入“很喜欢吃，但是场合不对。”

　　接着就是蓝莓，他对这个水果深痛恶觉，每次看到蓝莓，他都会觉得这个水果没有洗干净，大概是因为上头浮着的一层白霜吧。

　　清晰明了的表格上，尽数是关于盛彧他自己的喜好。等表格做好，也不过用了几十分钟，紧皱的眉头终于纾解，盛彧又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下，等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后，点击了保存。

　　返回桌面，表格停放在最中间。

　　横竖看不对眼，盛彧灵机一动，重新给文件命了名。

　　“行业机密”这四个字越看越顺眼。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下班时间，盛彧关闭了电脑就换了个设备开始聊天。

　　对面的头像是个戴着南瓜头套的银渐层，软乎乎的一团，就连昵称后面都被他加了两个梨子的表情包。盛彧熟练地点开头像，点击语音输入，“下班了，搬了一天砖的打工人终于放松了。等会儿给你拍夕阳！”

　　语音输入转文本后，盛彧点击了发送。

　　小小的一块儿屏幕承载了盛彧的期待。息屏的手机一阵震动，是「五+1人之境」的群聊消息，盛彧划开手机，就看到了上面的聚餐邀约。

　　许魏川：「烧烤、火锅、烤肉三选一。」

　　底下一溜烟地选择了@盛彧。

　　他眉尾一跳，就知道这群人憋着什么坏。还不是前两年，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他们几人经常在公司里加班到深夜，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冬天。

　　直到冬至那天，盛彧闲下来之后，才看到玻璃缸里头一动不动的乌龟，盛彧以为它死了，抹了把眼泪就打了宠物医院的急救电话。再后来，为了平息这件糗事，他请了一个月的火锅、烧烤、烤肉，人都快腌入味了这才彻底摆平。

　　群里的众人见盛彧不回答，还当他没有看到，又锲而不舍地开始@。

　　「看到了，吃火锅吧。」盛彧走进电梯，按下了发送。

　　走出大楼，整个城市都沐浴在一片橘黄色的落日中，盛彧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然后又回头冲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拍了一张，干净利落地发送到私人微信上。

　　图片加载完成后，他又转发给盒子大王。

　　「今天晚上和朋友有约了，你看到角落里的小花了吗？很小很小的一个。」

　　对方秒回：「好漂亮的落日，像是被光勾勒的沙画。」

　　「好有动漫感的影子！」

　　「不和你说了，我也要收拾收拾出门了。小兔子跳走.jpg」

　　果真如盒子大王所说，盛彧看着蹦蹦跳跳的兔子，会心一笑。暮色的光照在他的侧脸，细化了脸上的绒毛，连同长而密的睫毛都染上了薄光，琥珀色的瞳孔渐渐温柔。

　　夹杂着栀子香的晚风迎面吹来，揉乱了盛彧的头发。

　　他笑着回应：“是啊，夏天来了。”

　　“啪嗒！”是气泡水被打开的声音，随着碰杯声，闻荷掏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个画面，随后又快速转发给她的网恋对象。

　　盒子大王：「和朋友出来约饭啦！你看这个气泡水，淡淡的颜色很梦幻。」

　　消息发出去，闻荷悻悻收回手机，把眼馋已久的鸭肠下到翻滚着红油的辣锅里，心里默数七上八下，熟了。

　　盛装出席的徐糯小心翼翼擦拭着嘴角的红油，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辣锅，“快捞，等一会儿就老了！”

　　江照岚适时出击，一盘鸭肠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火锅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几人站在火锅店门口，闻荷拿出手机打算叫网约车，还没等她点开软件，就被喝得微醺的徐糯一把夺走。

　　“给程景年打电话！就……就说我喝醉了！”

　　她喝得迷糊还不忘从包里翻找着镜子，一个劲儿念叨“口红，口红没有花吧。”

　　“没花，您还是美得光彩照人！”闻荷自然而然地接过话。

　　她伸出手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一会儿，掏出镜子递给徐糯，这才成功解救出自己的手机。

　　“程景年呢？程景年在哪里？”手机刚解锁，徐糯就软趴趴地倚了上来，闻荷出声安抚，“来的路上呢，刚给他打完电话。”

　　话是半句不假，电话是江照岚打的，刚报完地址她就听见对面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接着边走边说，“麻烦你先照顾着点儿我兄弟，我现在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到！”

　　挂了电话，江照岚看了眼倚在闻荷肩膀上的徐糯，突然就有点心疼。

　　前脚江照岚刚走，后脚程景年就到了，他大手捞过徐糯，朝闻荷点头致意后就上了车。等两人走远后，闻荷才慢悠悠地打开网约车的软件。

　　低头等车的间隙，她余光瞥见有人迎面走来，就往左移了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转弯的电动车。

　　突然的刹车声混合着喇叭，一股大力攥住她的胳膊往右拉，闻荷躲得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电动车早就跑远了。

　　猝尔靠近的距离，惹得她频频弯腰道谢。

　　下一刻，脑袋撞到了他抬起的手腕，倒不是多疼，就是本该说出的话卡在了嘴里。

　　闻荷顿了顿：“谢……谢”

　　“不用谢。”男人松开了手，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

　　隔着昏黄的路灯，闻荷头也不抬，说完就逃之夭夭了。

　　三分钟后，手腕传来震动，熟悉的头像开始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