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贺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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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狐足踏飞云，狂奔之势迅如闪电，所过之处掀起波涛巨浪，大地上树木也被连根拔起。
狐狸却无暇顾及，只一刻不停地盯着前方飞奔，直到天空开始乌云密布。
贺笙看着那片阴暗的大陆眯起眼睛，鬼域？
鼻翼翕动，似有若无的血气仿佛一道红线，指引着方向。
狐狸落地后循着血气继续狂奔，暗红色的土地留下深深的爪印，鬼灵被踩踏发出幽怨的叹息。
幸亏他尝过她的血，不然这里阴气如此深重，他未必找得到人。
【谢谢你救我，快回家吧。】
那人安抚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贺笙咬着牙，眼睛冒火。
他偏不！
居然想让他一直欠着她？人类怎么能比狐狸还狡猾！
枯树越来越密集，四周的山石如同被岁月遗忘，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狐狸身姿优美，动作轻盈又迅捷，像是一道白色闪电掠过灰暗的大地。
直到前方出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洞府，闪电才停下。
洞府前流动着黑色浓雾，仿佛感应到有人接近，明明灭灭亮起十二双眼睛。
贺笙深吸口气，看着散发诡异笑意的眼睛，将一直含在嘴的珠子吞入腹中。
‘咕噜’凤血宝珠落入腹内的瞬间，难以言喻的灼热席卷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承受撕裂般的痛楚。
他没想到会这么痛，身子发颤，一下子跌倒在地。
巨大的身躯砸下扬起飞灰，贺笙咬紧牙关想要站起来，嘴边却汩汩涌出鲜血，染红雪白的毛发。
筋骨却被大力拉扯，脏器快要撕碎，骨骼咯吱咯吱作响，体内有股力量膨胀到仿佛要爆裂——这股力量已经超越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对他偷盗妖族圣物的惩罚。
他在失去所有力气时突然明白娘亲为什么要把宝珠锁起来。
没有妖能承受它。
又一阵剧痛袭来，狐狸瞳孔紧缩，呜咽一声，蜷缩着瑟瑟发抖。
意识渐渐模糊，眼皮发沉快要迷失在黑暗中时，耳边突然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才不怕
【真是个急性子。】
……不该咬她
【小黄狗？】
她为什么哭
【快回家吧】
她明明也想回家……
狐狸猛地睁开双眼，愤怒地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凤鸣，如同利剑划破灰暗，将寻着死气而来的鬼魅吓得四散逃离。
赤红的眼眸变成金色，雪白的毛发燃起火焰，一对华美的羽翼在火中绽放，如梦如幻。
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缓缓站起身。
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洞府，血从狰狞的犬齿滴落，每向前一步都会引起整座山的震动。
疯尼在空中观察了很久，她俯视长出凤凰羽翼的玄狐，重瞳兴奋地颤抖，大笑道：
“有意思。”
……
短暂的喜悦后，卫长风冷静了下来。
非亲非故，女人这么折腾，不可能只是为了帮她重塑修为。
只不过既然因祸得福恢复了体力，空想也没用。
筑基后五感通透，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
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潮湿阴冷的溶洞，顶部不断有水落下，滴答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清晰。
墙壁长满苔藓和藤蔓，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空气中弥漫着和腐朽的气息。
她摸着墙壁走完一圈发现，除了条极为狭窄的小路，并没有其他出口。
洞府内本就够黑暗了，那条路看着比洞府还要黑暗幽深。
突然，似乎是风穿过狭窄通道发出的呼啸，又似乎是某种未知生物的低吟。
卫长风眼睛一亮，风能吹进来，说不准这条小路能通向外边。
她这么想着，便弯下腰向更深处走去。
洞穴越来越窄，可似乎没有尽头。
到最后她只能蹲下身子艰难地前进，刚走两步，突然听到一阵清浅的呼吸声。
卫长风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一双惨白的眼瞳就在她面前，因为逼仄的空间，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她心跳骤停脚一滑跌倒在地，惊叫声还未出口，那双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施主？”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因为声音空灵悠扬，叫人心生宁静。
惊吓淡去，卫长风缓了口气仔细辨认，眼睛的主人是个小尼姑。
她看上去大概有六七岁，头顶烫着十二个戒疤，瞳孔全白，罩着一件黑色袈裟，因为周围光线昏暗，猛地看还以为只有一双白眼飘在空中。
她也是被疯尼掳来的？卫长风正想开口问，小尼姑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轻声道：
“长风施主，贫尼法号镜真。”
卫长风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
话没说完头上突然一痛，顶部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整个山洞开始颠簸起来。
地动？！
卫长风大惊失色，顾不上再问一把拽过镜真。
这里狭窄拥挤，若是塌陷连个能避身的墙角都没有。刚才的溶洞虽然没有出口，起码宽阔一些。
她抱着人往后退，‘轰隆隆’的声音好似有庞然大物重击山洞，越来越多的石头掉下来，几乎要将退路堵住。
卫长风伏低身子往外冲，想到逢此变故小孩子一定很害怕。正打算低头安抚两句，结果发现镜真垂着眼眸安静地像个木偶。
修佛的人果然很淡定。
她感慨又欣慰，挥手挡开石头，等终于回到溶洞，震动才停了下来。
刚才的小路已经被落石堵了个严实，卫长风心中后怕，却又觉得古怪，疯尼去哪了？
好不容易掳来的人却放任她们自生自灭吗？
“多谢施主。”
镜真冲她行了个单掌礼，那颗小光头上的戒疤却让她想到疯尼。
而且刚才名字的事……卫长风蹲下身正要问，溶洞突然亮起光，将小尼姑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那张脸清秀稚嫩，却有一种垂怜万物的悲悯，仿佛连上天都不忍她看尽众生苦难，于是给那双眼蒙上浓浓的云翳。
卫长风一瞬失神后立即转身向光处看去。
女人拎着一团红色的东西，面无表情地站在洞外。
她的脖子仿佛被野兽啃咬过，皮肉外翻还在滴血。
卫长风惊骇地看着全身是血的人，疯尼的修为，能将她伤成这样的不得是地仙？！
鬼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大能了？
女人冷笑一声，阴恻恻说道，
“这么想陪着一起死，那就成全你。”
她随手一扔，那团红色的东西被丢了过来。
血肉模糊一团滚落脚边，像是某个小动物的尸体，卫长风不忍去看。
这疯子暴虐无度，竟然连比她弱小的动物都不放过。
她怎么还不走，打算继续抽风杀人吗？
卫长风心下惴惴，不动声色挡在镜真身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长叹，
“阿弥陀佛，一错再错终酿大患。镜幻师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头晕目眩的卫长风吓得回头，小比丘尼是这疯子的师姐？！
这样残暴癫狂的人，居然不是散修而是宗门弟子？
“苦海？回头才是苦海！枉你地狱照见，居然还堪不破真相。桀桀桀……”
镜幻发出一阵怪笑，突然面部抽搐，她猛地后退，外界的光随之消失，黑暗再度降临。
一堆疑问涌到嘴边，但不知从何开口。
卫长风张了张嘴，却被镜真抢先说道：“长风施主，贺笙施主受了重伤，若是不及时救治，此处怕是又要多一个冤魂。”
贺笙是谁？
卫长风一头雾水，以为这有自己看不见的道友。
一阵窸窣伴着低不可闻的呼吸声响起，她吓得一激灵，刚才那具尸体居然站起来了。
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小小一团颤颤巍巍地，后腿拖在地上，一瘸一拐正向她走来。
“卫……长风……”
它的声音沙哑又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这个声音是……卫长风呆呆地，然后猛地冲过去，她跪在地上，看清那团东西，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遍体鳞伤的小狐狸全身血肉模糊，早看不出之前雪白狡黠的模样。
他明明全身是血，却又透明得像团雾，只要轻轻吹口气，就会烟消云散。
卫长风双手颤抖着伸过去。
贺笙觉得从未有过的累，他脑袋沉沉地，突然被一双手温柔的托住。
只是那双手一直在抖，手的主人也在哽咽，
“……是你？你怎么……怎么……””
他用力睁开眼，看到那个人盈满泪水的眸子，心里闷闷的。
早知道这样，不叫她认出来了。
可是，她好像还不知道他是谁。
【笙儿，不能随便告诉人族自己的名字。除非你很喜欢那个人。】
【我才不会喜欢人族呢，他们最坏了。】
“小狐狸……”
她在叫他，但他有名字。
狐狸喘着气，咽下涌到嘴边的血，细声道：
“我、我叫贺笙。”
是你在孤刃山救过的狐狸。
他来不及说这句话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卫长风明明用手捧着他，却几乎感受不到心跳，她含着泪跪到镜真面前，“镜真大师，求你救救他。”
她不是镜幻的师姐吗？镜幻都那么厉害，师姐一定更厉害啊。
“长风施主，贫尼并无半点修为。此番境地，求人不如求己。”
镜真双目无神，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却让卫长风心里一紧。
是了，镜幻若不是做了手脚，怎么能将她的师姐困在此处。
可是……求人不如求己？
虽然只有筑基境修为，但总要试一试，不然这只小狐狸就……
卫长风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盘腿打坐，将小狐狸放在怀中。
体内本就稀薄的灵力源源不断输送到那具几乎没有生气的身体里，她逐渐感到久违的疲惫和饥饿。
师姐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响起。
【活下去才有希望。】
她低下头，喃喃道：“你一定要活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贺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