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星光璀璨》郑文姬

12、第 12 章

　　林书瑜当然知道梁江江有很出众的音乐天赋。

　　同样的，林书瑜自然也听说过港城市醉红颜会所……一个艳丽俗气的名字，也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场所。

　　和温莎会所很不相同。

　　温莎是高端私人会所，来往的都是相熟圈子的朋友。而醉红颜则是个十成十的夜场销金窟，据说还有一个庞大的地下赌场，每日有上亿的进账。

　　大概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梁江江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到醉红颜。

　　每天唱三首，唱完就能走。

　　这唱歌的场所，说出去…虽不光彩，但总归收入不少。当然是没办法一次性帮杨遇还清债务。但是给杨遇的奶奶付个医药费倒是够用了。

　　只是这一切，却在某一天，天翻地覆……

　　这天，梁江江刚到醉红颜，正在换演出的衣服，一个平时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小姑娘急急忙忙跑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筱雨在VIP包房被客人欺负了。”

　　筱雨就是介绍梁江江来醉红颜唱歌的朋友。

　　“欺负”这个词，在这样的场所未免显得微妙。

　　在醉红颜，可以做的工作有很多……若是只唱歌便酒也不用喝，譬如梁江江。若是答应了喝酒，被揩油就要忍着，譬如筱雨。

　　钱嘛……不同的赚法而已。

　　但是一般答应喝酒的女孩子，只要客人不是太过分，都会选择忍下，如果遇到太过分的，那自然价格也是不同的，总上升不到“欺负”这个层面，毕竟也勉强算是你情我愿……

　　光影绰绰，声音嘈杂。

　　包房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也能看的出，这个局人不少。

　　包房中间的方形玻璃桌上站着个身形姣好的女人，半身的衣衫凌乱，漂染的金色长发湿哒哒的贴着头皮。

　　是筱雨。

　　远远的，梁江江也能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而她身前站着个光头的男人，头算不上大，肩膀却很宽，显得整个人很怪异。那男人手上举着个金色的小型打火机，时不时按燃的明火在筱雨身体周围绕来绕去。

　　这玩法有些过头了……

　　围坐在沙发上的一圈人，男人多半在调笑，嘴里满是污言秽语。女人多半在害怕，眼里全是惊慌和无措。

　　梁江江又慢慢挤过一旁的人，这才看清，筱雨的脸上有清晰红肿的巴掌印，身上被淋的竟然全是酒水。

　　男人手中的打火机，明火直烧，越靠越近。筱雨已经害怕的放声大哭，但却并没有跑掉，而周围竟然也没有任何人喊停或是阻止。

　　眼见这火苗就要接触到筱雨的皮肤了，梁江江是个冲动的义气人，她火辣张扬的性格，注定了她学不会林书瑜的三思而行。

　　所以电光火石间，梁江江顺手抄起了一旁的空酒瓶，照着那光头男人一瓶子砸了下去，玻璃瓶子四分五裂，光头男人也捂着头，倒地不起。

　　梁江江拉起筱雨就要跑，却没成想后者反而一把甩开了她，转身去扶起那个欺负她的光头男人。

　　梁江江顿时被晾晒在一旁……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是楚临和那个光头男人的一场赌局。他们加码到一百万，赌筱雨最终会不会躲开。而筱雨竟然还是被那个光头男人养着的……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的一场豪赌，最终竟是梁江江输了个彻底……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楚临像是疯了一样缠上了梁江江。

　　起初，梁江江以为是自己那天的突然闯入，破坏了楚临当下的乐趣，所以楚临才寻她作消遣。

　　可是之后楚临越来越出格的行为方式，证明了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言及此处，梁江江的声调已经越来越低，胸腔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挣扎着才能喘息。

　　眼中满是水雾，却控制着不愿落泪。

　　那日之后，楚临一次又一次故意安排人在本该梁江江演出的时候闹事。打断她唱歌，言语侮辱她，甚至会过分到动手的地步。

　　每每场面失控，他却轻轻出现，假意出手相救，做派高尚到全场叫好。

　　他亦开始无孔不入的闯入梁江江的生活……

　　梁江江猜到他应是背景深厚的人，所以一开始只是强忍着。直到楚临让人在杨遇的生意账上做了手脚，让杨遇面临最少五年的刑期。

　　与此同时，港城市各大医院竟然都不愿接收治疗杨遇的奶奶。要么理由是没有病房，要么理由是病症太疑难，无法治疗……

　　梁江江竟不知他能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那一晚，她冲到醉红颜，赶走了楚临包房里玩乐的所有人，一把揪住坐在沙发上的楚临的衣领，攥的紧紧的，恨不得让对方窒息而死。

　　那人却在幽暗昏黄的灯光下，用他沙哑的嗓音说：“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句话像是寒冰千尺下凝结的匕首，寒凉刺骨的，毫无预兆的扎进梁江江的心口，让她浑身冰冻，无法呼吸。

　　声音颤抖的自己都无法察觉，她终于开口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

　　“什么？”

　　梁江江手上的力气蓦地卸掉了，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她不懂，也看不明白，因为没有男人会这样去追求一个女人……

　　“你果然是个疯子……你果然…是个…疯子。”

　　她喃喃的开口……一字一句。

　　楚临不否认。

　　他看着眼前慢慢远离的脸，突然凑近，右手抬起紧紧箍着梁江江的后脑靠近自己，下巴微抬准确的吻上她的双唇。

　　意料之中的挣扎反抗，但楚临却并不恼火，甚至有些贪恋的更深的吮吻汲取，舌尖意图闯进她的贝齿勾她交缠。

　　梁江江被惊的双瞳放大，用尽全力推开楚临，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楚临被打的偏过头，脸上五指印明显。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轻笑一声，抬眸看向梁江江，眸色幽深，不清喜怒。

　　他说：“别试图逃跑了，认命算了。”

　　认命？

　　梁江江从来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这一点是她和林书瑜的共性。

　　所以，她选了另一条路……那就是反抗到底！

　　她辞了在醉红颜的兼职工作，专心经营自己的网店。闲时会去陪陪杨遇，或是帮他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或是去照顾杨奶奶。

　　忙的焦头烂额的同时，还要“应付”着楚临的“骚扰”。

　　她“应付”的方式来的强硬刚直，拒绝彻底。

　　楚临送来的昂贵礼物，她通通当着楚临的面扔进垃圾桶。每次派来的人也是被她骂到狗血淋头。

　　有好几次她被强势的带到楚临的场子里，梁江江也是泼辣尽显，对着楚临拳打脚踢。将所有恶劣的行径做尽，难听的话说尽……

　　但楚临仿佛全无感知，乐此不疲。

　　那梁江江又是在什么时候答应了楚临呢？

　　是因为她的反抗，杨遇无端失踪了半个多月，再找到时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而杨奶奶也在这段时间，因为担心过度，心力衰竭而后抱憾离开。

　　是在这个时候吗？梁江江妥协了、认命了……很多的细节已然模糊不清了，那三个月是这一场噩梦的开端。

　　等到杨遇伤好清醒时，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赌局……他楚临赢得轻而易举。

　　—

　　汽车已到楼下，邺承泽却并没有急躁也没有催促她们。

　　他一个人下了车，轻轻倚靠在门边，随意的点了一支烟。林书瑜望向他的侧影，心中自是百转千回。

　　而梁江江的故事也同样使她心疼着……

　　她们是至交好友，却总是梁江江在保护着和照顾着她。出了这样多的事情，梁江江在过往的日子竟然没有表现出分豪。

　　也怪自己，居然也没有察觉……

　　“江江……”林书瑜有些哽咽，声音锁在牙关里艰难的吐出。

　　“那后来呢？”

　　“你又是怎么受伤的？”林书瑜想起那晚，依然心惊。

　　热烈的阳光洒下来，透过车窗映照在梁江江的脸上，她的短发长的长了些，掩盖住了眉峰和眼角。

　　低垂着的眼眸，任由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声音淡淡的没有情绪，整个人又坠入回忆之中……

　　与楚临在一起大约半年的时间，梁江江发现，楚临是一个甘愿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她几乎没有见到过阳光下的楚临。

　　梁江江搬到了楚临位于港城市闹市区的顶级公寓内，至于这是不是楚临唯一的住所，梁江江并不知道。

　　大半的时间楚临是昼伏夜出的，他参加各种酒局宴会，来者不拒。有时他是主角，有时仅是看客。

　　梁江江并不情愿陪他去，每每都要大动肝火。

　　但楚临好像乐在其中一般，偏偏要带着她出席各大场合，一身奢侈名品，华贵珠宝点缀，梁江江却厌弃的很。

　　一次偶然间，梁江江竟撞见他在宴会的隔间，和一位有夫之妇打的火热，而那女人的丈夫就在不远的宴会中竭力社交。

　　梁江江突然心底涌上来一阵疯狂的兴奋，是啊！怎么能不兴奋呢？有了新欢，哪里还会有人选择旧爱呢？

　　所以她开始期待……开始等待……等待楚临抛弃旧爱，奔赴新欢的那天……

　　一天…两天…三天……

　　直到梁江江发现楚临已经两个月没有来公寓找过她，也没有联系过她，而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过来传话给她。

　　巨大的惊喜感瞬间包围席卷了她！

　　梁江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其实东西也不多，楚临送她的，她一样都不会带走，通通留在这个公寓里。

　　走出公寓，梁江江感觉到阳光的明媚炙热，微风的轻轻吹拂，都是那么让人心颤，她好像再次活了过来，溺毙的窒息感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