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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铃草再怎样说也依旧只是个小孩心性,喝过了药又将事情说开了一些后,明显就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最直观的就是她不再愿意在床上继续窝着,而是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后就开始想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穷苦人家早熟的孩子都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很会注意别人的脸色。

      铃草敏感的察觉出娜娜莉是真的喜欢她,但同样也能察觉出这个家里的另外一个人对她们的到来甚为冷淡。

      这在一点上她确实无法反驳,毕竟现在她们师徒二人出事被人家收留,吃的是人家的,穿的是人家的,就连用来煎药的锅和柴也是人家的。

      她只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憋屈和难过,这些难过反应出来,就是她的病还没有好全,就强撑着开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捡柴或是洗碗洗衣。

      冬叶知道她的性子倔,劝了两句劝不动,也就不再劝,跟着一起开始帮忙出去砍柴捡柴。

      冬叶都拦不住,那就更不要提娜娜莉了,最后只能捡了个小姑娘约莫能承受的活,带着她去喂驴,然后逗着她多说些话。

      铃草虽然平日里一直在装哑巴,但聊起天来却比冬叶一个大人还要能说会道讨人喜欢。

      各地的风俗见闻,人情趣事,从她嘴里连比带划的夸张讲出来,总能让人笑起来。

      其实细细琢磨,也能发现这些趣事后面的无奈,但铃草还只是个孩子,眼中的世界不说非黑即白,可也想不到这么深。

      因此换个角度听起来反而带着些流于表面的通俗喜感。

      同时娜娜莉也在这些故事里快速筛选着信息,慢慢在脑海里组建出一个生产力和社会制度都极为落后的封建王朝形象。

      腐朽愚昧,底层民众苦不堪言,上层权利则拥有绝对的权威。

      这的确是个不怎么适合生存的时代。

      但她现在也别无选择,就是不清楚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去,那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又在为她担心。

      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娜娜莉轻叹了口气。

      白天下午时,铃草还像只叽叽喳喳的鸟雀一样,给她讲故事,跟娜娜莉说,自己的病不碍事,过两天就要和冬叶赶路,在彻底入冬前去临城投奔冬叶之前的师姐。

      但挨着入夜,高烧又卷土重来,甚至更加严重,铃草躺在床上时,连喂药擦身都没有一点动静了。

      最后将所有能做的事做完,冬叶就拒绝了她跟着帮忙守夜的建议,让娜娜莉去休息,她自己一个人来守着。

      娜娜莉心里也清楚,她即便继续待下去也毫无意义,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告辞离开了。

      屋子只有一间,且不说空间不大,只单说娜娜莉白日还有一段时间会消失,就不能和他们待在一起。

      而现在铃草又病成这样,娜娜莉自然也将更温暖更方便的主屋让给了他们,转而跟虚一起住到了之前虚给老驴准备的屋棚里。

      夜色安静,娜娜莉想着房间里高烧不退的铃草,还有今天他们聊到的外面的世界,又想着现在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再回去,鲁鲁修那边又怎么样,完全没有一丝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偶尔翻身的动静吵到了旁边的虚,躺在她旁边干草上的男孩忽然在夜色里睁开眼出声问道:“你是在担心她吗?”

      娜娜莉本来以为他已经休息了,因此虚乍然出声后,她反而愣了一会才回答道。

      “是的,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发烧很危险,我怕那孩子熬不下去。”

      虚望着头顶的屋棚眨了眨眼:“有多严重?”

      娜娜莉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大概……会死亡吧。”

      身旁没有了声音。

      娜娜莉勉强笑了笑,伸手摸索着揉了揉他的头,故作轻松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铃草就会好呢,毕竟她下午退烧的时候还好好的,帮忙喂草搭理棚子时比我强多了。”

      她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白天时虚不肯进门的样子,才恍然记起自己还欠虚一个道歉和解释。

      “对了,今天白天的时候那孩子的衣服湿透了,我给她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没跟你商量就先拿了一件你的新衣服,抱歉。”

      黑暗里,女孩温热的手掌停留在他的头上,身后那向来柔软的声音还在娓娓细数着她的不对和歉意。

      虚忽然动了动身子,打断了她的话语:“我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

      男孩冷静的将事实挑开:“我也没有迁怒,只是……现在并不习惯和其他人接触而已。”

      身后的娜娜莉没有再劝他,而是安抚道:“不习惯也很正常,再给她们几天时间吧,等那个孩子的病好后再让他们离开。”

      虚沉默了一会最后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娜娜莉知道他心里可能还是有点不愿,只好往他那边靠了靠,像从前在森林时那样揽住他半抱在怀里,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耐心道。

      “她们停留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也能学到听到很多的东西啊,就像今天铃草讲的那些东西一样,以后我们万一下山说不定也会用得上,这也对我们以后有好处啊。”

      虚将‘我们’和‘以后’这两个词放在口中默默反复咀嚼了一会,最后才将身子往娜娜莉的方向靠了靠,像从前那样依偎在她怀里,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第二天娜娜莉醒来时,虚已经不在屋子里了,而她也重新显了形。

      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她睡的太久,而是娜娜莉显形的时间依然挪到了早上。

      或许再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像一个真正在这里生活的人一样,能够拥有正常的生活了,但她后面还能回去再见到鲁鲁修吗?

      娜娜莉坐在草堆上发了会呆,随后就赶紧起来去正屋看铃草的情况。

      不幸中的万幸,那个孩子最后还是自己扛了过去。

      因为害怕病情反复,这一次说什么,娜娜莉都不再让铃草帮忙,而且一直挽留着她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再去赶路。

      大概是考虑到铃草目前还不稳定的病情,冬叶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

      同时在停留的这几天里,冬叶也正如她先前所讲的那样,开始教娜娜莉弹三味线以及一些基本的曲子。

      娜娜莉最开始自然是犹豫,但冬叶说的也有道理。

      “这还是要看自己能不能把故事讲的凄楚动人,而且我教你的时间不长,可能也只能够给你讲好技巧姿势,剩下的全凭你自己练习,说到底还是需要你自己费时间费精力。”

      于是娜娜莉就开始跟冬叶学习三味线,冬叶教的用心,娜娜莉学的也用心。

      投桃报李,学三味线之余,娜娜莉在闲暇时给虚讲故事,教他下棋的时候,也会连带着一起教铃草。

      相比于棋技进步飞快的虚,铃草就更明显偏向小孩子一些,喜欢听娜娜莉讲的故事。

      哪怕不懂得娜娜莉故事中诸如‘手机’‘电’‘空调’之类的东西,只一味的将它们统称为神仙的仙法,但依旧听的津津有味,整日缠着娜娜莉继续给她讲各种故事。

      甚至在最后冬叶提出该离开时也仍旧依依不舍。

      但故事再好,也依旧要回到现实里考虑生活,考虑吃饭,考虑如何度过寒冬。

      冬叶和铃草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离开的。

      娜娜莉害怕她们拒绝,于是偷偷给她们准备了一些饭团,蒸饼,还有一些衣物和散碎的零钱,最后用布紧紧的扎起来包好,在离开前有些忐忑的递给了冬叶。

      出人意料的是,冬叶并没有拒绝,很爽快的将包裹接了下来,然后在娜娜莉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把琴递了过去,淡淡道:“这把琴就赠给你了。”

      娜娜莉吃了一惊,立刻就要推拒,但冬叶却静静的看着她道:“这把琴不值几个钱,只是有个纪念的意义,是当时我师傅去世后传给我的。”

      “铃草是不可能继承这把琴了,现在你跟着我学习了一段时间,虽然算不上长久,但老婆子也冒昧将你看成了半个弟子。”

      “你就把琴收下吧,我日后也用不上了,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倒不如跟着你继续到各处转转。”

      娜娜莉一时间被她话语中的信息量震住了,呆了一会才问:“不谈琴,那你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冬叶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铃草。

      女孩穿着刚来时那身脏旧的衣服,头脸被涂的灰灰的,又变成了以前那副畏畏缩缩灰扑扑的姿态,只是抬眼的时候一双眼睛亮如星子,眉眼再如何遮盖,也有了些端倪。

      “该来的问题总会来,即便放着不管,问题也不会消失。”

      娜娜莉没有问那个‘问题’指的是什么,而是握着虚的手在一旁沉默的听着。

      “我这次去投奔以前的那位师姐,也是为了去撞撞运气,虽然不清楚能不能解决,但以后估计都没有办法再从前那样四处弹琴游走了,将琴给你也算是正好。”

      说着她又将琴推了过去,这一次娜娜莉也没有再推拒,而是沉默的接了下来。

      离开前,冬叶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道:“容老婆子多嘴说一句,虽然我不懂什么,但也知道您讲的是什么水平,可那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听的,听了这种无法改变的东西,只会让自己变得更难。”

      “而且现在上面的那位大人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下面的地方官有样学样更是如此,可以的话,以后出去请再不要讲这些,我们先离开了,希望日后还能再会。”

      冬叶带着铃草向他们欠了欠身,娜娜莉也带着虚回了她们一礼,然后默默的看着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怅然。

      虚抬头看她:“那以后你还会讲故事教我那些东西吗?”

      娜娜莉的笑里藏了点狡黠的意味:“当然。”

      “为什么?”虚疑惑道:“冬叶不是说学这个不太好吗?”

      娜娜莉看着他,眼神逐渐渺远,有这么一刻,虚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不存在的人,伤感又释然。

      “因为人得先知道,而后才能正确的改变。”

      这是在鲁鲁修去世的那场梦境里,娜娜莉在痛彻心扉后所体会到的感悟。

      这样没头没脑的说出来,虚自然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娜娜莉也没有多跟他解释,而是继续教着他自己所会的东西。

      不管是下棋弹琴,还是数学历史,甚至连鲁鲁修偶尔讲给她的,内部政治还有经济方面的一些事情,娜娜莉也会讲给他听。

      而虚学习的速度也让娜娜莉惊讶不已。

      如果说学生里也有三六九等,那虚无疑是最高的那一类,也是最惹老师喜爱的那一类。

      无论教给他什么,无论教多少,男孩都能游刃有余的承接下来,并且很快可以举一反三。

      最明显的就是下棋,娜娜莉从头到现在教他总共还没有半个月,但虚已经能够和她下的有来有往。

      虽然这样说未免有些自大的嫌疑,但在娜娜莉周围认知的人里,能够在下棋方面和她有来有往的目前也不过只有鲁鲁修和她二哥。

      而这两人目前一位是布里塔尼亚的帝王,一位则是执政宰相。

      在这样几近复制粘贴的恐怖学习速度下,娜娜莉每天夜里睡着前都开始为明天要教虚什么而烦恼。

      毕竟受到身体还有其他情况的限制,娜娜莉所学习的知识也并不是很多。

      但这种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迎刃而解——

      再次睁眼时,娜娜莉看到的不是打了补丁的木屋顶,而是高高的点缀着各色花样的帐顶。

      她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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