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斋里搞科学》六月非雪

73、73

　　“樱姈村！婴灵村！”门口的石碑早就告诉了我们答案，只是我们没往这边想而已。

　　苏杭闭了闭眼睛，他心底发冷，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

　　“你们看看窗外的月亮圆不圆？”

　　月亮？

　　这个时候看月亮干嘛？

　　两人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依照他的指示来到了窗前。

　　嗯？

　　这是月亮吗？

　　怎么是方的？

　　所有人都知道，月亮有很多形状，或满月或弯月。

　　一年三百六十天，它们的形状虽不同，但能够确定月亮是圆的。

　　“你们说，这里夜晚的月亮是方的！那白天的太阳又是什么形状呢？”

　　“不会也是方的吧？”玉娘有些不确定，毕竟谁没事盯着太阳月亮看。

　　袁秉承沉默。

　　他在村子里转了无数遍，也没想过抬头去看看，月亮太阳。

　　“的确是方的！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苏杭拉着两人后退几步，伸手比划了一下窗户，又指了了一下月亮。

　　“你们看着月亮像不像一个窗户！”

　　都是方的。

　　不等他们做出回答，苏杭接着问道：“袁秉承！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我……”

　　少年努力回忆。

　　经历了造畜一事之后，他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于神异之事，有了几分好奇。

　　他四处游荡，漫无目地的漂泊在世间。偶然间听附近的百姓说：这边有冤魂作祟，女鬼吃人就过来看看了。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冤魂，周围一望无际，什么都没有，就只看到了一座塔……”

　　“我本来有些失望的，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言，结果没想到走着走着就眼前一花来到了这个村子！”

　　“对！”苏杭引导着袁秉承。

　　“我和玉娘来到这里之前看到了一座塔……”

　　袁秉承看月亮看看窗户，不太确定的说道：

　　“你是说……”

　　“我们在那座塔里面！”玉娘脆生生的接上。

　　“对！这不是什么村子！我们被困在了一座塔里！这座塔！没有门！唯一的出口就在上方！”

　　“但这明明是个村子？平日里也有昼夜交替，怎么会在塔里？”袁秉承不可置信。

　　“那是依常理而论！”玉娘倒是接受的很快。

　　她压低声音幽幽地说：

　　“你肚子里都有两个孩子了，难道还觉得这个村子是正常的？”

　　阴冷的声音飘荡在黑夜之中，袁秉承脊背发麻，不得不承认，他俩说的很对。

　　“成亲生子，只是个阴谋。不过是鬼婴在选择宿主而已，不管是我们想离开，还是想留下，都逃不过既定的结果。”

　　苏杭一点一点的说着他的推辞。

　　“如我所料不错，那些男人腹中都有一个鬼婴！吸取着他们的阳气汲取着他们的生命。”

　　所以苏杭看着他们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动作姿态都有些奇怪。

　　走路像企鹅。

　　那是因为肚子里怀了孩子。

　　“怀胎十月，孩子生下，宿主自然也会死亡，死了自然也就离开这里了……”

　　怀胎十月！

　　怀胎十月！

　　袁秉承喃喃出声，他摸着冰凉的肚子傻眼了。

　　“那我怎么办？”

　　怎么就怀上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就怀上了？

　　虽然我不怕死！

　　但难产而死……

　　这也太可怕了吧！

　　“苏先生！救命啊！”不幸怀胎的失足少年抓着苏杭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兼职堕胎呢？

　　苏杭苦恼。

　　苏杭头疼！

　　终究是经历的太少了，这样的局面该怎么处理呢？

　　“妖邪俱雷！鬼物更是如此！要不……试一下引雷符？”苏杭提议。

　　纤细修长的五指展开，手中一堆符纸，红色的朱砂在黄纸上流光溢彩。

　　引雷符堕胎？

　　袁秉承双眉紧锁，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这不会连我一起劈了吧？”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

　　“她们寄宿在你身上，肯定会连你一起劈！不过她是鬼，你是人对你的伤害肯定要小些！”

　　苏杭抽出面上的两张引雷符，“这是玉娘画的，威力要小一些，你若想试试！我们就离开这找个偏僻的地方！”

　　玉娘的天赋也很好，苏杭最先教她的也是自己最拿手的。这两张是玉娘在耗费了的几十黄纸过后，唯二为成功的两张引雷符。

　　在暗处观察事情进展的系统目瞪口呆：不是！用引雷符驱逐鬼婴？这谁教你的呀？谁的命这般硬？能扛住几道雷劈啊？

　　你当袁秉承是你的秋水剑吗？

　　试试就逝世！

　　“走！”找个地方试一下！

　　一狠心！一皱眉！袁秉承咬牙应一下！

　　腹中的鬼婴时时刻刻吸取着他的生命，早晚都得死，赌一把又何妨。

　　“看谁命硬！”少年眼底发红，他受不得威胁。

　　话音刚落，屋里突然烛火自燃。

　　“她们在你腹中是你的孩子，你真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吗？”熟悉的声音响起，清丽婉转没有丝毫温柔。

　　有人阻止。

　　事情这样发展，显然是有人坐不住了。

　　相处了一个月，袁秉承即便不怎么和七月搭话，但她的声音却记得清清楚楚。

　　房门无风自动，轻轻敞开。门口的女人一身雪色的轻纱罗裙，上面绣着反复的花纹，随着她的脚步，罗裙暗光浮动，看上去美丽极了。

　　她皮肤白皙衣袂飘飘，一根玉簪挽起了一头发，一朵粉白的月季簪在乌发之中，看起来破碎又清冷。

　　后面比这女人高了一个头的是柳絮。

　　两人皆是面无表情，直直的看着他们。

　　“你是七月？”袁秉承有些意外。

　　“我是七月！”一身素服的女人回答。

　　她不应该称作是女人，应该称呼为女孩。

　　十二三岁的年纪一米四五的个头，脸色苍白，神情冰冷，不带丝毫温柔。若不是那耳熟的声音，在场三人都以为这是七月的妹妹。

　　牛眼泪还未失去效用，他们看到的是七月死的时候的模样。

　　那时她不过十二三岁。

　　袁秉承紧捏着手中的符纸，他从小习武，自认为是耳聪目明，却没有发觉两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七月没发现就算了，人鬼殊途，距离在那。

　　可怎么也没发现柳絮呢。

　　“我可没有孩子！要生你自己生去！”袁秉承脸色难看。

　　“你自己选择了她们，现在就由不得你了！”柳絮毫不客气的说道。

　　谁让你不知好歹！没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在别人家里到处乱逛的！

　　她站在七月身后，注视着袁秉承的腹部。

　　“小花他们在阁楼里呆的好好的，是你自己找死，把她们带了下来！”

　　袁秉承一张脸长得是好看，很能讨女孩子的欢心，但柳絮可不惯着他。

　　这是我想带下来的吗？

　　这般诡异的东西，谁敢把她们带走？

　　袁秉承握紧拳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杀气。

　　柳絮倒是不惧，在樱姈村待了这么多年，即便是普通人，也学了一点奇异的本事，袁秉承倒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她。

　　“怎么？想动手？也不怕动了胎气！”柳絮嘲讽道。

　　胎气！

　　去他娘的胎气！

　　这句话触到了少年的雷点，向来自视高傲目下无尘的他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女鬼又怎样？

　　舍得一身剐！

　　敢把皇帝拉下马！

　　小爷我跟你拼了！

　　俩人在房间里打做了一团，苏杭带着玉娘，躲着飞溅的桌椅，默契的和七月远离的战场，来到门外对峙。

　　月色如水，洒在地面就像轻薄的纱。

　　七月站在那里，一身白衣清冷孤寂，向手心的玉，像山巅的雪。三人在清透的月光下无声的对峙，玉娘紧紧跟在苏杭身旁。

　　苏先生在哪儿！她就在哪！

　　“没想到！你是个道士！”七月低叹一声。

　　本以为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山野探险的公子哥，没想到却是一个玄门中人。

　　这人背后的伤口，也不是普通野兽留下的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

　　自己的感官，其实是不错的。

　　可阿柳说：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虐待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七月如墨般的双眸打量了一下玉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疑惑：这小姑娘紧紧依靠在苏杭旁边，表现得对他极为信任，看起来不像被从小虐打……

　　苏杭不着痕迹的把小姑娘护在身后。

　　“七月姑娘说笑了，在下苏杭！只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而已！”

　　道士什么的那是封建迷信，你可以叫我先生，但不可以叫我道长。

　　这是苏杭最后的倔强了。

　　“你不担心你的同伴吗？”七月收回目光，心中疑惑更是加深。

　　屋里拳脚相击之声不断，两人一边打一边骂，言语相激，互不相让。

　　“柳絮姑娘容颜如此与众不同，还敢傍晚夜行！真是勇气可嘉！”

　　女娲造人的时候这么有创意，你出来行走真是有勇气。

　　“长得比我好看的人很多，长得比七月好看的人就少了！袁公子身为一个男人！长得比七月姐姐还好看，真是令我甘拜下风！”

　　该死的男人敢骂我丑！你漂亮！你比女人还漂亮！

　　“你性格粗鄙言语无礼！面如罗刹的疯女人！无人敢要！”

　　“呸！你有人要，你一胎怀俩！”

　　绝杀！！！

　　袁秉承选手中了柳絮选手的沉默技能！

　　禁言一次！

　　“虎毒都不食子，你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还想杀掉自己的孩子，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孩子！没有孩子！你个疯女人要生自己生！生不出来就拉男人来生真是不要脸”

　　苏杭：……

　　你要不仔细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

　　“虽不知为何你们让鬼婴寄宿在男人身上吸取他们的阳气。袁兄腹中现有两个胎儿，你们就算想要他的命，也不是现在，既然死不了，有何须担心！”

　　袁秉承此刻正在气头上，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你倒是淡定！”七月讶然。

　　这是自己没怀上，就不着急吗？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七月看着悬挂在天空的方月，忽然有了说话的兴致。

　　塔中的生活日复一日，她待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樱姈村！这里是樱姈村！”苏杭回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美好，憋了几十年，在此刻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苏杭有些意外：‘系统！我这是触发反派在杀掉主角之前的吧啦吧啦吗？’

　　系统：‘她说你就听着吧，听听故事，你也不亏！’

　　七月双目放空，思绪飘散，似乎回到了从前.

　　从古到今，不管动物还是人类，都把繁衍后代，延续自己的血脉放在了第一位。

　　不管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对所有的女子来说，成亲生子就是她们的宿命。

　　生儿子。

　　这是困住女人一生的牢笼。

　　没有生下儿子，就是你的罪孽！

　　在十三岁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幸福的。

　　在富贵的家庭中降生，在母亲温柔的怀抱中长大，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探寻世界。

　　母亲温柔娴静，教导着她学习世家贵女该有的仪容姿态。父亲告诉她，存活于世要无愧于心……

　　在同样的年纪，别的女孩已经在为生活奔波的时候。自己每天最苦恼的事就是今天教我练习弹琴的老师有些严厉，教我读书的夫子嫌我写下的字迹没有风骨，又罚我抄书。

　　我觉得我的生活一帆风顺，我的一生会按照父母的规划平静的走下去。

　　成亲生子，教养孩子，在看着他们成家。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我不明白那般疼爱我的父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

　　穿上素服，戴上白花，明明活着的我，却被举行了葬礼。

　　而这里就是我的墓地。

　　被抛弃的绝望太过蚀骨锥心

　　父母的容颜在脑海中来回交替，七月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了母亲最后她对说的话，：“我的女儿！你别恨娘！娘也没办法……”

　　面上悲痛欲绝，手下却毫不留情，将她推入了这个无法离开的深渊。

　　真是可笑！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我送到这里来吗？

　　七月想到了那绝望的一天，她的情绪无法自制，她双目通红，周身鬼气涌动，一身白衣无风自动，一头乌发在空气中飞舞。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孩眼神中含着无尽怨气一步步向苏杭逼近。

　　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你爹娘？

　　眼前的女鬼暴走，苏杭警惕万分，她护着玉娘一步步后退，秋水已在手中轻鸣。

　　不需要苏杭回答，七月声声泣血。

　　“因为他们想要儿子啊！他是顺天府尹，出仕入阁封侯拜相！他有着光明的前途，他需要儿子继承家业！”

　　他们听到了一个神奇的传言……

　　这是弃婴塔！

　　不想要的女婴都被扔在这里。

　　就天下间有无数个弃婴塔，可这里最是神奇！

　　你想要儿子就可以来这里！

　　你不想要女儿，就把她扔在这里。

　　若是不想她们再次投胎，又回到自己家里做自己的女儿，你就给她们取个名字，这座弃婴塔会把她们永远的困在这里。

　　命中注定的女儿无法再回来找她们的父母，那对狠心的父母自然会生下一个儿子。

　　我再乖巧，再听话了，养再多年，那也只是一个女儿，终有一日会出嫁！

　　“他们想要儿子就得把我扔来填塔，把我填了塔，他们就会生下一个儿子……”

　　我好恨！

　　我好恨！

　　七月眼中流下血泪。

　　她至今无法接受自己被亲生父母活活的扔进了这座弃婴塔中。

　　黑暗……潮湿……阴冷……等待盛开的花朵在阴暗的角落渐渐枯萎……

　　七月望着头顶那遥不可及的窗口，鼻尖嗅着腐臭的气息，一点点带着绝望死去……

　　无尽的怨气扭曲了空间，含怨而死的灵魂渐渐苏醒……

　　“这是无稽之谈！”

　　苏杭紧握双拳，愤怒在胸腔中涌动，他无法接受这荒缪的言论。

　　就因为一个传言。

　　就因为想要一个儿子。

　　他们就把自己养了十三年的亲生女儿扔进了弃婴塔中？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的人？

　　他浑身发寒，即便是养一条狗，养了十三年也会有感情吧！

　　更何况是亲生女儿。

　　儿子就那么重要吗？

　　“好了！故事听完了！”

　　几十年了，虽没有释怀，但七月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杭还在为七月的遭遇感到齿冷，那边事情的女主人公就为他安排好了他的结局。

　　“书生也好！道士也罢！既然你看破了樱姈村的秘密，那就选一个吧！”

　　听故事听得太入迷了，苏恒周围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个人，袁秉承和柳絮早已结束了战斗来到了门外。

　　两人都有些狼狈，身上不同程度地挂着伤。玉娘正拿着伤药，贴心的为他们俩处理伤口。

　　袁秉承靠在门框喘息，这一家他没打赢，也没打输。柳絮和他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一点伤。

　　京城人士？

　　顺天府尹？

　　袁秉承摸摸泛着凉气的肚子，思考着哪个顺天府尹有一个叫七月的闺女。

　　“大哥哥！又见面了！”囡囡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站在院子中，开心的和苏杭打着招呼。

　　牛眼泪早就失去了效用。

　　既然被发现了，现在她们已经不再隐藏了。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呢？

　　正在思考的袁秉承抬头，一张白皙可爱的脸映入了眼帘。

　　圆眼睛，婴儿肥，红肚兜，空旷的阁楼，数不清的木雕……

　　袁秉承脑海中如同烟花炸开！

　　是她！

　　就是这个她迷惑了自己！就是这个小孩子让他迷迷糊糊的带了两个木雕离开阁楼。

　　自己现在腹中揣了两个鬼婴，完全是拜她所赐。

　　“你看着我干嘛？”囡囡嘟嘟嘴。

　　“我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刚和柳絮打过一架已经挂彩的袁秉承：……

　　这么凶的吗？

　　不愧是鬼婴！

　　都说孕妇不能剧烈运动，我现在和这凶狠的婴儿再打一架，能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吗？

　　都说一孕傻三年，虽现在不是真正的怀，袁秉承就已经开始掉智商了。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李婆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囡囡！不能这样！做人要有礼貌！”

　　我才不是人！

　　我已经死了好久了！

　　虽是这样想着，囡囡却没有反驳，只是抱紧了自己娘亲的脖子。

　　方琼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不是木雕，是六个婴儿。

　　一个个憨态可掬，睁着葡萄般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选我！选我！

　　她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渴望！

　　不！

　　虽然我挺喜欢孩子的，但是我不想做她们的父亲，也不想做她们的母亲，更不想怀胎十月亲自把她们生下来。

　　变成男人也逃不开做怀孕生子的命吗？

　　“我能不选吗？”苏杭想要拒绝。

　　“你不选！那她们全都是你的了！”七月语带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