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樱桃》晏南光

4、我哥（大修）

　　方晚从食物里抬起头，“怎么可能。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哥怎么可能不是我哥？”

　　“所以我说，如果。”
　　陈亦青眼神迫近，“如果我不是你哥，”

　　他眸光熠熠，几乎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外。

　　方晚没有立刻答复。
　　沉默片刻后，牵起唇角，“如果我们不是兄妹，我就追求哥。”

　　反正我找男朋友的标准一直都是参考哥。
　　既然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为什么不直接找正主呢？

　　“哥会答应吗？”方晚盯着他，他的嘴唇很红润，滢滢的，像手边鲜红丰嫩的果肉。

　　陈亦青缄默片刻，“吃饭吧。”
　　“和谁交往都对你没好处，你先担心担心你的成绩吧。”

　　他一两句话又轻飘飘地将话题重心带离了原轨。
　　陈亦青总有控场的能力，只要他想结束，旁人都继续不下去。

　　方晚扁扁嘴，“行行行，老提考试。都考过了，我现在担心还有什么用？”

　　“对了哥，下个周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陈亦青盯着她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从小到大，陈亦青的生日基本从简。

　　他不喜欢热闹的场合，方洋也不喜欢给他过生。每次陈亦青的生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算完事。

　　方晚比较注重仪式感，每年生日她都会变着花样给他送礼物。

　　二十岁那年，方晚送给他一条骚粉色的内裤，并真诚地告诉他，“哥，你晾在阳台上的黑色内裤我看了这么多年都看腻了，你要不学学年轻人，穿点烧的？”

　　陈亦青：“方晚，我不用学，我本来就是年轻人。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偷偷进我的房间。”

　　方晚：“好的，哥。”

　　二十一岁那年，方晚学乖了，她开始认真准备，并送给了一个樱花粉的Hermes kelly25账单。

　　“哥，今年我送你的这个包你一定要看看，特别实用，很适合装你的墨宝，和上次送你的内裤。”

　　陈亦青点点头，“嗯，也很适合装你的ipad，耳机，Van Cleef & Arpels项链以及一堆70分的物理卷子。”

　　方晚：“……是73，哥。”

　　“有什么区别，你觉得这个成绩很符合你的预期吗？上次我给你写的笔记全都扔哪儿去了？”

　　“好了别说了，哥这么优秀，应该也要适当允许自己有个物理白痴妹妹。”

　　实在被说得受不了了，方晚又玩起了耍赖那一套，双手抱着陈亦青的手臂用脸蹭蹭，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实在考不上一个好大学，哥就养我一辈子呗。”

　　“胡说。”陈亦青严肃地批评她，“你会考上一个好大学的。”

　　二十二岁的今年，她又会准备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陈亦青皱眉，他知道方晚来询问他的意见只是“询问”，他的话起不了半点作用，她肯定早就做好打算。

　　他拦不住她，也不想拦她。

　　陈亦青：“你决定就好，但请不要再准备那些成人用品，还有一堆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漫画。”

　　方晚甜甜一笑：“好的，哥。”

　　--

　　周川柏还叫了她的朋友们一起来送手机。

　　他们约见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陈亦青去实习，方晚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十二点才起。

　　周川柏提早了快三十分钟到的。

　　“方晚，这儿。”
　　远远望见她的踪迹，周川柏小跑过来，走到她的身边。

　　他声音很温柔：“有什么想喝的吗？我给你点了你最爱的热可可。”

　　“没了，再拿个草莓慕斯吧。”

　　周川柏点点头，说了声好，随后立刻结账。

　　妮可拉着她的手坐下，“你还好吧？我看乔舟宁的帖子还没删，热度还比之前高了。”

　　方晚没什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

　　她今天刷到了相关的吐槽帖，有几个方晚的密友出来指证，这种反转反转又反转的事烧脑又有趣，不明事理的网友两边吃瓜。

　　她也是在那个澄清帖的截图上看到了乔舟宁帖子热度的。

　　孟颖：“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早上我一直想怼人来着，但忍着没回，想看你会怎么办。”

　　“诶，我也不懂，你说乔舟宁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呀？就因为一个男人？这也太low了吧？”
　　妮可也认可地点点头。

　　方晚垂下头，拨了拨手链上的粉钻。

　　她和乔舟宁的矛盾确实不止于此，其中牵扯太多。乔舟宁憋着一口气，她也憋着一口气。
　　高考结束后她终于有时间查了，乔舟宁也有空作妖。
　　她忍了太多年，坐不住了，才会捅出一个又一个的篓子。

　　方晚深吸一口气，安慰道：“没关系，我自己会处理，别担心。”

　　妮可和孟颖面面相觑。
　　既然方晚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局外人再抓着不放也就没意思了。

　　咖啡厅里安静了一会，妮可主动找起了话题，“没事就行。对了，昨晚回去你哥没凶你吧？”
　　妮可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方晚摇摇头，“当然没有。”

　　方晚说：“我哥很温柔的好吧。”

　　妮可瞪大眼，差点一口柠檬水喷出来，“真的假的？你是酒还没醒还是怎么着？你哥昨天来接你的时候，那气质，我靠……妥妥的alpha啊！”

　　“alpha？你想多了，而且我哥要知道你用alpha来形容他，保准以为你在请教数学题。”

　　一想到陈亦青那张板正而严肃的脸，方晚就有点想笑。
　　他一定会以为妮可这是在问问题，然后穿着那身古板的黑色西装，一笔一划地写着无趣的数学符号。

　　不过呢。
　　数学老师版陈亦青，好像也不赖。

　　妮可脸红了下，“是……你哥是有点不解风情。话说，方晚，你哥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呀？”

　　方晚握杯子的手一滞，她听出妮可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哥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但是吧……这样也挺好的，男人总要有点性格，不能太软了。你哥这种程度就刚刚好，很有责任心，做这些也是因为关心你……”

　　孟颖憋不住了，“妮可，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像是爱上了？”
　　“人方晚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当人家嫂子？”

　　妮可马上红了脸，“你别瞎说。”

　　事实上妮可确实对陈亦青确实也有点意思。
　　以前上学的时候，妮可就经常到她家玩，不能否认，确实有私心。

　　陈亦青眉清目朗，本就让人很赏心悦目了，加之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威严感，好像总有一层密云笼罩，更让人欲罢不能了……

　　方晚面无表情地放下热可可，“我拒绝。”

　　方晚不是嫌弃她，妮可是自己的好朋友，好闺蜜。高中三年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儿都是她来安慰她。

　　妮可很会照顾人，成绩优异，家里还有个弟弟。完全就是翻版的陈亦青。

　　她喜欢陈亦青，或者陈亦青喜欢她都无可厚非，但方晚就是不想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

　　妮可和孟颖都愣了愣。
　　方晚的表情很严肃，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孟颖知道，她们踩中了她的雷区。

　　原本还算活跃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沉默持续了一阵。

　　周川柏抬着草莓慕斯走来。
　　他把蛋糕放下，还贴心地将勺子送到方晚的手边。

　　方晚没接，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周川柏：“？”

　　他坐下来，在群里私聊。
　　【周川柏】：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
　　【孟颖】：没事，开点小玩笑。一会就好了。

　　周川柏皱了皱眉，方晚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能让她不悦的事儿应该不是孟颖所说的“小事”。

　　可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下来，默默地陪在方晚身边。

　　她偏过脑袋，平静地望向对面。

　　脑子里飞速闪回过去。

　　不知道是昨晚乔舟宁那番话，还是刚刚孟颖那句玩笑的“嫂子”起了作用。

　　方晚想起了小时候那篇作文。

　　那时候老师出了个经典的命题作文：亲情。

　　——“亲情是一首乐章，奏起乐音，宛转悠扬，带我进入爱的港湾。”请写一篇关于亲情的作文，500字以内。

　　方晚的文章入选了优秀范文，也是她学生时代唯一一篇。

　　“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每天晚上他都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我分不清左右，所以袜子，手套，裤子，都是他帮我穿。妈妈经常说我是哥哥养大的，我出生后会说的第一个字不是“妈”，而是“哥”。

　　为了感谢哥，前段时间我突发奇想给哥做了一顿饭，结果把哥吃生病了……在救护车里我哭得好伤心，我问哥，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哥拍了下我的嘴，叫我别乱说话，先把晚饭吃了。

　　我吃痛地看着哥，哥也看着我，我们都笑了。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对我这么好，就因为我是妹妹吗？我有点生气，哥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妹妹，而不是因为我是方晚。

　　但后来我明白了，血缘是妈妈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不必讨厌这份关系，应该珍惜才对。我们是亲人，永永远远，都会密不可分地绑在一起。

　　我尊敬他，仰慕他，躲在哥哥的校服里，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我想和他在一起。永远，永远。”

　　这篇作文当时让大家都小小吃了一惊，班里大部分人都是独生子女，无法理解兄妹的感情。

　　乔舟宁更是把这当成她的黑历史，常常明里暗里嘲讽方晚是个变态，心理不正常。

　　方晚发起了呆，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举起咖啡杯，试图用甜腻的液体将自己拽回现实。

　　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她这两只5.2的眼睛没瞎，对面母婴店，正精心挑选奶粉的女人，和那天在照片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对方是自己父亲的暧昧对象，也是陈海生的秘书。

　　乔蓉把奶粉罐塞到推车里，重新拿了件婴儿的衣服。
　　她举起衣服，正笑盈盈地和对面的人打视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