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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晚上,温柔的月光沿着漆黑的夜色倾泻而下,从纱帘的缝隙中缓缓蔓延进房间。

      半明半暗间的卧室里亮着一盏小夜灯,陶斯允凤眼微眯,趴在床上,手背垫着下巴尖儿,心不在焉地玩了一晚上的植物大战僵尸后,依然没有半分睡意。

      原本一直处于放空游离状态的大脑在她刚才被僵尸吃掉脑子的瞬间忽然又八竿子打不着的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许霁发的微信——

      【四舍五入应该是520】

      ……!!!

      陶斯允瞥了一眼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合上iPad,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赶快睡觉。

      可一闭上眼睛,大脑就仿佛开启了某种开关,跟放电影似的,根本不受控制,如同点了快进般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

      从一开始他们在酒店的电梯里意外重逢,然后稀里糊涂上了他的车,加微信备注时因为手误而产生的尴尬……

      到后来的超市偶遇,被他撞见了自己至今想起仍然无比窘迫,丢人的一幕。

      那天许霁走过来帮她结账,她只顾着自己尴尬了,完全没注意收银员说的一共多少钱,直到那会儿在垃圾桶里翻到小票才发现上面那个足够震惊她八百年的金额数字。

      总之,每个画面都很社死。

      最后的一幕定格在他们从超市出来以后——

      当时许霁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身纯黑色薄外套和工装裤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灯火阑珊中只听他问道:“手机没电了,你还记得怎么回家吗?”

      “……”

      陶斯允才从不久前的尴尬中缓过一点劲儿来,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是红的,舔了舔嘴唇,声若蚊呐地说:“记得的。”

      夜间微凉,正下着毛毛细雨,她只穿了一件方领的白色衬衫,锁骨线条柔美挺翘,发丝贴着被雨沾湿的皮肤披散在瘦弱的肩头,耳边垂下的一缕碎发在她白皙的脖颈间蹭来蹭去的。

      许霁忽然摘下棒球帽扣在了她的头顶上。

      陶斯允身体猛地一僵。

      带着温热气息的棒球帽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铃兰花香一下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将她浑身上下团团围住了。

      陶斯允提着购物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在自己紧锣密鼓的心跳中迟疑地,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相接,她的睫毛颤了颤。

      许霁眼角的形状很漂亮,骨相立体,一头浓密的乌发垂至眉梢,衬得脸愈发的白,五官轮廓在路灯晕黄的光影陪衬下,多了几分柔和。

      “大晚上的,别又迷路了。”许霁眉梢微挑,嘴角漫不经心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陶斯允:“……”

      身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路痴,天生方向感差,属于那种分不清东西南北,出门一定要开地图,不开地图就绝对会走错路的人。

      男人逆着光,声音带着点儿戏谑,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混合在一起,似乎穿透了时间,渐渐与记忆深处里的少年重合……

      陶斯允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后立马就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

      卧室的空调温度有点低,陶斯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把身上的薄被拉高了一点,伸手去摸放在枕头旁的手机。

      点开许霁的微信,把那个导致她失眠了一晚上的祸首红包给收了。

      闭上眼睛,混乱的思绪在空调的呼呼声中不由自主的越飘越远。

      刚转学到沪西那年,她在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家里学大提琴,为高三的艺考做准备。

      教她的老师是小姨学校的前同事,当时住在音乐学院附近的一个还没拆迁的老小区里,离得挺远的。

      秦如是陶斯允的启蒙老师,从小就对她寄予厚望,每周两次的大提琴课,都会亲自开车送她去。

      因为车子不能开进巷子,所以每次都要步行十几分钟。

      陶斯允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秦如带过去的时候自己跟走迷宫似的,七拐八拐了走了好半天,最后她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

      那一片儿的环境很糟糕,巷子里特别绕,别说记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走错路。

      有一回刚好赶上秦如去南泽出差没回来,陶斯允不太好意思麻烦才和小姨结婚不久的姨夫,于是便婉拒了严斌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的好意。

      秦如因为自身丁克的原因一直单身,快四十岁才和离异多年的初恋结婚。

      那时严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女儿一直跟着前妻生活,儿子也长期留在南泽老家由父母照顾,父子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所以秦如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介意过自己的后妈身份。

      十月刚刚过去,气温骤变,沪西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阴雨。

      贴身的衣服始终像是没干透一样,穿在身上潮乎乎的。

      陶斯允从小在北方长大,刚来沪西两个多月,还不适应南方湿冷的天气,一来二去就感冒了。

      她换上厚外套,戴着口罩,背上大提琴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去坐公交,一路上倒了两次车,一个半小时以后才到地方。

      由于公交车和之前秦如开车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线,下车以后她第一时间就开了手机地图,根据导航上面提示的路线走。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不远处标着“湖东巷”的指示牌。

      地图上显示从这儿进去的话里面没那么绕。

      然而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忽然踉踉跄跄地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他身上戾气很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身后跟着一个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瘦弱女人。

      两人在巷口拉扯了半天,男人脚步不稳,转头“啪”地一声,狠狠甩了女人一巴掌:“操你妈的,别拉着老子,滚开!松手!!!”

      陶斯允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得停下了脚步,没敢继续再往前走。

      女人挨了一巴掌后脸上五个指头的红印清晰可见,她死死地抱着男人的腿不松手,歇斯底里地吼道:“赌!赌!赌!你就知道去赌!家都被你败完了,连给孩子存的学费你都要拿,你还过不过了!”

      “老子挣的钱,想怎么败就怎么败!操!给我松手,要不然我打死你!!!”

      眼见挣脱不开,男人反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推搡中女人摔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男人“呸”了声,抬脚连踹了好几下才解气。

      男人醉得很厉害,走路都是东倒西歪像是站不稳一样,经过陶斯允的时候身体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她的琴盒。

      陶斯允趔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护住背后的琴。

      男人“嘶”了声,揉着被琴盒撞疼的肩膀,口齿不清地冲她吼道:“操!你他妈会不会走路啊!撞到人了不知道吗!!!”

      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陶斯允手机没拿稳,一下脱了手,“砰”地掉进了水里。

      雨后的积水汇聚形成了小水坑,里面浑浊不堪,还混合着不明漂浮物,特别脏。

      男人面目狰狞,脸上被指甲抓了几道血印子,上下打量着她,看她的目光色眯眯的,逐渐变得下流了起来。

      “原来是个学生妹妹啊!你几岁了,读几年级?老师没教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吗?”

      陶斯允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

      隔着一层口罩都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浓烈的酒精味儿。

      她有些害怕,深知和一个撒酒疯的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但又不想惹麻烦,还是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大点声。”男人忽然凑近她的脸,大着舌头说:“我没听见。”

      陶斯允紧张地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准备一把推开他。

      恰好这时地上那个瘦弱的女人站了起来,跑过来一把将正准备要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从她身边扯开。

      女人一张受伤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声音哽咽地对她道歉:“对不起啊小姑娘,他喝醉了,没吓到你吧?你别害怕啊,我、我这就带他走。”

      说着就连拖带拽地将走路晃晃悠悠的男人强行拉走了。

      陶斯允刚才吓得不轻,直到看到两人走远,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弯身去捡泡在水里的手机。

      ***

      几分钟后,她眉头紧蹙地走进路边一家手机维修店里。

      手机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开不了机了。

      “小姑娘,你这手机才买没多久吧?如果只把屏摔碎了那还可以换,问题是进了水,又摔到了主板,这个问题就有点复杂了……”

      手机店里戴眼镜的老板挺着啤酒肚,检查完摇了摇头,双手一摊,替她可惜道:“我修不了。”

      “……”

      陶斯允咬着唇,依然不死心地问:“那我手机里的照片那些还能导出来吗?”

      “……基本没救了。”手机店老板表情沉重得就跟医生诊断出了绝症病人一样,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让你爸爸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哈。”

      胖大叔象征性地安慰了她两句,用两根手指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手机推还给面前的小姑娘。

      陶斯允满脸失落地走出手机店,眼看就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手机坏了,又联系不到老师,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抬眼,忽然瞥见对面小卖部门口站着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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