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将至》芦弥

11、第 11 章

　　车行驶到建设路，拐进了一个小区，云惜没看清小区名字，但她没来过，印象也不怎么深，大约是她不在平南的这些年间建的小区。

　　陈藏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和云惜解释：“这里人车分流。”
　　云惜更好奇他的熟门熟路。

　　陈藏带着她，直接从停车场坐电梯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开了门，云惜一进去就惊喜于房子的装修。

　　看着还很新，可她仔细嗅了嗅，又没什么新装修的气味。云惜问道：“这是新房子吗？”
　　今天天还有些阴，陈藏帮忙打开了灯，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他道：“装修了好几年，放着没住。”
　　客厅的灯光是暖色调，原本装修的色调是比较冷的，可在灯光下，又显出几分温馨。

　　云惜打量着：“那怎么舍得租？”

　　陈藏没有回答，只道：“还满意吗。是小户型，两室一厅，七十多平，你要是一个人住也不会太大。其他什么都有，拎包入住。”
　　云惜越看越喜欢，当即决定：“很满意，就租这套吧。对了，房租多少呀？”

　　陈藏顿了一下，才道：“八百，一月一付。”
　　云惜惊讶：“这么便宜？”她生怕自己没捡着这个漏，急忙道，“合同呢？什么时候能签？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一溜的问题让陈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摸了摸鼻梁，最后才说：“我认识房主，他……现在在外地，合同不急，你可以先住。”
　　“真的吗？”云惜眨眨眼，心想，难怪他对这里这么熟，原来房主是他朋友。

　　云惜笑起来，她看着陈藏：“真幸运呀。”

　　陈藏看着她的笑颜，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开口却道：“头不疼了？”
　　云惜眼睛一亮，连忙道：“疼的疼的。”
　　“那你去坐下。”

　　沙发很软，云惜一坐下就陷进去了，她满意地颠了两下，嗯，很舒服。
　　很快，身旁的座位也陷了下去，云惜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冽香气，接着手指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好像比按摩更有用，双管齐下，云惜立刻就好些了。
　　她觉得还挺稀奇，似乎每次遇到陈藏，她那些无法疏解的情绪，好似都被他治愈了。

　　难搞了，她好像一直在欠他人情。

　　云惜皱了皱脸，觉得好似遇到了一个难题。

　　陈藏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皱眉，立刻道：“怎么了？还是疼？”
　　“没。”云惜小弧度地摇了一下头。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陈藏的小半张脸，即便是这样的角度，云惜依旧想起唐笑笑点评他的用词，仙品。
　　于是不可避免的又回想到唐笑笑的那些胡言乱语。她说陈藏对她不一样。

　　云惜看出来了，陈藏的眼神中的确对她十分感兴趣，而且男女之间的那种感兴趣。如果是这样，云惜也有了一点想法。

　　她转过头去，陈藏微微垂下头，以眼神试问：怎么？
　　云惜双手撑在沙发上，将自己撑起一些来，然后凑了上去。她的唇瓣温热，覆在他的唇上，像是带着电流。
　　陈藏只愣了一瞬，他呼吸微沉，立刻捏住了云惜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辗转，云惜感觉吻了很久，又可能只是十几秒，最后分开时，她的呼吸便乱了。

　　陈藏用指腹轻轻摩挲了她的唇，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云惜打破了这份安静，她道：“我什么时候能搬过来？”
　　陈藏声音低哑：“随时。”
　　云惜点点头。她搬出来估计又是一场硬战。

　　“头不疼了？”
　　云惜笑了笑：“陈师傅你真是技艺高超。”
　　陈藏挑眉：“给好评吗？”
　　“必须的！”云惜想到之前在车上陈藏的话，又好奇，“但是为什么是39号？”
　　“嗯？”陈藏笑了一下，“我当年的学号。”

　　云惜恍然大悟：“你还记得呢！对，我是40号，我们是同桌。”
　　高中时，他们是按学号排座的，当时萧彦是37号，坐在他们前桌。
　　后来……她和萧彦越来越亲近，便在萧彦的要求下，私底下和38号换了座。

　　这些过往涌上来，云惜的神情冷淡了些。
　　见她神情转变，陈藏扯开了话题：“再去卧室看看吗？”

　　他说卧室，云惜便不由自主想起卧室里的床，一些画面强势进入脑子里，云惜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陈藏转头看她，奇怪道：“脸怎么红了？”
　　“没……没什么。”云惜一张嘴就打磕巴。
　　陈藏突然笑起来：“想到什么了？”
　　“哎！”云惜有点恼，“还看不看了。”

　　两间卧室，次卧比较小，房主做了榻榻米和柜子，毕竟房子小，柜子多好收纳。云惜大概看了下，看到了些房主的痕迹，看来虽然没怎么住人，但是房主有将自己的东西收在了屋子里。
　　云惜暗暗记在心里，提醒自己别乱动人家的东西，以免冒犯。

　　又看了一圈，云惜和陈藏才从房子出来，房子的锁是密码锁，出来后，陈藏顺便把云惜的指纹录了进去，他道：“没有设置开锁密码，直接用指纹就行。”
　　云惜点点头，但陈藏又想了一瞬，才道：“你一个人住，好像不太安全，要不要换一个有摄像头的锁？”
　　“不用了吧。”云惜觉得麻烦，已经够占便宜了。“这里是小区，我看绿化啊物业什么的都应该还不错，还算安全，不用换了。”
　　“那到时候再说。”

　　从小区出来，云惜才看清小区的名字，叫做山水华府，她好奇：“山水？什么山？什么水？”
　　陈藏解释：“后面就是沿河路，靠着护城河，旁边是虎形山公园。”
　　云惜听了颇有些一言难尽。

　　但小区的确交通便利，环境又好，还在闹市区，又不是特别大，装修新，主要是房租便宜到要跳楼，已经是云惜这些天看过的房子里最符合心意的了。她掏出手机，问：“有房东微信吗？我每个月房租怎么转给他？”
　　陈藏开着车，正好遇上红绿灯，右转后才道：“你先转给我吧，我再转给房东。”

　　云惜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了。
　　隔了会儿，她想到今天是周一：“你……今天是不是麻烦你了？你上班迟到了吧？”
　　“没事，我请了假。”

　　云惜特别不好意思，昨天她情绪激动，才一时冲动和陈藏说看房子的事情，没想到他是请了假带她去看房子的。云惜带着歉意道：“太麻烦你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行。”

　　陈藏答应得十分干脆，倒让云惜没反应过来，她被噎了好一会儿。陈藏看她一直没说话，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不是请我吃饭？”
　　“对，”云惜点点头，再一次确认，“是。你要吃什么？”

　　陈藏打着方向盘，直接调转了方向：“去张记吧。”
　　云惜的神情怔了怔，才微微笑了：“张记还开着呢。”
　　“嗯，一直开着。”
　　“还是那个味儿吗？”
　　“你去尝尝就知道了。”

　　张记是开在平南一中旁边的米粉店，人气火爆，还有其他学校的人慕名而来。
　　那会儿云惜也特别喜欢吃张记的炒粉，下午放学，晚自习前，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必定是往张记去的。

　　她没想到，张记能一直开到现在。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平南一中离建设路不远，在一个居民小巷里，学校不够大，但是前些年扩建了，学校大门也是新建的，褪去了记忆里的破旧，显出了气派。
　　此时还未下课，学校大门紧闭，门口这条小道也略有些冷清，隐隐有读书声传出来。

　　云惜驻足许久，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涌至心头。

　　陈藏走过来，开口道：“变化是不是很大？”
　　云惜笑了起来，点点头：“快认不出来了。”
　　陈藏继续抬步往前走：“走吧。”

　　张记倒还是老样子，两间小小的店面，一间是厨房一间摆了桌椅，虽然旧，但很干净，店里的装扮也十年如一如。老板是夫妻俩，比云惜记忆中多了几分讨生计的辛劳。

　　陈藏和云惜进去后，老板娘热情地询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云惜想了一下，道：“还是炒粉吧。”
　　“加肉加蛋？”
　　“嗯。”
　　陈藏和她要一样的，末了加上一句：“再来两碗绿豆稀。”
　　“成！”

　　老板娘突然打量了一下他们，对他们笑道：“你们是不是一中毕业的啊？看着怪眼熟的。”
　　云惜也有些惊讶，快十年了，老板娘每天接触这么多人，还能记得他们？
　　“对。老板娘还记得我们？”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你们长得好看，有点印象。对了，姑娘你男朋友呢？他没回来？是你男朋友吧？我记得以前你俩还一起来店里吃粉。”

　　云惜愣住，老板娘说的人大概是萧彦。
　　那会儿因为她喜欢，所以会经常会来张记吃，但萧彦陪她的时候很少，他不喜欢吃米粉，他更愿意去街对面的肯德基解决。

　　“您还记得呢？”云惜拉了拉嘴角。
　　老板娘爱聊天，倒豆子似的：“可不是，你们俩虽然一前一后进来，坐一桌，以为别人发现不了，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穿着校服还偷偷在桌子底下牵手。当时我就想啊，现在小孩儿还真是大胆，不过呢，谁没年轻过呢，都理解。哈哈哈，你们现在还在一块儿吧？别说，真是郎才女貌，要是还在一起就是一段佳话了……”
　　“不，”云惜笑了起来，“我们分开了。”

　　老板娘连忙收声，小心看了看云惜，又看了看陈藏，又嗐了一声：“了解了解，小孩儿的感情能多久啊，多少毕业就分手的，都是常事，现在这个更好看，你俩更加登对……”

　　云惜呛咳了一下，知道老板娘误会了，生怕她再说出点什么，连忙道：“不是……”
　　此时，陈藏开口了：“老板娘，我们的炒米粉好了吗？”
　　“哟，瞧我，一直和你们聊天，忘记跟我家老张说了。”老板娘想起正事，连忙高叫着老板的名字，去让他开锅了。

　　云惜稍微松了口气，有时候人太健谈也不是件好事。
　　她瞧了瞧陈藏，他的侧脸依旧是一副冷淡的神情。

　　这样的背景，这样的人，让云惜有一丝熟悉，她忽然从自己记忆里扫出一些陈年小事，她想起来了。
　　那会儿她常来张记，每次来，都会在其他桌看见陈藏。有时是她先到，但是没过多久，陈藏就会掀帘而入；有时她来的时候，陈藏就已经吃上了。
　　偶尔她用餐的过程中抬起头，就能看见陈藏这样冷淡的侧颜。

　　只是每一次，他们都没有打过招呼，好似陌生人。
　　但没想到，这一次，他们坐在了同一桌。
　　真奇妙。

　　云惜突然觉得有趣，笑了起来。
　　陈藏见她盯着自己笑，问道：“怎么？”
　　云惜笑眯眯地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