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昭》鱼不与

55、心虚

　　沙发一片狼藉，齐落帆像失了气力，瘫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明明只有手出了力气。
　　祁明轩没法，心甘情愿的伺候，拿了湿巾过来，蹲在沙发旁给他擦拭手指。齐落帆偶尔侧头看着，复又抬起另一只手臂遮住眼睛。
　　祁明轩撩眼看他，又好笑又喜欢：“耳朵又红了。”
　　“不用你管。”齐落帆转头留个后脑勺给他，硬声说。
　　祁明轩握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抓起来反复赏，然后说：“真好看。”
　　这只手刚做过某些事情，罪魁祸首现在抓着它夸好看。
　　齐落帆搭着手臂，指尖微动，说：“祁明轩，你真的像个变态。”
　　“有吗？”祁明轩一副纯真样，演的一派无辜。
　　齐落帆侧眸看他，但对上祁明轩真挚的眼神，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好又盖住眼睛，拿祁明轩无可奈何了。
　　演技派流氓。齐落帆暗自腹诽。
　　正想着，祁明轩突然抬手拉下齐落帆的衣领，露出泛着齿印和吻痕的锁骨，还有上面那颗被微红覆盖的小痣，有些懊悔的啊了一声。
　　齐落帆不知道他是真的懊悔还是装的，毕竟咬的时候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疯狂，喊他也不理人。
　　祁明轩抚过齿痕，问：“疼吗？”
　　齐落帆不说话。
　　“我错了。”祁明轩诚挚道歉认错，语气顿了一下，又说：“太喜欢了，没忍住。”
　　齐落帆拨开他的手，拒绝事后煽情，“滚。”
　　祁明轩挨骂也高兴，眼里的愉悦始终丰盈，自顾自的看了齐落帆一会儿，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然后说：“睡觉吗？不早了。”
　　齐落帆偏了偏头，顿了几秒钟，撑臂坐起来，看了看自己只穿着袜子的一双脚，又越过祁明轩的肩膀看到琴凳旁边掉落的拖鞋。
　　祁明轩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但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反而仰头看着齐落帆，桃花眼充斥着齐落帆看不太明白的欲说还休和矜持。
　　齐落帆回望：“帮我拿一下。”
　　祁明轩说：“我抱你吧？”
　　齐落帆：“……”
　　知道为什么看不明白他的情绪了，他以前可没这么有礼貌。
　　齐落帆说：“突然装什么正人君子？贤者时间？”
　　抱一下还要得到他的首肯？反常。
　　祁明轩不在意他的说法，又说一遍：“我抱你。”
　　“不要，”齐落帆无视他的眼神，干脆直接踩在地板上了，“又不是不能走。”
　　祁明轩没得逞，面上不加掩饰的可惜，站起来看齐落帆走过去穿了拖鞋，又亦步亦趋的追着走，“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吗？”
　　齐落帆打开乐室的门走出去，要被祁明轩缠死了。
　　“不喜欢。”齐落帆面无表情的说。
　　祁明轩像是被打击到了，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你为什么——”
　　楼下突然响起门铃，打断了祁明轩未说完的话。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来访者。
　　祁明轩让齐落帆先回卧室，他下楼去开门，在门外看见了姜猗和小文。
　　小文看见他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说：“轩哥你在家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失联了。”
　　祁明轩下意识摸向口袋，但没有摸到手机，说：“啊，应该是落在车上了。”
　　姜猗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问：“还没睡？”
　　“没有，”祁明轩说，“正打算睡。”
　　他说着让出门，道：“进来说。”
　　“你怎么把门锁密码换了？之前那个不是用了挺久的？”姜猗抬脚进门，在玄关看见一双看起来不像是祁明轩的鞋，回头看祁明轩，犹豫着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朋友？”
　　小文也跟在她后面进来，闻言动作一顿，目光随即落在柜边的运动鞋上。
　　完了，撞上了。
　　祁明轩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金屋藏娇”这个词儿。
　　姜猗又说：“这双鞋看起来不像你的尺码，有点小了……”
　　她说着停住，抬头看向二楼，又看向祁明轩。
　　“你不会……把那小孩带家里来了？”
　　小文暗自震惊：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祁明轩合上门，点了下头，异常坦然：“嗯。”
　　姜猗还没说话，祁明轩又说：“我们在谈恋爱。”
　　小文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突然？
　　姜猗好像大脑宕机，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你、你说谁？你跟谁？”
　　“我跟齐落帆，”祁明轩语气镇静，“我们在恋爱。”
　　“你疯了？！”姜猗难以置信般的语气。
　　祁明轩预想到她会震惊或者生气。
　　“我真的喜欢他，我们是正经恋爱关系。”祁明轩说。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是吗？！”姜猗看了眼楼上紧闭的卧室门，压了声音，又神色严肃的问祁明轩：“而且他才多大？他几岁啊？”
　　祁明轩被问的怔了一下，“……什么？”
　　“我说他多大？看着也才十八九的样子，你别把小孩子往歪路上带！”
　　小文在后边根本不敢说话。
　　“我跟你说，你不要因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
　　“等等——”祁明轩抬手示意，让姜猗停一下，“你怎么说的我好像诱拐小朋友一样？”
　　姜猗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明轩又道：“我都说了，我们两个是正经的恋爱关系。”
　　姜猗没接话，审视般的看着他，片刻，她又想到什么，正色道：“等会儿。”
　　“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姜猗追溯回忆，跟祁明轩翻旧账，“你那会儿说你们就是普通朋友？”
　　“……”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姜猗忍不住数落，“当初说的那么规矩，现在又跟我说已经谈上了？”
　　祁明轩心虚起来，看了小文一眼，使了个眼色，小文立马会意，虚扶上姜猗的手臂，把她往客厅引，打着哈哈：“姐，姐，别站着，进去坐下说……”
　　“你别打掩护，你天天跟着他，也早就知道了吧？”姜猗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气急败坏，感觉受到了隐瞒。
　　小文没敢接话，也笑得心虚。
　　姜猗坐上沙发，接过祁明轩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稍微沉静了情绪，又看向祁明轩，说：“所以那些照片，其实表露出来的东西并不是莫须有。”
　　祁明轩当时说那些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他看起来很坦荡，姜猗就理所当然的相信了，即使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现在看来——
　　姜猗看着他：“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分寸？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今年是上升转型的重要阶段，那些照片一旦曝光，不止你，连那小孩都会受到牵连，他应该还在上学吧？你们这么轻易就被人拍到了，你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照片不是在你手上？”祁明轩说。
　　“我是拿到了储存卡，但是不代表那些人手里没有备份，而且很有可能会继续蹲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曝出来。”
　　祁明轩坐上沙发，想了想道：“刘导这个电影热度一直很高，现在已经上映，我的讨论度也跟着上升，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煽动性的照片或者言论出现。”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但姜猗和小文已经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想要用那些照片引导一些东西——比如祁明轩的性向问题——现在祁明轩热度正高，曝光照片的时机正好，一旦出现一丁点的苗头，曝光率就能迅速猛增。
　　但拍这些照片的人好像没有这个想法，让人捉摸不清。
　　祁明轩微偏头，看向二楼，又想到另一件事，宽慰姜猗道：“上次我跟落落不是也被拍过一次同框，但是热度很低，第二天下午就没什么水花了。”
　　他说的是齐落帆抱着篮球被他堵在墙角的事情。
　　姜猗手里转了转水杯，思忖了片刻，也只能让自己放宽心，不要总是纠结于此，工作已经很累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精力去揣摩别人的恶意。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祁明轩倚靠着沙发，突然转头问姜猗：“姜姜，说真的，你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姜猗奇怪的看他一眼，说：“我？我又不是你妈，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管你谈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我只是很担心在上升期出问题。但你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情多少还是要注意。”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圈子里情侣很多的，但是你不关注，所以不知道。”
　　“真的？”祁明轩身体微倾，被勾起好奇心，“谁啊？”
　　“很多，就是没有被拍到过而已。”她说着给了祁明轩一个称得上嫌弃的眼神，续道：“谁跟你似的，人都没追到手，照片先被人拍了一沓。”
　　祁明轩露出惊奇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追的他？”
　　姜猗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说：“猜的，他看起来不像会追人的样子，我猜一般都是别人追他。”
　　祁明轩缓缓竖起赞赏的大拇指。
　　姜猗又说：“就是不知道怎么会看上你。”
　　祁明轩：“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人格魅力很强的好不好。”
　　姜猗冲他笑了一下：“这个我持保留意见。”
　　“……”
　　“好了，”姜猗放下水杯，从沙发上站起来，“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本来打算跟你说说下周的活动，结果你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还以为你怎么了。”
　　祁明轩起身送他们：“来都来了，不聊聊？”
　　“不早了，我要回去跟书南聊你的八卦。”
　　祁明轩：“……”
　　小文经过祁明轩，说：“轩哥你回去吧，小齐还在楼上吧？”
　　祁明轩送他们到玄关了，说：“是啊，本来今天二人世界的。”
　　小文复杂的看他一眼，怀疑道：“你们……做了什么吗？”
　　祁明轩推他出门：“少管。”
　　他这样说，简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没什么也被误会了。
　　“他才多大？！”小文一时失声，“你不能、你不要因色昏智——！”
　　祁明轩“啪”地一声关了门，世界清净。
　　他独身在玄关枯站了一会儿，然后去车里拿了手机，回来直接提步上了二楼。
　　齐落帆没有在床上，卫生间倒是亮着灯，还有水声传来。
　　祁明轩走进去，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门看见里间浴室齐落帆的模糊剪影。
　　祁明轩做不了正人君子，已经凭借这一点剪影想象到齐落帆皙白的后颈和细窄的腰，锁骨沁水，连带着濡湿那颗小小的痣。
　　方才乐室里发生过的事情又浮现，齐落帆微凉的指尖好像带着一股细密的电流……
　　里间水声停下，齐落帆动作顿住，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祁明轩？”
　　“啊……！是我。”祁明轩猛的回神。
　　“帮我拿一套睡衣，我不知道放在哪里，进来的时候没拿。”
　　“啊，好。”祁明轩搓了一把面颊，一边应声一边走出卫生间。
　　不多时，祁明轩折返回来，敲门之前维持镇静，做了十足的准备。
　　“落落，拿来了。”他轻扣玻璃，听到里面关水的声音。
　　门从一侧滑开，齐落帆探出湿漉漉的脑袋和沾水的手臂：“给我吧，谢谢。”
　　祁明轩没动，目光落在他偏露出来的一侧肩膀上，侧颈还留着浅淡的吻痕和齿印，都挂着水珠，对祁明轩来讲有说不清的诱惑。
　　祁明轩觉得口干，不甚自然的移开视线，把睡衣囫囵塞给齐落帆，“赶紧进去……”说罢迅速的看他一眼，又迅速瞥开，欲盖弥彰的补充：“……关好门！”
　　齐落帆看他一眼，缩回手臂，兀自低言：“你好奇怪。”
　　祁明轩僵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因色昏智，分明是色令智昏！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怎么能一样！
　　偏偏齐落帆还不自知，好像遭罪的只有祁明轩一个。

作者有话说

　　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