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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周一善幸灾乐祸地笑。

      赵北辰瞪他一眼,从马车上跳下来,气急败坏往里走,他从正门进去,行至影壁时,谢牧庭突然窜了出来,赵北辰吓了一跳,呐呐道:“你上哪儿去了?”

      “日行请我去演武场练两下,我吓到你了?”谢牧庭手里捧着一只木匣子,笑容柔和道。

      “你与我府上侍卫倒是熟稔。”赵北辰冷笑道,“周日行这侍卫统领是怎么当的!什么人都往里放!”

      谢牧庭走近一步,笑说:“殿下待下官好,底下人自然会看眼色。”

      赵北辰绷不住笑了起来,揉揉鼻子道:“今日我生辰,你送什么给我?”

      谢牧庭打开盒子,将做好的弹弓拿出来给他。掌心大的弹弓,比寻常的略小些,哄小孩儿的玩意,没什么威力。

      赵北辰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嘀咕道:“这样就想打发我?”

      谢牧庭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棕榈叶编的蚱蜢,摆在手心递出去,缓声道:“下官身无长物,不知该如何讨殿下欢心,实在惶恐。”

      赵北辰接过蚱蜢,笑眼弯弯看着他,道:“走吧,陪我吃饭。”

      夕阳余落,绿枝高耸掩住青瓦,遮盖住月洞门的视线,赵北辰顺着小路步入月洞门,穿过层层叠叠的绿梅林,他抬手拨开树梢,枝头白雪簌簌而落,沾湿他的发梢与肩头,他蓦然转过身,扬起抓着弹弓的左手,笑容绚烂明媚,“谢牧庭,走快点嘛,要我等你吗?”

      谢牧庭走快两步,掸去他肩头碎雪。

      赵北辰蹲下身,抓起一团雪球拢进弹弓里,站起身的瞬间朝着谢牧庭脸上射了出去。

      雪团散成碎片,自谢牧庭的发迹落下,将他满头青丝染成斑驳白发。

      谢牧庭眼神柔软,忽然抓起一把雪,举过赵北辰头顶,松手落下,染白了他的发旋。

      若能共白头,此生何复求。

      赵北辰用弹弓砸了一下谢牧庭的脑袋,气呼呼道:“大胆狂徒!以下犯上!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谢牧庭含笑点头。

      赵北辰睨他一眼,扬袖道:“快走!天都要黑了!”

      两人去了后院暖阁,瑶珠已经备好了饭菜,另备了两壶青梅酒,圆桌前摆了两张玫瑰椅,赵北辰忙不迭在椅子里坐下,将弹弓和草蚱蜢摆在一遍,笑说:“生辰过得比平日里还忙,这会儿才拨出空来,快坐下。”

      谢牧庭今日问过周日行,自赵北辰开府后,每逢生辰这一日,夜里总是在振威将军府吃饭,他原想托周家兄弟把生辰礼送上,却不想赵北辰突然回府,还留他用饭。

      谢牧庭站在桌前看着那两张玫瑰椅,心情忽然就释怀了,他撩起袍子坐下,斟了杯酒道:“殿下,我敬你一杯。”

      赵北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与他对饮了一杯,放下小瓷杯后说道:“不是让你叫我名字吗?你是记性不好,记不得我与你说过的话,还是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谢牧庭又拿起酒杯,笑说:“北辰,我再敬你一杯。”

      赵北辰虽与他喝了这杯酒,却仍是不舒心,他眼珠子转了转,笑得一脸狡黠:“元宵日后,我准备动身去江南游玩一圈,你陪我一道去,今日已是初八,你尽早做些准备。”

      谢牧庭想起日前与他说过,想去江南赏玩,顿时心潮澎湃,抑制不住要将心中情愫向赵北辰袒露。

      却不想赵北辰话锋一转,笑嘻嘻道:“我也趁这个机会散散心,等日后成了家,拖儿带女就不方便了。”

      谢牧庭面色倏然沉了下来,食不下咽放下了筷子。

      赵北辰强忍着笑,夹起绣球干贝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后,惊喜道:“这道菜味道不错。”他纡尊降贵夹起一只绣球干贝,拂着袖子站起身,喂到谢牧庭唇边,柔声道:“牧庭,你尝尝。”

      谢牧庭泄气般咬进嘴里,味同嚼蜡咽下肚。

      *

      是夜,赵北辰跪坐在罗汉床上,将谢牧庭送他的几件小玩意摆在案几上,小心翼翼用绢帕擦拭,然后一件件装进漆木盒子里。

      他目光盈盈望着盒子,未觉齐嬷嬷从外进来。

      齐嬷嬷将屋子里的灯笼点亮,叹气道:“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怕坏了眼睛。”

      赵北辰笑而不语,又将草蚱蜢拿起来看。

      齐嬷嬷重新换了炭火,将熏笼提过来,温声说道:“谢公子回去了,瞧着脸色不太好。”

      赵北辰慢吞吞将草蚱蜢摆进盒子里,转头看向齐嬷嬷,眼眶湿润,嘴角却漾着浓浓的笑意,声音轻柔道:“嬷嬷,你知不知道,他说我温柔体贴,我活了快二十年,从来不曾听人这般夸过我。”

      齐嬷嬷在对首坐下,将热茶递给他,笑吟吟说:“奴婢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谢公子是良配,您若是有心,切莫错过这段姻缘。”

      “我自小心高气傲,凡事都要与人争先,笑得比别人大声,走路比别人快,因为我知道,倘若我不第一个扑进父皇怀里,他一定会先将二哥抱起来。”赵北辰含着泪似笑非笑道,“只有谢牧庭,只要我站在原地,不需要任何努力,他便会向我走来。”

      齐嬷嬷喟叹了一声。

      赵北辰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笑容淡淡道:“前年镇国公府被抄检,汪如海扛不起这桩案子,是我领着人去的,我在国公府里好生闹了一通,如今与国公爷面上还过得去,私底下不知他作何感想。”

      齐嬷嬷感慨道:“国公爷为官几十载,什么风浪没见过,您去抄检罪证,表面是要为难他,最终还是还了他清白,国公爷想来会明白。”

      赵北辰笑道:“何止于此,还有那谢坤,见了我多讨厌,谢牧屏何尝不是,都当是我断了太子与谢沁芳的姻缘,镇国公府上下谁人见了我会喜欢。”赵北辰垂下眼,嘴角满是苦涩。

      齐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又听赵北辰说道:“还有父皇,他向来不喜权贵滔天之家,近些年扶持舅父与北远侯,也是想打压镇国公势力,太子与谢沁芳的婚事他尚且不允,何况是我与谢牧庭。”

      齐嬷嬷心疼地摸了摸赵北辰的脸颊,苦叹道:“早慧也是一种辛苦,您就是太懂事了。”

      赵北辰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眼眶。

      *

      寒风瑟瑟,郊外人烟荒凉,湛清湖上偶有几只雅雀飞过,为孤寂的景色带来一丝生气。

      “这么冷的天钓什么鱼?还不如去乐坊里听听小曲。”赵琼宇无趣地拿石头打水漂。

      贾靖承唇角勾着笑,懒洋洋坐在一张圈椅里,眼神晦暗不明道:“庸脂俗粉罢了,无甚意思。”

      赵琼宇嗤一声笑道:“你当是庸脂俗粉,沈康却当天人下凡。”他瞟一眼贾靖承,意味深长道:“你这未来妹婿,也算有点手段。”

      贾靖承笑而不语,眼波流转幽幽望向赵琼宇,眼角处的泪痣令他那张顾盼生辉的脸越发显得魅惑。他扔了鱼竿站起身,捧着一只精致小巧的袖炉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赵琼宇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搓着手跟了上去。

      两人坐进马车里,赵琼宇舒展身体,倚着车壁叹道:“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趣,既不能建功立业,又不能儿女情长,整日混吃等死,真真是没意思,还不如学学赵北辰,上房揭瓦抓鸡逗狗,闹得痛快。”他与贾靖承自小投缘,四下无人时说话并不忌讳。

      贾靖承笑:“这话可不兴说,他捅破了天,自有圣上替他兜着,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莫说建功立业,稍许冒点头,便爵位难保,性命堪忧。”

      赵琼宇面色难堪,喉头哽了哽道:“这富贵闲人也不是这般好当的。”

      贾靖承犹然笑着,拍了拍赵琼宇的胳膊以示安慰。脑海里却反复出现赵北辰嬉笑怒骂时绚烂的双眸。

      马车进了睿王府,贾靖承打着哈欠往里走,迎面碰上脚步匆匆而来的徐管家,徐管家满头是汗,急急说道:“世子怎么才回来?王爷寻了您一下午。”

      贾靖承眼眸含笑道:“秋日倦怠,温柔乡里难自持。”

      徐管家涨红了脸,扬了扬袖子道:“世子快请吧,王爷找了您一下午,正在书房等您。”

      贾靖承顺着石板路往里去,穿过几道拱门,行至抄手游廊,绕过花园方至睿王外书房。睿王府里人口众多,府邸几次扩建,已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睿王府共六房,睿王是长房,他女儿只一个,儿子却有十二个,儿媳妇儿婿一大堆,嫡子却只贾靖承一个,行三,头上还有两位庶兄。

      贾靖承进门时,睿王正坐在太师椅里喝茶,听见动静抬起眼,即刻骂道:“你这个不着调的,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往外跑!”

      贾靖承充耳不闻,抖了抖袖子在椅子里坐下,接过侍女呈来的茶,笑问道:“父亲寻儿子何事?”

      睿王屏退众人,抿了抿嘴道:“与秋荷的婚事,你打算如何?外头传言满天飞,她到底是你嫡亲的表妹,往后无依无靠,眼下又出了这种事,如何能放任不管?”

      贾靖承眼角若有似无瞟了睿王一眼,缓缓从花鸟纹高足果盘中摸了个橘子,笑说:“儿子的婚姻大事,您与母亲决定便是,何苦来问我的意思?”

      睿王忽然噤了声,他也是夹在中间难为人,若是贾靖承能出面说服睿王妃,事情便能有个决断。

      贾靖承送了一囊橘子进嘴里,戏谑道:“秋荷犹在孝期,眼下就定亲,反而坐实了传言,此外......”贾靖承挑起眼梢,眼眸倏然锐利,“父亲,陆自谦当真是病死的吗?”

      睿王蓦地惊了神,他摸了摸下巴,拧起眉道:“你这是何意?”

      贾靖承捻弄着橘子皮,缓缓说道:“我近来仔细想了一些事情,那闯入陆府的马贼当真是谢巍麾下士兵吗?或是有人想借父亲的手,教训谢巍。”

      睿王冷笑道:“任他是谁,那谢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娶了李炎泰之女,就想把稻香州知府挤走,换上自己的人,好在当地一手遮天,想他娘的好事!”

      贾靖承犹然勾着笑,慢条斯理吃橘子,意味深长道:“这些不过都是小事,今日能换上来,明日就能拉下马,与其担心这些,父亲不如想想,北辰为何突然请旨要去江南游历。”

      睿王不在意道:“他寻常就古灵精怪,肆意妄为,这皇城里的好日子过腻了,想去四方天地间游走,也无甚奇怪的。”

      贾靖承笑着摇了摇头:“昨日初九,徐凛带着督罪司的人出了皇城,我派人去打听,也是往江南方向,北辰过了元宵不出正月就走,二人这般仓促,父亲当真不觉得有异?”

      睿王迟疑道:“你是说?”

      贾靖承敛起笑,徐徐说道:“我推测那群马贼是北辰派去的,他表面上与谢牧庭不和,挟私报复要革他的职,实则与他关系交好,谢巍才是他的目标。”

      睿王负着手在屋子里踱步,狐疑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那场大火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隐情。”贾靖承不咸不淡道,“陆自谦督粮道的官位是您帮他谋来的,他与我们又是姻亲,这种捞油水的肥差,无事发生时皆大欢喜,出了事情父亲您未必脱得了干系。”

      睿王心烦不已,琢磨了一会儿道:“陆自谦到底是你姑父,这样吧,你亲自跑一趟稻香州,替他扫扫墓上柱香,聊表心意,旁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最好是你想多了,倘若真被你料中,赶紧把手脚清理干净。”

      贾靖承起身作揖道:“孩儿遵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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