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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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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前终究没有见到赵路平的人影。
产后,他要我换到独立的贵宾病房,被我拒绝了。炫耀,爱面子,虚荣心得到满足不是我需要的,实实在在的关心呵护和陪伴对我更重要,况且普通病房还可以和其她产妇交流和交谈。我太孤独寂寞了,不想再一个人待着。
月子里,为了方便给女儿喂奶换尿布,我和女儿睡一个床,赵路平独自一个人睡。
从此,赵路平和我再没有在一个床上睡过,他连一根汗毛都没有再碰过我,直到我去了香港。
其实自从我们结婚后,赵路平就不怎么主动碰我了。也许是他工作繁忙,也许是他害羞腼腆,也许是我吸引力不够,也许……对于要不要孩子这件事,他不期待也不憧憬,有没有孩子似乎无所谓,没有也不会觉得遗憾。
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他的兴趣爱好就是他的工作和事业,这已让他感到足够幸福和幸运,敢情他不再需要我和孩子。
一般他不主动提我就积极些吧。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平时生活中无论大事小事,我俩经常产生矛盾,发生争执。我希望能通过身体的互动来化解彼此的矛盾和冲突,消除隔阂和距离,让夫妻关系日渐融洽和谐。
但是赵路平总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我没见他有过特别渴望,愉悦,兴奋,激情的时候。他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生理疾病,我只能理解他不愿意和我亲密接触。
我一再被冷落,心里很疑惑也很难过。屡屡主动让我倍感难堪,尴尬,无趣,愚蠢。
最后,我也不愿主动了。
这样的无性婚姻从女儿出生直到离婚维持了十几年。
赵路平晚上不碰我,白天也不搭理我,对我冷漠,忽视,疏远、漠不关心,把我视作空气。我内心十分郁闷,情绪低落,紧张不安,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火冒三丈,继而又莫名奇妙的哭泣。严重的睡眠障碍让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吃安眠药也不管用。
就这样,硬是把一个健康活泼,热情开朗,坚强独立的我变成了一个脸色憔悴,眼圈发黑,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抑郁症患者。
每周三要去看心理医生,每天要服用抗抑郁药,镜子里的我变得目光呆滞,反应迟钝。
药物还有一些副作用,如头晕、心烦、恶心等,治疗了一段时间也不见好转。
我觉得做人实在太痛苦了,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不如双目一闭一了百了。电影和小说里跳楼、卧轨、绝食、上吊、割腕、投河等场景一幕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哪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我会把安眠药放在冰淇淋里吃下去,可能痛苦会小一点吧。
可也下不了决心。
不想活可也不敢死。
不敢死那就好好活吧。
当时,我的身体状态无法继续工作,身心疲惫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希望尽快逃离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不然真的会死去。
定居香港后,我继续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服抗抑郁药将近一年左右,积极尝试各种体育运动和健康活动:瑜伽禅修、静坐冥想、修行学道;游泳、网球、慢跑、旅游、唱歌、跳舞……
经过十几年的不懈抗争,我慢慢活过来了,特别是当阳光照在身上、脸上,我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长期的精神虐待和心理伤害令我感到悲观和失望,脆弱和孤独,但我隐忍着始终没有说出“离婚”这两个字。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的收入并不比赵路平低。说到底,我无非是担心家里电器出了故障无法排除,停电跳闸了不会换保险丝,电脑手机更新后无法上网,老了病了没人送我去医院。
虽说我独立、要强,但还是存在着依赖心理。另外也有太多顾虑:害怕亲戚朋友的过渡关心和闲言碎语;担心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学校是否会被歧视,是否会伤害女儿的情感和自尊?如果再找对象,带孩子的女人不免被挑三拣四,姿态都会很卑微,担心原有已经习惯的生活节奏会被打乱……太多太多的顾虑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赵路平周围的朋友,甚至我的朋友都认为他是个好人,一旦我们离婚,会认为错的是我,因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
再看看周围那些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丈夫堂而皇之和情人同居多年不回家的;丈夫欠了赌债四处逃串要妻子还债的,似乎我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我仍然记得赵路平曾经对我的种种好,我期待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一切再回到从前。未知的未来让我感到恐惧和胆怯,我不知道怎样去应付离婚后的生活,我时而挣扎着时而又放弃了。
我曾让一位律师朋友苏皖代我转达赵路平,如果他继续这么对待我,不如离婚算了。当时的目的只是想吓唬一下他。
但是苏皖推说自己是我们夫妻多年的老朋友,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她坚持劝和不劝离,劝好不劝散,我也只好作罢。
我和赵路平的离婚是在我完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办理的。定居香港一年后,我的大陆驾照过期需要更换,其实是可以请人代办的,当时不知道。为此我回到深圳办理。
和赵路平一年多不见,原以为他会体谅我在香□□自照顾女儿的辛苦,对我的态度会有所转变,我们的矛盾会有所缓和。
没想到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既对我毫无感激之意,更对我继续冷漠无情:不搭理,不关心,不交流,甚至不回家……我忍无可忍,多年积压的怨气、不满、委屈和愤怒终于爆发。
我在电话里对赵路平说:“离婚吧。”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赵路平就发来一份协议离婚书,其速度之快令人吃惊,这是早有准备啊。
当时,我精神紧张,情绪激动,无力细看和细想,便答应他下周一上午十点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关于女儿的抚养权,财产的分割等我们未作任何商议,都是赵路平当场填写好了给我签字的。就这样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把婚离了。
回到香港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神情恍惚,失魂落魄,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终日以泪洗面,伤心欲绝。很多事情想了又想,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我勤俭持家,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都是我在操持。房间永远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对女儿的抚养教育我也尽心尽责,十几年的寒暑假期,我辞了事务所的工作,在家陪伴女儿,辅导女儿作业,陪女儿弹钢琴绘画,送女儿去学书法,陪女儿去儿童乐园;女儿发烧感冒了,我独自抱着她去医院挂号、就诊、化验、取药;女儿的吃穿用玩一点儿没怠慢。我一心希望这个家越来越好。
我虽然脾气急,说话直,但对这个家我是竭尽全力付出的,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我都问心无愧!
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成为赵路平眼里的好女人。
原来在他心目中,贪图安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女人才是他要的好女人。
我早应该想到,其实赵路平的内心早已十分嫌弃我了,根本不想和我好好过下去了,他与我结婚,只是为了跨越阶层变成有钱人。
但是他不愿破坏在大家眼中的好男人形象,所以始终不愿主动提出结束这段婚姻关系,于是逼我主动提出,这样不但他的人设不会崩塌,财产分割上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更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他长期疏远我,冷淡我,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做的再好也得不到认同。他的唯一目标就是逼我主动提出分手。
赵路平凭着当初追求我的那股坚韧不拔的意志和百折不挠的骨气,终于实现了他心中的愿望。
当我父母和文嘉听说此事后,好几次去找赵路平谈话,希望他能和我复合,但谈判都以失败告终。不是缘分已尽,而是他早已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