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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杀人 ...

  •   毕业季总是非常繁忙与劳累,结业手续需要的资料很多。

      茜苗苗打开门,屋子里出奇的静。

      她走上楼梯,听到脚步声的同时立刻后退两步。

      她额头还有微薄的细汗,头发还黏在颈后,盯着从楼梯上不断靠近的双腿,是个很高的男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像是训练有素军人。

      又是那些奇怪的陌生人。

      茜苗苗微微眯着眼,想尽量看清他身上的特征。

      “苗苗!”

      本该出现公司的男人出声打断她的意图。

      “爸爸。”

      男人来到她身边,带着几分急促:“怎么回来了?”

      “我……我东西忘带了。”

      “东西忘记了可以让司机回来拿,为什么要自己跑一趟?你的保镖呢?还有管家呢?”

      父母资产殷实,她也跟着受益,单单是她的司机,就有两个,还有三个时时刻刻关注她行踪的保镖。

      茜苗苗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脚边消失的影子越走越远。

      “有什么东西忘带了?”

      “……一些毕业资料………”

      茜苗苗又回头望了望男人的背影。

      “爸爸,他是…………?”

      “你不需要知道,更不要胡乱猜测,是客人。”

      父母是做金融投资,股票交易之内的行当,所接触的人形形色色,生意往来十分稠密,家里时常出现一些谈生意的合作伙伴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从小到大,她的家里老是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客人。

      “什么样的客人?”

      她出门不过十分钟,一般的金融上生意往来交谈不会这么迅速。

      而且,还是刻意背着她的。

      父亲的脸色微沉,有些不大看好。

      茜苗苗闭嘴,她越界了。

      傍晚回家,毫无意外父亲告知了母亲她临时回家的消息。

      茜苗苗捏着筷子,头几乎垂到碗里,被母亲教育近两个小时,她的父亲则在一旁翘着脚浏览今天的时报新闻,时不时会抬头说上一两句。

      “我们什么都以你为主,你要听话!”

      “今天是你毕业的日子,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有些事情别瞎操心。”

      “你爸爸生意上的事,你别去乱想!”

      “还有你工作的事情,别随便拿决定。”

      “……其他事情,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墙上挂表滴答滴答地响着,茜苗苗揉捏着自己白色的衣角,默默不语。

      母亲似乎是看出她情绪不好,沉默几许,便让她回房间反省。

      上楼梯转过书房,她的脚又有些缓慢。

      二楼的书房里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装着她的户口本,还有她的身份证,护照,以及各种证件。

      她碰不到这些证件,每次用这些东西,都是要经过家里司机和管家的手。

      她今天回来,如果父亲不在家,那么她就能成功拿到这些东西。

      她往楼底下瞥了瞥,恰巧看到父母正在质问负责她今天行程的保镖。

      她的保镖需要确保24小时她必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不出意外,明天肯定会换保镖。

      右手不自主地握紧栏杆,好可惜,她好不容易摆脱监视……

      回到房间,打开父母为自己挑选的课外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从小到大,她就是别人眼中的乖乖女,品学兼优,礼貌懂事,每门功课都是第一,任何实践活动,课外学习都是优秀,甚至学校的老师也都觉得她的父母应该支持她去更大的地方得到更优质的教育资源。

      高三毕业,她凭借好几个国家级奖项已经收到了国外好几家高校的offer,可惜都被父母一一否定。理由不外乎是离家太远,或者是她不能够照顾自己,又或者说是她还是小等等诸如此类搪塞的话,她迫不得己又被束缚在父母身边。

      她想挣脱现状,却没有能够逃出舒适圈后应对外来困境的力量。

      她也时常告诫自己,再忍忍,长大了就好了。

      离她成年不过就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可她快要熬不住了。

      喝完母亲送过来的温牛奶,她们平静微笑地互道晚安。

      睡觉前,茜苗苗打开手机,灯光在她脸上一闪一闪的,又被她熄灭,手机里面都是带着自动监控系统的软件,所有的浏览全部都有记录。

      将手机扔到一旁,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自己埋入被窝中,努力装作今天又是没有任何波澜的一天。

      然而在梦中,却不是那么好过。

      她梦到自己的父母锒铛入狱,梦到自己被所有人唾弃,梦到自己被驱逐出校园,贴上劳改犯女儿的标签,甚至看见了自己父母被处决的场面,滚烫的血把所有白的粉末全部染黑。

      她猛然惊醒。

      恍惚间手中湿漉漉的,她以为是血,后来清醒过来,应该是手心的汗。

      这种梦,自从她懂事后,便将经常梦到,有些梦里更奇怪,她被警察人群簇拥,说她是大义灭亲,说是英雄,那些人来的眼里充满了戏谑、同情、可怜、憎恶……些光怪陆离的梦她做了不止一次。

      父母坐着不为人知的生意,那种一夜暴富,歪门邪道的生意。

      在她六岁的时候,她的家庭并不是这么富裕,父母只是镇上一个卖烟酒的商贩,可是在一夜之间,她的家就从小平房换成了大别墅,母亲会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时下流行的裙子,经常出入各种高级护肤场所,父亲爱上穿西装,带洋表,手头经常夹着雪茄,时常与各种金融商业的老板聚会喝酒,高谈阔论。

      她也从一个土里土气的姑娘,变成穿白色连衣裙,踏白色锃亮的小皮鞋的富家小姐,读着市里最好的学校,人人都朝她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父母对她越来越严苛的态度,还有越来越膨胀的控制欲,她时时刻刻都在他们的监视下生活。

      每天都要同他们报备学校的事,晚上八点前必须回家,裙子必须过膝,头发不能染不能烫,不能穿高跟的鞋,不能………

      她以为这只是阶级的不同所带来的人性的变化,毕竟她也在金钱的熏陶下只能接受优质的生活与物质,所穿所用的东西,都是最好,她只能让自己越来越优秀,才能配得上这本来不该她享受的富裕。

      甚至于主动地接受父母对她变本加厉的高要求。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隐藏在奢华生活下的罪恶。

      十四岁那年,最开始她并没有怀疑父亲说的生意,只是偶尔会撞见那些陌生人在家中匆匆来,匆匆去。父亲会与人私下在书房中交易东西,从来不会让她瞧见。

      但偶尔的一次,她却偷偷看见流转在他们之间的钱货,一箱子的大额外币,所交易的只是一小纸袋的东西。

      黄金没有那般价值,只有白色的粉末才有那种重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纵使心里已经难受得爆炸,可她还要保持理智。

      茜苗苗蜷缩着身子,浑身开始发抖,咬紧牙关,再忍忍,再忍忍。

      再…忍…忍!

      ………………

      第七十四封牛皮纸袋从茜家出发,被封锁在密码箱中,十八个小时后,这份跨越万里的运输路程,就此画上了句号。

      阿水接到电话后,忐忑地向后座那位汇报:“钟先生…………刚刚接到消息,是东亚,那边人汇报说,半个小时前,他们死了。”

      后座的人一言不发。

      在前面开车的阿水看了一眼讯息,又瞥了一眼后视镜,“说是交通事故。”

      昨天晚上凌晨,弯道上车子失控掉入江中,今天清晨车辆被打捞起来,可人已经面目全非,验了DNA后才确认身份。

      见后面的人还不吭声,阿水又吭声道:“已经在查了,马上会有结果,他们带过来的东西昨天也已经到了。”

      钟慎九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电脑,眯着眸子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养了这么多年,到了要交东西的时候他们就没了,死了也没用。”

      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可不能说人死了事就完了。

      一切还得继续。

      “去拿东西。”

      阿水点了点头,将车开到银行前,直接从内通道进去专门的保险库,从里面取出保险箱,交给钟慎九。

      箱子里放着纸皮袋,比上一次更薄,钟慎九皱着眉头,又慢慢合上。

      “就这么点?”

      “接头的人说,只有这些。”

      钟慎九沉默。

      “先生,有什么……”

      阿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吩咐人,我亲自去那边看一看。”

      阿水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同一般。

      钟先生的时间很宝贵无比,作为钟家唯一继承人,钟家上亿的资产,遍布全球的产业链,各种军商官之间的利益关系都由他来维系,像这种死个人的小事,并不值得他花时间来处理。

      可阿水并不敢质疑钟慎九的命令。

      他现在所思考的,是如何执行。

      凌晨3点,D城小镇警务室。

      警察厅里的一角,有一个白色睡衣的姑娘光着一只脚神情恍惚地坐在椅子上。

      已经六个小时了,她一句话也没说。

      旁边的警务看见她这个模样,有些不忍心。

      “小姑娘,你还是通知你的家里人的亲戚来帮帮忙,你肯定处理不了这些。”

      见她不说话,警务人员又到系统调出她的资料。

      小姑娘身上的穿着和气质,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小镇不大,有名有钱的也就那几个。

      果不其然,她的父亲是市内知名的金融投资专家,不过夫妻俩在昨天夜里发生车祸,双双殒命。

      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儿。

      可再怎么样,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需要尽快处理。

      警察很快通知了茜家的亲戚。

      人群挤满了警察厅,许多都是茜苗苗从来未见过的面孔。

      茜苗苗有些耳鸣,脑子里嗡嗡的响成一片,跟着指示,在一众亲属的见证下,潦草地签署了尸体料理的协议。

      不过一天,她父母的灵堂已经陈设好。

      茜苗苗跪坐在父母的灵堂前,盯着摆放在她面前用作装饰的红布条,红布条被风向上吹,荡漾成火焰的模样,底部却一直牢牢固定在盆中。

      她一直不说话。

      所谓的亲戚也没空理她。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茜苗苗还没有成年,如果能够继承她的监管权,就相当于能够支配她父母留给她的财产。很多都是在灵堂前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开,关起门来面红耳赤地商讨茜家如今的资产问题。

      灵堂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却异常安静。

      茜苗苗低着头,看着盆里的火苗熄了燃,燃了又熄,面无表情伸手碰了碰,不是火,一点都不烫手。未曾注意到身旁的人,直到脸上有冰冷的感觉,才抬起头来。

      男人身影修长,且又高大,立在她面前,瞬间便遮挡了她面前所有的光亮。

      谁?

      女孩被迫仰起头,视线停留在男人的脸上,没看清脸,只看到他鼻梁高挺,薄唇,金丝眼睛,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

      有人给他搬来一把椅子,他弯腰坐下,一丝不苟的西装由于他的动作在他的腿上叠起褶皱,他身体微微前倾,这才让茜苗苗看清了真容。

      眉眼锋利,面容冷峻,十分精致的一个男人,高贵得让人心惊,莫名的冷香,是不属于这个狭小之城的味道。

      D城一直以来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她的生活在父母近乎变态的控制下很少接触外人,但她识人的能力还是有,他不属于这个荒凉平静的小城。

      特别是他的那一双眼睛,深沉,像是杀过人。

      茜苗苗有些恍惚,直到下巴处传来一阵疼痛,她才反应过来。

      她脖子的那颗黑色宝石的胸针,尖而细的菱角,散发着寒气逼人的光。

      “你干什么?”长久不说话未进水的嗓音有些干哑。

      “你父母欠了我一样东西,因为他们的毁约,还得劳烦我亲自来验货。”

      听到验货两个字,茜苗苗的瞳孔反射性地一缩。

      是他们,那些客人!

      “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小姑娘的声音很小。

      钟慎九眼神没什么变化,“死了又怎么样,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赠与你们的,现在我想要拿回来,死人都不能阻挡我,更别说活着的人。”

      茜苗苗眼里充斥着恐慌与愤怒,梗着脖子问道:“你想要什么?钱吗!”

      男人不说话,还是用带着审视的目光将茜苗苗从头到尾扫视,像看货物一样,估值眼前这个可怜虫的价值。

      茜苗苗不懂,可也能够从男人瞧她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反射性地想挣开下巴上的束缚。

      可钟慎九一用力,她就不敢挣扎了。

      他手上带着戒指,戒指上有根尖锐的钢针,钢针已经戳破纰漏,再用些力,就能戳破她的血管。

      男人终于是松开了茜苗苗,用了手绢擦了擦指头上的血,“你应该庆幸,我选择了你,所以,无论你犯多大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我父母已经死了,你跟我父母的交易已经结束,我没有什么错,你不该来找我,我不会做那些事情。”

      茜苗苗抬眼往四周看去,一个人都没有,她知道父母留下来的隐患肯定有一天会爆发,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所了解到的,接触这类犯罪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手上都带着血的凶徒,身上随时都有枪支弹药。

      她镇定下来,双手攥住裙摆,思考着她今天脱身的几率有多大,舔了舔没有血色的唇:“我知道你想要钱,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继承家里财产的权利,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不论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绝不可能会做同样的事情。”

      不可能堕落到去犯罪。

      这是她的底线。

      “钱?”

      钟慎九笑了笑,如今他浪费在她身上的时间,几十个茜家都赔不起。他自然知道茜苗苗担忧的是什么,她的父母在做着违法的事情,她怕受牵连也是理所应当。

      可惜,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物质利益。

      “我要人。”

      “他们已经死了,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会把我父母所有赚的钱都还给你,你别再来找我,我不会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钟慎九失了耐心,脸上也不带笑,偏头看了看灵堂上的照片,随即一手便钳制住小姑娘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竟然直接将她从地上扯起来,猛地将她按到面前的桌面上,直面着她父母的亡照。

      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废话,真的很烦,为了让女孩能够在她手里活下来,还要控制着力道,他没多少耐心。

      更何况,他并不满意茜苗苗这个物品。

      女孩的脖颈因为挤压又在流血,撒在灵堂上,喉咙被锁死,她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男人语气瞬间凌凌厉:“听不懂?”

      茜苗苗的脑袋磕到桌子上,被撞得头晕目眩,浑身也抖得厉害。

      男人缓缓俯下身,凑近她的耳朵,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小苗,你杀人了,还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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