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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暗流涌 ...

  •   “奎国使团觐见陛下——”殿外内侍高声传宣,奎国使团穿过层层宫门,终于来到金銮殿。

      领行在前的是奎国四皇子。
      奎国尚青,今日他也穿了身青色长袍,配上腰间玉带,犹如山间清风徐来,看上去是谦谦君子模样。
      “奎国皇子任南知携使团拜见陛下。”

      奎国虽说是小国,但地位特殊,纵使颐国国力是其数倍,也不敢轻举妄动,盲目冒进。如今奎国主动提出来访,倒是主动打破了平衡之势。

      宁观的声音自高座传来,威严持重:“四皇子不必多礼。这几日使团下榻疏霖馆,住得可否习惯?”

      任南知微微躬身,话间滴水不露,“多谢陛下美意,疏霖馆幽静怡人,我等宾至如归。”

      宁观朝着使团颔首,“这都是外政厅主师安思恩大人的功劳。”
      安思恩拱手朝陛下和任南知行了礼,言语恭敬,“贵国距离前次来访已经有近十年了,自当费心准备。”

      任南知笑道,“已有十年了。”转头重新看向宁观,收了收先前的谨慎模样,“陛下,十年后重访贵国,我等并非只是一时兴起。想来陛下也不愿浪费时间听我等冠冕堂皇之语。”

      任南知身旁一人倾身往前,“臣奎国外事主使,愿为我国四皇子求娶颐国贵女。”

      宁观眸光微动,他果然预判的没错,奎国此次企求以姻亲促两国结盟。安思恩也将手背过身去,轻挥了几下,示意身后的厅里同僚。

      该是唱红白脸的时候了。

      殿中一武官率先发难:“哼,主使大人这话说的好轻巧。空手而来,便要求娶我大颐贵女。”
      “下官事从外事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金銮殿上还有空手套白狼的事。”
      “两位大人此言差矣。奎国面积虽小,珍宝却不少。更何况四皇子亲自求娶,可见其诚意。”

      任南知听见几人一唱一和,倒也没恼怒,只是从主使手中取来一卷羊皮图,慢悠悠地说道:“我既诚心求娶,自是有备而来,请内侍大人将此物呈献陛下。”

      宁观接过羊皮图,徐徐展开,是北方艮国重镇——沐阳城兵力布防图,只是缺了南城的一半。

      那奎国主使乘胜追击,补充道,“除了陛下手上这张图,我们还备好了另一半。此外,我朝每年贡赋将翻两倍。”

      宁观心中觉出有异,奎国应该知道大公主宁欢已出嫁。况且她是先朝太子宁叡的遗腹女,即使没有出嫁,太后也断不会送她去联姻。
      他自己倒是有个亲生女儿,只是两岁时便丢了,再也没找回来过。

      奎国皇室怎么愿为一桩注定是非宗室女的联姻,献上这样的大礼?

      宁观神色自若,话里暗探道,“只是本国唯一的一位公主已为人妇。”

      任南知勾了勾唇角,朝主使使了眼色。那主使躬身道:“陛下无需烦忧,我朝四皇子早已听说,并不介意求娶之人非宗室之女。”

      宁观面露讶色,含笑道:“此事倒颇为凑巧。前几日,为嘉奖蒋松蒋大人,特封其次女为和丞郡主。虽为次女,但其身份、涵养、性情倒是结亲的不二人选。”

      蒋松闻言,立即随声附和,尽数其女的优点。

      任南知嘴角挂着平淡知礼的微笑,听完这对君臣的表演,才说道:“不知陛下如何看待我奎国。既然我们并不求娶宗室女子,但也不能随意就接了陛下所指的女子。我朝虽深居内陆,风俗不甚通达,却也知道两情相悦是为何意。”

      殿中诸臣听闻此语皆有些恼怒,其中一人厉声道:“四皇子之言未免有些荒唐。本也是你们求娶,并非我们下嫁,如何在这大殿之上挑三拣四!”

      任南知依旧不紧不慢,“虽为求娶,但聘礼丰寡也是由我们来定的。”

      宁观端坐殿上,神色如常,却不由得微微攥紧了手中那半张布防图。

      安思恩拱手问道:“殿下之意为何?”

      任南知回身凝视着他,良久,才转身看向大殿上的宁观,勾唇轻吐出一句话来:“本皇子要亲自挑。”

      -

      “纪姑娘,纪姑娘,可算找到你了。”绘棋匆匆跑进府中药房,安纪果然在这里。
      “怎么了绘棋,怎么跑得满头大汗?”安纪见她推门而入,似是有急事。
      “宫里来人了,请姑娘去宫里风来水榭用午膳。”

      风来水榭?安纪心中一惊,除了每年的兰松宴,外臣之女是不会被诏进宫的,今日这般反常,所为何事?

      她问道:“你可知所为何事?”
      绘棋一个劲地摇头,“来的人只说请姑娘快些,别让陛下等急了。”

      安纪心里暗觉不妙。风来水榭一向都是招待贵客的,这几日,能称得上贵客的只有奎国使团。
      爹爹又曾跟自己提过,奎国此次前来,是以姻亲固盟约的……

      她一路跟着绘棋,疾步走到门口已在等候的马车旁,迅速朝前来传口谕的内侍点了头,“内侍大人可知陛下传召所为何事?”

      内侍躬身回礼,急忙请安纪上车,只留下一句,“奴才只知道陛下传几府小姐去风来水榭用膳,姑娘,咱们得快些了。”

      安纪胡乱地点点头,心神不宁地上了车。几府小姐……难道……

      安纪走到风来水榭廊间时,已听到几人高声谈笑,几府小姐已经入席。她快步走到亭内,行礼请罪,“臣女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宁观道:“无妨,平身落座吧。”

      安纪起身抬头,看见一青袍男子站起,朝自己看来。她瞥了一眼他腰间玉佩纹饰,心下了然,又朝他浅浅福身,“见过四皇子。”

      任南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暗暗瞟了一眼宁观,“姑娘不必多礼,请入席吧。”

      安纪谢过,这才来得及看了看宴上宾客。
      父亲在,宁叙也在。只是两人脸色都略显阴沉。
      她隔着几人轻轻朝宁叙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可宁叙只是细细凝望着她,什么也没回应。

      任南知席间倒并未提起亲自选新娘一事,只是与各府小姐聊些奎国人情风俗。有几位小姐回应地还算热情,有几位只是凭着教养礼貌应和着。

      安纪是后者。想来几府小姐应该同她一样,都知晓突然被诏的暗隐之意。对于某些府里来说,嫁与邻国皇子倒也不失为跃迁的好机会。

      只是安纪兴趣恹恹。她不需要跃上什么高位,也不想去讨好邻国皇子,最重要的是,他于她而言,就是个生人,一个一丝情意都没有的生人。

      只是不知怎的,这任南知的眼睛,渐渐地盯到了她身上。

      酒过三巡,使团开始试探。
      “陛下,不知方才殿上承诺的,让我们四皇子亲自选贵女的话是否还做数?”

      宁观眉宇微动,挂上笑容,“四皇子可先说说。不过,朕在殿上允诺的是,若寻得合适之人,自当竭力相助皇子。”

      几府小姐虽心下有了猜测,却不曾想到,四皇子竟要与陛下当着她们的面商议此事。不少小姐面颊微微淡红,另一些则默默低下了头。

      安纪心里却是怒气与凄凉交杂。贵女?做什么贵女之谈。如今这局面,她们只不过是颐运街早市里刀俎上的鱼肉罢了。

      “本皇子求娶贵国外政厅主师之女安纪姑娘。”

      话音刚落,席间多了几道银筷与桌案相碰的清脆声响。宁观一言不发,只是夹了一小团饭缓缓入口,又慢慢地咀嚼了许久。

      众人心知肚明,奎国夺嫡之争早已开始,此次任南知来访,除了要以姻亲关系稳固两国邦交,怕也是藏了不少私心。
      这个时候,怎能将外政厅主师长女,拱手送到意欲夺嫡的皇子手上?无论任南知夺嫡成功与否,对颐国都是巨大的威胁。

      “四皇子眼力可真是独到,外事不通,便在外事的人上打主意。”发话的是宁观第三子,宁仪琉。
      他早就看不惯奎国皇子故作姿态,实则轻狂的样子,大殿上隐而未发,如今私下宴席上总算一吐为快。

      任南知依旧挂着微笑,或许嘴角的这个弧度已经长进了他的血肉里,“三殿下这话说得欠考虑,我是真心求娶安纪姑娘,如何用打主意这样难听的字眼。”

      “可不是算盘打得极好吗?外政厅归我朝三部之一的令户统辖,带走了安姑娘,怕是已经打起了令户的主意吧。”

      任南知听着众人明里暗里的斥责嘲讽,也没恼怒,似乎早己预料到。
      他依旧作着谦恭自得的样子,忽听见对面传来一人的声音。

      “四皇子方才说,奎国上下通晓两情相悦之意,如今倒来逼安纪姑娘了?”

      任南知循声望去,只见对面那人身穿绯红官服,语气清淡,动作优扬,眼神却锋芒毕露,若仔细看,眼底的寒光仿佛都能将自己钉穿。

      他知道,那是宁叙。那位在越阳一役中重创奎国东南三郡的戍边守将,他是个冷静的疯子。

      宁叙都亲自上场了。任南知轻哼一声,很好。

      “王爷,本皇子虽不甚通诗书,但也知道两情相悦的情与日久生情的情是同一个字。”他挑衅地朝宁叙扬了扬下巴,语气轻蔑。
      “什么样的感情不能培养出来?”他上下打量了安纪几眼,眸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前提是先能得到人。”

      若不是顾念他的身份,又是在御前,安纪听了这话,简直想冲到他面前,狠狠给他几个巴掌,再把他踢下水,让他好好体验一下水榭之景。

      “那四皇子岂未听闻,一厢情愿,薄情寡义。”宁观四子宁仪瑛忍不住开口嘲讽。
      任南知睨了他一眼,起身缓缓走到安纪身后,“怎么,四殿下能读安纪姑娘的心?”

      说罢,作势便要去摸她的右肩,哪还有一点山中清风之感,倒像是烟花柳巷中寻欢作乐的轻浮公子。

      安纪猛然起身,沉下右肩,从他的手下躲过,又退了一小步,福身道:“四皇子喝醉了。”

      任南知干脆地放下手,眯起眼睛环视了整个宴桌。不出意外,他这一举动果然引得众怒。

      只是不知为何,定北王脸色最是难看,手中金瓯杯似乎都有些变形。

      任南知身边那青须使臣道:“素闻颐国乃礼仪之邦,我奎国虽是小国,但我朝已做让步,不求宗室女。如今以皇室之尊求娶安纪姑娘,倒还引来贵国嘲讽?”

      眼看使团已然发难,安思恩敛了神情,起身道:“四皇子未曾来过颐国,自是不知。如今颐京女儿与贵国女儿性情上差异甚多。四皇子才来不久,还未曾与颐国女儿打过交道。不如多趁着这些时日多出去走走,兴许……”

      任南知打断道,“不,安纪姑娘就很好。”说着,将那阴冷的目光移到了许久未曾说话的宁观身上。

      宁观放下银筷,双手撑在膝上,眯起黑眸,说得极简单干脆,“四皇子独具慧眼,但是安纪不能嫁。”

      任南知却不退缩,“为何?”

      宁仪琉冷哼一声,嘀咕道:“脑子有病,还敢问为何!”

      亭外天高云淡,宴桌上却暗流涌动。一阵清风刮过,吹得亭角铃铛叮当作响,伴着远处传来威严的一声:

      “因为安纪是哀家选定的儿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暗流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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